?皇帝斟酌再三,還是將溫婉分遣到了文心閣,當個小小的書令史,做些書籍的維護修繕工作。雖然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七品小官,但總算是邁開了入朝爲官的第一步,溫婉心中也是分外高興。而且日常工作都是她之前曾經做過的,等新官上任的時候,也不會手足無措,讓人看了笑話。
正式上任要等到年後,於是,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溫婉便賦閒在家。除了去大通書局瞭解近期的書市行情之外,便是去柴家看望水玲瓏,抑或進宮陪伴溫媛。柳氏有時候不免抱怨,說溫婉如今倒是待溫媛倒比自家親姐姐還要好了。溫婉自然也是想念溫嫺的,只是當初出了那樣的事情,總覺得心中存了一個疙瘩,不甚自在。思來想去還是先避一避,等自己成親之後再多去走動,以免得節外生枝。
溫媛最近非常惆悵,因爲喬貴妃有了身孕。自打她滑胎之後,雖然表面上並沒有對德妃有任何處罰,但實際上皇帝也基本冷落她了,多數時間都在陪伴溫媛。本想着這樣調養一年之後,便可以準備再次懷胎,卻不想喬貴妃那邊先有了喜訊。
見她愁眉苦臉,溫婉便安慰她說如今養好身體纔是上上之策,不要胡思亂想,自己和孩子平平安安比什麼都重要。溫媛也點頭稱是。但是自從喬紛有了喜訊之後,很明顯的,皇帝到溫媛這邊的時候便少了。溫婉便比以往更多了些時間進宮陪她說說話,順便打聽江東那邊的消息。
上回蘇政雅離開時曾經說,他可能要與二皇子那邊合作。那麼,江東那邊的近況就極可能與他息息相關。經過了解,從皇帝那邊得知,大長公主讓他下旨召江東王入京,但江東王一直推拖動身上京的時間。
先是稱江東澇情緊張,暫時無法抽身離開。等澇情平定之後,又稱在治澇中感染風寒,臥病在牀,無法動身。大長公主覺得可能會有異動,已經加派人手前往江東,謹防有變,但終還是不能立刻以強硬的手段勒令他上京。
溫婉也聽得出皇帝言語間的無奈,雖然她不知道他有沒有對自己的身世起過疑,但畢竟江東王與他有十幾年的父子情份。從小請名師教導他,而且立他爲太子,對他寵愛有加。如今被迫要站到對立面,估計也會覺得左右爲難吧?
這一拖,便拖過了年,溫婉也正式到文心閣走馬上任了。期間,蘇政雅讓司馬嘉送了信來。稱他們如今在河州屯兵,一切平安。不過他再三聲明,屯兵只是爲了自衛,並非想要謀反。還說有些事情,他現在也很迷茫,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所以就先這樣吧,等再弄清楚一點,再告訴她。
溫婉猜測他說的事情,估計與他的身世有關。但是目前對於此事,她也只是處於猜測階段,沒有任何實證可以證明,便沒有多說,只是叮囑他好好照顧自己,萬事小心。雖然很想他能夠有空來看看她,又怕會讓他一時急進,不顧風險地跑回來看她。
提筆給他寫回信,不知不覺地便洋洋灑灑地寫了十幾頁。將離別以來發生的事情,都告知他,最重要的自然是自己順利通過考試,到文心閣任職這件事情。當然其中去除了大長公主阻撓的成份,並將大半功勞歸於蘇政雅送的護身符之上。因爲這樣,就會覺得這件喜事是兩個人共同努力而完成的,心中的喜悅也會因此而加倍。
司馬嘉倚在書房門口,看着溫婉一邊寫信,一邊時而地抿嘴微笑,像是在緬懷什麼,不由地勾了勾脣角。溫婉將塞得滿滿的信交付到他的手上時,慣來沉默的司馬嘉忽然開口說道:“我有些好奇你們之間的感情,讓人有些無法理解。”
溫婉淡淡笑笑:“同樣的,我也很好奇你這樣幫助蘇政雅的原因。”
司馬嘉的眉眼彎了彎,笑道:“跟你一直防備我的原因一樣。”
溫婉哂然一笑,司馬嘉果然是一個非常警覺的人,怪不得能三番兩次地幫助蘇政雅死裡逃生。抿着嘴猶疑了半會,試着用熟人間打趣的語氣問道:“你似乎野心不小?”
