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舊英國領事館位於這座城市的北郊,百多年前的義和團運動中,拳民與洋人在這裡進行了好一場大戰。從那以後,這座領事館便被廢棄了,這裡也成了遠近聞名的鬼屋。我在領事館內外仔細察探了一回,發現這裡確實是人跡罕至、鳥獸絕蹤,果然是一個極適合殺人越貨的好所在。按照程浩然的指點,在一間半坍塌的地下室中,我果然發現了一個隱藏得極爲隱秘的空間通道入口。

過了大約一個來小時,唐麗珠乘一輛出租車也趕過來了。只見她手裡拎着大包小包,穿着件極其拉風的長風衣,蹬着雙擦拭得蹭亮的小牛皮靴,感覺那是“man”得不行。

我微微皺皺眉頭:“這麼快就把裝備整理好了?你幹嘛打扮成這樣?我們又不是去走秀,是去偷東西吖,你生怕人不注意你嗎?”

唐麗珠興奮地說:“哈哈,我們這回算是撿到寶了,你都不知道程浩然的乾坤袋裡裝備有多麼的齊全。你瞅瞅我身上這件風衣——正兒八經太乙真君洞出產的作戰服,穿起來有型有款不說,還有百分之二十的物理攻擊吸收能力;還有這雙靴子……看到這牌子沒有?這是飛雲靴!能減少百分之五十的重力影響……你別急呀,也有你的一份,呶……”

我一聽也是大喜,想不到程浩然的出手居然這麼闊綽,要知道光是這件風衣在市面上的價值就不下二十萬,而且他一出手還是兩件!

趕緊換上風衣,又施出個水鏡術站在鏡子前左照右照,看見鏡子裡的我在風衣的襯托下顯得優雅而且英氣逼人,連本來不是很帥的面孔在這套風衣的襯托下也變得頗有可看性。我不禁大喜過望:“程浩然果然夠朋友,罷罷罷,今天我就破例大大出一回血,把珍藏多年的好寶貝統統都拿出來,怎麼也要完成程前輩的委託。我的大日烈陽劍看來這回要好好地開一開葷腥了。”

唐麗珠先是一愣,隨即大怒:“你不是說已經窮得都要當褲子了麼?怎麼還私藏極品裝備,做人怎麼能夠摳門到你這種地步?”

我對唐麗珠的指責十分不以爲然:“你老是接一些幾百幾千塊的小單子,我總不能爲了這些小單子砸下價值幾萬塊的裝備吧。不然的話,我們倆早就連粥都喝不上了。”

唐麗珠還是一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模樣,我趕緊把左手食指頂在右手手心上,做出個暫停的姿勢:“閒話少敘,還是趕緊開工要緊。早點完工你說不準還能趕得及回來看晚上十點重播的《豪傑春香》。”

“豪傑春香”四個字對於珠珠來說恍若魔咒,我發誓,這部劇集她已經看了不下八百多遍,可每當電視臺重播的時候她還仍舊一集不拉。一聽到這四個字,唐麗珠立刻認真起來,也不再和我鬥嘴,麻溜兒地就開始佈置起法陣來。不一會兒功夫,她已將二十八隻大紅色的蠟燭依照二十八星宿的位置整齊擺好。然後再以硃砂、硫磺、金銀粉混合無根水爲墨,以三百年桃樹上折下的樹枝爲筆,繪製出一個巨大的法陣。那條龍自己出入肯定不像我們現在這般麻煩,只是我們不懂得打開空間通道的咒語,也只能用這種笨法子了。

我和唐麗珠各自檢查過裝備,右手豎起劍指,點一點硃砂急速在左手手心上畫個符咒,嘴裡快速念出一連串咒語:“天地無極,施法自然,移星換斗,破空入道,二十八星宿司命將軍急急如律令,疾!”

