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薇一早上沒睡安穩,還是被那個夢給驚醒了。良辰見她醒來滿頭大汗的樣子,只忍不住問道:“姑娘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沈清薇有些蔫蔫的點了點頭,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就算前世她病的快要死了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遇上這樣的怪事,竟然一連兩天,只要睡着了就做同樣一個夢。
夢裡的洪水像猛獸一樣撲上來,讓沈清薇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冷戰。良辰扶着沈清薇坐了起來,送了茶上來讓她壓壓驚,沈清薇只微微喝了一口,想起一件事情來,只開口道:“你去我書房找一找,我記得裡頭有一本《周公解夢》,你拿過來我翻翻。”
沈清薇以前從來不迷信,可自從重生之後,發生的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讓她有些疑惑,因此反倒就信一些因果報應的說法,這兩日連着噩夢連連的,沒準就是對自己一個啓示,倒是還是小心些的好。
良辰見聞,便親自出去找書,又讓美景在房裡陪着。
書一會兒就找了過來,上頭寫的明明白白的,夢見發大水是要來財運了……這都什麼跟什麼?難道說昨天豫王府送來的那些禮,就是自己的財運不成?
沈清薇只覺得哭笑不得了起來,吃過了藥,一時也睡不着,索性也就起身了。
誰知道這夢居然一下子做了三五日,直到沈清薇身子覺得大好了,可晚上照舊還是天天做這樣的夢。沈清薇心裡頭到底覺得有些納悶,一時又不知道跟什麼人去說,這日正巧崔錦屏來瞧她,沈清薇這才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崔錦屏。
崔錦屏過年的時候隨着家裡人去了一趟京郊祖宅,故而一直不在京城,元宵之後回來才聽說沈清薇病了,這才特意過來看她。如今瞧着她那一張原本就清瘦的臉頰又瘦了一些下去,只忍不住道:“依我看,你這身子,還是因爲以前上學的時候太操勞了,傷了底子,如今合該好好養一養纔好呢!”
大周女子十五歲出嫁,一般十六七生養的也很多,要是身子不好,自然就不能早些生養,若是不能早些生養,上頭的公婆必定也會有所微詞。時間長了,難免就會想一些讓自己不痛快的辦法,明理是疼愛自己的兒子,實際上是給兒媳婦添堵罷了。
因此崔錦屏說這話,沈清薇稍稍一動腦子,就知道這裡頭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沈清薇便笑着道:“如今我連個人家都還沒有呢!着急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橫豎還早着呢!”
崔錦屏心裡卻不這麼想,只勸她道:“你現在不着急,到時候若是真的有了人家,也不過就是幾個月的時間,就嫁了出去,那時候又要備嫁妝,又要養身子,哪裡能顧得上那麼多呢?”
沈清薇便笑着問她:“那崔姐姐這會兒是在養身體呢?還是在備嫁妝?”
“你又打趣我。”崔錦屏說完,只微微擰了擰眉頭。
沈清薇心下便明白了幾分,忙問道:“是不是你家老太太不大好了?”
崔錦屏見沈清薇猜出了其中的關節,只開口道:“過年的時候又病了一場,如今還是起不來牀,大夫說了,若是到開春能好起來,也許還能熬上個一年半載,若是好不了,只怕今年夏天也是難過的。”
沈清薇就記得清楚,崔家的老太太就是那年沒入夏的時候去的,後來連累的崔錦屏一直等到了十八歲才嫁入衛國公府,那時候沈伯韜都二十一了,其他人家這個年紀的人膝下都已經有了孩子,他們兩個還只是小夫妻呢!
沈清薇便道:“既然這樣,那還是早些辦好了,反正女學也沒有幾個月就要結業了,等我大哥考完這一科,不管中不中,先把你們的婚事辦了,也好過日後夜長夢多的。”
崔錦屏見沈清薇這麼說,一時間只面紅耳赤了起來,只反問她道:“我來是瞧你來的,你怎麼光說我呢?你方纔說的那夢,你再同我說說,我聽着倒是有些奇怪。”
沈清薇方纔只是隨口一提,如今見崔錦屏又問了起來,便嘆息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會做這樣的夢,原本做了也沒關係,只是這麼長時間,只做同一個夢,未必也太奇怪了。”
崔錦屏擰眉想了想,站起來道:“古人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白天有沒有想什麼和山洪水災有關的事情?”
