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丁的帶領下,溫婉來到了酒樓二樓的雅間,等候着她的正是御封的榮國公主尉遲雪夏。她穿了一襲寶藍色的錦緞華服,束着高腰的錦帶,顯得身量窈窕,體態婀娜,而氣質華貴。
在溫婉打量她的同時,尉遲雪夏也將溫婉細細地打量了一番。一次見面的時候,正值深夜,溫婉在外面敲門,她去開的門。恍然一瞥,門外那女子青衣素服,卻靈氣逼人,清麗出塵得像是踩着月光下凡而來的廣寒仙子。
還在河州之時,她就知道在遙遠的京城,有一個名叫溫婉的女子,對於蘇政雅來說,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那一夜的驚鴻一瞥,使她一直對溫婉心存忌意,覺得那是一位絕色傾城的女子,非自己所能及。今日一見,卻覺得不過中上之姿,心下生出一段輕視,冷冷地說道:“我今日尋你而來,你若不是傻子,便應該知道是什麼原因。識時務的,三日之內離開京城,走得越遠越來,永遠都不要回來。否則,你,還有溫家,都沒有好下場!”
溫婉本以爲尉遲縐智冠天下,他的孫女或多或少會有些他的風度,不想一開口便如此咄咄逼人。“我的父母親人皆在京城,公主叫我一個孤身女子去哪裡是好?”
尉遲雪夏冷笑一聲說道:“之前關鍵時刻,你不是去通州了麼,再去不就好了?你這個女人真是無恥,在他落魄河州、艱苦奔波的時候,你在京城過着富貴安逸的生活;在他重返京城,生死放手一博的時候,你又躲去了通州。如今在他功成名就後,你就恬不知恥地跑回來坐享其成!我告訴你,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皇后之位就算給貓貓狗狗,也絕不能便宜你這樣的女人!”
“你說得沒錯。”溫婉沒有被她的指責所激怒,反而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過錯。“在他最爲重要、最需要我在他身邊的時候,我卻不在,這是永遠也無法彌補的一個遺憾。我一直不明白,我爲什麼心虛而愧疚地迴避着成爲他的妻子,如今蒙你當頭棒喝,才恍然頓悟,知曉了其中因果。”
尉遲雪夏柳眉一擰,說道:“既知羞愧,還不快快離開京城。”
溫婉搖搖頭,說道:“不,我不會再離開。謝謝你,讓我下定了這個決心。將來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我不能只讓他一個人爲我們兩個人的將來而努力。我決計在餘下來的日子裡,不再遠離他的身邊,盡我所能地支持他,輔佐他,讓他成爲名垂青史的千古明君。而我,也將是一代賢后。”
“你?!”尉遲雪夏本看着溫婉一派溫溫弱弱,便想着用狠話嚇退她。沒想到她不僅不爲所動,反而出言挑釁,不由氣得柳眉倒豎,咬牙切牙道。“不知廉恥的女人,還妄想成爲賢后,我今天就叫你踏不出這個房門!”
洞察到她眼中隱約閃過寒光,溫婉連忙撲身到茶几,將上面的茶壺杯盞奮力掃落一地,“乒乒砰砰”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兩個家僕領命過來按住她之際,房門便“砰”地一聲被人從外面踹進來,怒氣衝衝地進來一個絡腮鬍的大漢和三五個幫閒模樣的人,粗聲大吼道:“給我抓住這對狗男女!”然後下一瞬間就看清了屋裡的時候,頓時有些發懵,訕然說道:“不好意思,好像進錯房了……”
“你們……”尉遲雪夏在震驚中回過神,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本來聽得有“捉姦”的戲碼,從樓下跟上來一大羣好事的圍觀者。這時知道進錯房了,也一個個地杵在門口看好戲。直到酒樓掌櫃的上樓來賠禮道歉,人羣才漸漸散去。而溫婉早就趁亂脫身,混入人羣,此時已經在廂房中與柴啓瑞對坐,喝着侍女奉上的熱茶壓驚。
“你就這麼肯定我會來救你?”柴啓瑞搖晃着扇子,對於溫婉再次算計自己這種行爲表示不悅。
溫婉早在進入這間酒樓的時候,就看到了二樓憑欄而坐的柴啓瑞。知道這個大老闆閒來無事,又來自己的酒樓閒坐觀賞人流了。常言道,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溫婉不會天真地認爲尉遲雪夏在這裡會見自己是想找她心平氣和地談話。所以當即便朝柴啓瑞比了比手勢,表明自己現在正處於非常狀況,請他支援。
柴啓瑞看到了,圓了圓嘴巴,溫婉便當他是會意了,這纔敢跟尉遲雪夏說出那一番挑釁的話。其實她確實是想過或許會動手,但卻沒有料到尉遲雪夏會採取這麼極端的辦法,不過既然決定要放手去爭取了,那麼這一仗,就不能輸在這裡。
“蘇政雅籌兵的錢款大部分是你出的,如今還沒有將這筆款項的利益收回,你應該不致於見死不救。而且我若是在你的地盤上出事,也不太說得過”
“這人情可得記着。”柴啓瑞笑笑說道。“以後加倍還。”
溫婉笑着打趣道:“以後招你家小肥當駙馬。”
柴啓瑞連忙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包辦婚姻不好,孩子們的事,還是讓孩子們將來自己選擇比較好。”
這會兒,溫婉還感嘆他是個多麼開明的古人。不想末了,告辭離開的時候,他又拉了溫婉說道:“前幾天請了位大師到家中看了,他說玲瓏如今肚子裡的是個女娃娃,將來是不是給當皇后?”
溫婉不免被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弄得忍俊不禁。
柴啓瑞跟着笑笑,說道:“這樣不就好了,每天沉着個臉,我都不放心玲瓏與你一塊兒,怕對孩子有不好的影響。”
溫婉點點頭,由衷地說了聲:“謝謝。”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備考,溫婉終於在秋闈順利進入三榜。殿試之前,蘇政雅又不放心地提前將殿試要問的問題送出來給溫婉,讓溫婉提前作好準備。溫婉準備充分,金殿之上,引證據典,侃侃而談,一干士子文人,自愧不如。
由於女子進入省試,已經是開歷史之先河了。未免引起過大的紛動,蘇政雅保守地只給溫婉點了個探花。狀元郎和榜眼都在尚書院封了官,溫婉是個女子,在後宮行走比男子要方便一點。再加上系出溫氏名門,與蘇政雅又曾有兄妹之義,所以進宮出任常侍女官之職,司管御書房,朝中倒也沒有人有反對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