法力一催之下,我手上的符咒隱隱泛出些紅光,我咬破舌尖噴出一團血霧。二十八根蠟燭的上火焰一起暴漲,一個紅色的巨大通道在我們面前打開,無數旋渦狀的紫色雲霧在通道內急速旋轉不休。

我不放心地囑咐唐麗珠:“這類空間通道一般都極不穩定,你要特別小心那些紫霧,那些紫色霧氣就是扭曲了的時空亂流,要被它們扯進去,天知道會到達什麼鬼地方。”

唐麗珠頭一昂,鼻子輕哼一聲:“還用你提醒麼?我也不是頭一次進入其他空間。倒是你得小心一點,你這人做事毛毛躁躁,上回在狼王洞裡要不是你帶錯了路,何至於讓我們被一羣狼妖圍攻了半天。”

好心好意提醒於她,反而被她給搶白了一頓,饒是我的臉皮厚如城牆,此刻也不禁有些發紅。心裡暗暗下定決心,這回怎麼也得掙個面子回來,不能總讓唐麗珠這女人看低嘍。

於是我一個閃身當先跨入通道,手裡劍訣一捏:“大日烈陽劍,帶路!”

隨着我一聲呼喚,大陽烈陽劍應聲而出,沖天劍氣如海如滔一般噴薄而出。劍氣閃耀出的紅光照耀之下,所有的紫霧白光如同陽春三月的積雪一般,慢慢悄然融化。被紫霧遮蓋住的另一端出口立時顯現出來。

哈哈,這些年雖然生活靡爛了些,酒池肉林的陣仗經歷過不少,想不到身手居然還沒有退步。

唐麗珠卻對我這光輝燦爛的一劍不屑一顧,撇撇嘴反倒很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你這一劍揮出去,至少花費掉三成真元。光爲耍帥至於這麼賣弄麼?”

我:•#¥%%**

嘴裡說着話,腳下卻是一刻不敢稍停,我們兩人悠如兩顆流星一般,在通道中劃過一道優美弧線,向出口疾衝而去。不過片刻功夫,我只覺得腳下一沉,腳下已踩到實地。

龍穴內的風光與人界大不相同,一眼望去滿目盡是黃色的荒漠與岩漿奔騰的河流,而天空之中,則不時閃過交錯劈落的雷電,肆意翻卷的颶風呼嘯着翻卷肆虐。我和唐麗珠都是第一次來到這麼險惡的空間裡,乍見到這樣險惡的風光都不禁臉上變色。

唐麗珠頓時大呼上當受騙:“天哪,程浩然那幅畫把這裡繪得這般美麗,虧得我還特地帶來帳篷和野炊工具,還想着偷空在這裡野營,沒想到……”

說到這裡,唐麗珠猛然意識到說漏了嘴,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講下去。

我卻沒心思揪她的小辮子,仔細觀察了一番之後嘴角不自覺蹺起一個弧:“無論是龍是人,都喜歡把家佈置得溫馨舒適,哪有人喜歡把家安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中。”

“你的意思是說……”

“哼哼,小小的一個幻象術而已,連這你都看不出來,下回出門別說是我們事務所的員工,我可丟不起那人兒。”說着,我雙手食指交錯劃個複雜的字符,一點光芒從我手中飛出,眼前的景色便如同水波一樣晃動幾下,漸漸變了開頭。如同舞臺上徐徐拉開的大幕,一片碧綠的草原和遠處一座巨大的城堡慢慢顯露出身影,方纔還是窮山惡水一般的地貌一下變得恍若仙境。

原本以唐麗珠的個性,聽了我說的那幾句話後不與我好好理論一番是不會算完的,但眼前美麗的景色卻讓唐麗珠的腦子一瞬間失去了判斷能力,沉浸在這難得一見的美景里老半天也拔不出來,竟是看得呆了。