司馬嘉不置可否,只是笑而不語。將溫婉的信收到懷裡,告辭離去前,忽然說道:“司馬家門第森嚴,祖父不會讓我在朝廷上嶄露頭角。我若不另謀出路,終此一生,我都只能是個營帳下的小官。爲了不讓我的大才因此屈就,不如放手一試。我有九成的信心,可以超越祖父如今的地位。”說完,他擡眼笑盈盈地看着溫婉,問道。“會不會害怕?”
溫婉下意識地搖搖頭,隨即哂然笑了笑,說道:“有點。”
司馬嘉揚脣笑了,露出潔白而整齊的牙齒。這個人沉默寡言,一直陰鬱地讓溫婉覺得不安,如今卻反而讓人淡定下來。目送他退出房門,在院子裡一個縱躍,翻牆走壁而去。
開了春,司馬瑜正式過門,嫁爲溫家媳婦。時經多年,溫家終於還是結上了司馬家這門姻親。至此,溫克恭也算是成家立業,功德圓滿了。於是,家中的目光便全部匯聚到了溫婉的身上。
老太君將衆人都喚到自己屋裡,先是將溫向東和柳氏責罵了一頓,指責他們完全不將女兒的親事放在心上。“你們說說看,這京城裡,有哪一個貴族家裡的小姐到了十七歲還沒有許人的?劉員外家的女兒,比婉兒還小一歲,兒子都已經兩歲了!”
見老太君動怒,溫向東連忙解釋說:“太君息怒。婉兒她天縱奇才,又願意刻苦努力,身爲人父,總是要全她的青雲之志。如今她的壯志已遂,孫兒這不就已經在準備置辦她的婚事了麼!”
“是嗎?”老太君懷疑地問。
柳氏連忙應和。溫向東旋即補充說道:“正是。孫兒已經挑選了幾個名門子弟作爲候選佳婿,待我回頭整理一下,便送來給太君過目。”
柳向東這麼一說,太君終於滿意地點頭了,老夫人從旁說道:“不過,婉兒被大長公主認了義女,所以婉兒的婚事,還是要過一過大長公主那邊纔好。”
老太君贊同地點頭:“大長公主對我們溫家究竟是何用意,也暫未可知。我看還是我們這邊先圈定幾個人選,再呈給大長公主過目,由大長公主決定是否賜婚吧。”
衆人紛紛點頭稱是。
柳氏其實是隱約有些知道溫婉暗地裡的那些來往的,也隱約推知蘇政雅或許並沒有死。但是父母總是希望子女的生活能夠安逸。蘇政雅如今名義上是個“死人”,處境敏感,朝不保夕,而溫婉剛剛步入仕途,擺在前面的便是一條康莊大道。柳氏自是想她能嫁個門當戶對的名門公子,最好是同在朝爲官,相互扶持,也能傳爲一時佳話。
由於一般貴族公子在十五六歲的時候,便會將婚事定下。足以與溫婉相適年齡的公子爺,基本上都已經娶過妻室了。溫向東挑來挑去,挑了好幾天才挑出五個,其中比較看好的,是兩個。
一個平江侯府的小侯爺,沈君逸。世襲爵位,年少多金。既是京城聞名的風流才子,又是手段活絡的精明人物,交遊廣闊,手段通天。很多官家眼中的最佳快婿,卻遲遲不娶妻室,讓人猜測緋多。另一個便是去年恩科的狀元,御筆親封正五品尚書院舍人的顏詡之。
在溫向東看來,這二人都是從京學出來的,與溫婉均有同窗之誼,又都是如今朝廷上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而且顏詡之又在尚書院任職,與溫婉的職位有一定的照應,自然更是一等一的佳婿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