沈清薇只一個勁搖頭道:“好好的,我想這些幹嘛,我活這麼大,也沒見過水災洪災的。”
沈清薇說完,只猛的就愣住了,她這輩子是沒見過水災,可上輩子她卻見過!彷彿就是這一年,她十五歲……春日裡下了好多的雨水,淹了好多的地方。因爲京城不是災區,所以她壓根不上心,但確確實實,有那麼一場事情。
崔錦屏瞧着沈清薇的臉色不大好,也知道她必定是想到了什麼,只問她道:“你想起了什麼來了嗎?”
沈清薇咬脣不語,忽然就想了起來,只站起來道:“我……我想起來了……”
沈清薇驚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下子走到崔錦屏的跟前,只開口道:“我想起來了,之前我不是說我夢見豫王殿下遇難了嗎?他就是……就是被洪水給沖走的!”
崔錦屏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卻也跟着站了起來,只緩緩道:“我聽我父親說,豫王殿下之前先行回京了,這兩日好像是要去迎老王妃進京,也不知鑾駕出發了沒有?”
崔錦屏說到這裡,也微微覺得有些後怕,沈清薇卻已經着急了起來,只急忙拉着崔錦屏道:“不行,我得去一趟豫王府,讓豫王殿下這幾日不要出門。”
謝氏聽說沈清薇要出門,一時只勸慰道:“薇薇,你這身子纔好,就出門做什麼呢?在家在歇息兩人出去,也是好的。”
沈清薇這會子卻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如何沉得住氣,正想回話呢,那邊崔錦屏只先開口道:“回伯母的話,這幾家一株曇花要開,我算好了時辰,大約就在這一兩個時辰內,故而特意過來請了薇薇過去瞧一瞧的。”
謝氏對一早就認了崔錦屏當自己的兒媳婦,聽她這麼說,自然就相信了,便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早去早回,薇薇的身子弱,你幫我好好照顧她。”
崔錦屏連連點頭稱是,那邊沈清薇已經換好了衣裳,急不可耐的跟着她一起去了。謝氏只當是沈清薇怕錯過了曇花開放的時辰,跟在她身後喊道:“你別一個人出門,好歹帶個丫鬟在身邊。”
沈清薇拉着崔錦屏走得快,聞言只轉身回道:“母親放心,我去去就回來,用不着帶着丫鬟。”
沈清薇跟着崔錦屏上了馬車,一路到了巷口,崔錦屏才讓車伕改了方向,往豫王府去,又問沈清薇道:“萬一豫王殿下已經起程了,那怎麼辦?”
沈清薇擰着眉頭,想了片刻纔開口道:“若是已經起程了,那就趕緊派人去追,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去送死?”
崔錦屏瞧着沈清薇那着急的模樣,只捂着嘴笑出了聲來,搖頭道:“當初是誰告訴我沒看上豫王殿下來着的?這會兒這麼着急的又是誰呢?你呀……你就不能好好問問你心裡頭究竟是怎麼想的嗎?”
沈清薇聽了這話,臉頰漲的通紅的,只低下頭道:“我……我怎麼沒問過我心裡的想法呢?只是那時候總覺得他是個將死之人,我……”
崔錦屏也不知道爲什麼沈清薇認定了李煦會是個薄命的,只是如今聽她這麼說,便開口道:“那若是你幫他度過了這個難關,你是不是就可以放開自己的心呢?”
沈清薇低下頭去,咬着脣瓣想了半天,其實自己的心……似乎……早已經開了吧……
豫王府很快就到了,車伕下了馬車去敲門,過了片刻,纔出來一個小廝,見並不是熟識的人,只開口問道:“你們哪家的?我們殿下今兒一早就進宮去了。”
沈清薇從馬車上下來,聽那小廝這麼說,只急忙問道:“他進宮做什麼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那小廝雖然沒見過沈清薇,可他畢竟是豫王府的奴才,到底見識多,瞧見沈清薇這通身的打扮氣派,便知道這定然又是愛慕自家王爺的哪個大家閨秀,一時倒也以禮相待,只開口道:“回這位姑娘,我家殿下今日進宮,乃是和禮部的官員會和,一起去迎老王妃回京的,只怕今兒不會回來了。”
沈清薇聽了這話,心裡越發着急了起來,這時候時辰尚早,禮部迎接的話,一般也就是隻到城外,要是這時候到城門口等着,沒準還能截住他!
可偏生她越着急,身子就越不停使喚,急匆匆的往馬車上去,幾次都不曾上去。崔錦屏伸手拉她,也只感覺她掌心都是冷汗。沈清薇只覺得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四周似乎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身體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