我也被這美麗至極的景色震撼,情緒在極度興奮之中,還很有一些迷醉的成分在內。好在我猛然間想起一事,趕緊躍起將唐麗珠撲倒在地。

事實上,我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因爲解除幻象術所產生的法力波動極有可能會驚醒守護龍堡的龍族附庸,我害怕再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會被人發現。但我沒曾料到唐麗珠卻誤會了我的舉動,而我更沒料到的是,這丫頭居然還學過女子防狼術,一式撩陰腿更是被她使得出神入化,又狠又辣。

唐麗珠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罵:“好你個楚俠歌,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了!我說你怎麼這麼好心腸會拉我到你這工作,原來你是想利用職務之便勾引我這個清純少女。跟你一比,西門慶都算老實人了。好在姑奶奶我這些日子嚴防死守纔沒讓你得手,想不到你軟的不成今兒還想用強了!”

我痛得抱住下身直翻白眼,又害怕巡邏隊搜查過來發現我們,哪有空和她解釋這些。以超人的意志力強忍住鑽心疼痛,朝着自己和唐麗珠身上各扔一個頂級幻形符,我們倆身上立刻長出綠油油的青草,乍眼一看和這片草地已經溶爲一體。而後我又是擠眉又是弄眼地讓唐麗珠趕緊噤聲。

好在這次唐麗珠倒理解了我的用意,也不再叫罵學我趴在地下一動不動。果然,過了沒多久,天空中急速落下兩個身穿銀白色鎧甲,身高約有兩米開外,肌肉健碩,手拿白色魚骨磨製成的巨型長槍的狂鯊武士。

兩人四下搜尋一陣,什麼也沒有發現。其中一個摸摸腦袋很不解地說:“明明我剛纔感覺到這裡有法力波動,似乎還聽到有女人的尖叫聲,怎麼這裡卻連鬼影子也沒有一個呢?”

另一人笑話他:“我看你是太久沒近女色,神經太緊張了,所以出現幻聽、幻覺。過幾天等主子回來你向他討個假回趟東海,順便把終身大事給辦了吧。”

先頭一人受了取笑,神情很是無奈地樣子,又不死心地四處望望,終於承認了錯誤,兩個鯊魚妖相攜離去。

“切,兩個肌肉男而已,要不是姑奶奶我還有任務,哪用得着躲你們。”

見兩個狂鯊武士走遠了,唐麗珠方纔罵罵咧咧地從地下爬起來。轉頭看到我,唐麗珠千年難得一見地紅了臉:“那個……剛剛對不起啊……誰叫你這麼突然撲上來,人家還以爲……你也知道的,人家長得這麼漂亮,當然要防着那些登徒浪子占人家便宜。”

我又痛又怒,以至於氣得連手指頭都顫抖起來了。

“呀呀個呸的,我們倆認識也有十多年了,就我這堪比聖賢一樣品格你還信不過?再說了,就你丫長得那副姥姥不疼、爺爺不愛的模樣也能引起我的犯罪衝動嗎?珠珠同學,你就算不信任我的道德水平也要相信我的眼光和水準,說實話我覺得連李宇春都得比你有女人味。”

唐麗珠勃然大怒:“楚俠歌,你丫有大爺沒有?*丫大爺。不就踢了你一腳嗎,你還沒完沒了了,要掐架就劃個道出來,姑奶奶我今兒非得替你爹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聖人有云:好男不鬥惡女。更何況唐麗珠何止是個惡女,她發起彪來簡直就是個彪悍至極的母霸王龍!於是我不得不縮縮脖子表示退讓:“現在是工作時間,私人恩怨暫且先放下,現在還是先想個辦法混進城堡,將那柄烈焰焚城槍偷出來吧。”

唐麗珠倒很有職業道德,雖還怒氣未息但還是表示同意我的意見。但她同時也表示,仍舊對毫不留情地毆打我一頓擁有很濃厚的興趣,並提醒我辦完這單買賣之後不要忘記抽出時間找個地點和她單練。

切,當我傻的呀?沒事找人揍着玩?幸好珠珠這人翻臉快忘性也大,用俗話說就是有點兒沒心沒肺,我估計半小時之後她就會把這點不愉快的事情給忘到腦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