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意外

劉秀慧從大殿出來,鬆了一口氣,遣退了左右的丫鬟,只輕盈的往不遠處的藏書樓而去。二樓的某一閃窗戶微微開了一條縫隙,從那個地方,可以看清放在殿中兩人的一舉一動。

劉秀慧沿着樓梯上去,擡起只見一個高大英武的男子站在自己跟前,眉飛入鬢,有着武將特有英氣的容貌、和沉穩的氣質。

“大哥,你方纔看清了沒有?”

那人把玩着手上的千里眼,笑着道:“看清楚了,果然是個絕色佳人。”

劉秀慧聽了這話,只撅嘴道:“連你也這麼說?”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麼?秀慧生氣了?”那人臉上帶着笑往前走了幾步,經過劉秀慧身邊的時候,只開口道:“你不是要跟她比騎術嗎?還不去練練?”

劉秀慧聞言,只差點兒笑了出來道:“大哥你不知道嗎?沈清薇壓根就不會騎馬。”

沈清薇確實不會騎馬,這也算是她爲數不多的缺點之一。只是劉秀慧已經找上了門,她若是不應戰,反倒說不過去了。

原本還可以讓林淵教自己騎馬,只是這幾日正值春闈,他根本抽不出空來。等到月底春闈將盡,那時日卻已經過半了,沈清薇到底覺得有些着急了。

老王妃進京,先在豫王府休息了一日,第二天才奉了皇帝的傳召,和豫王一同進京。

皇帝和蕭皇后一同招待了這位長嫂,李煦和幾個公主作陪,席間大家都很開懷。皇帝想起以前他爲老王妃和先太子的傳情舊事,心裡還覺得微微有些悵然。這時候再扭頭往李煦那邊看過去,這眼神卻略微複雜了幾分。

酒過三巡,宴席過半,皇帝邀李煦去御書房下棋,給蕭皇后使了一個眼色,自己則起身離去。蕭皇后擡起頭看了皇帝一眼,暗暗咬牙,眼前卻有一樁難事留給了自己。

原來鎮南王原先只上奏讓皇帝爲鎮南王世子賜婚,可不知道他從何聽說了沈清薇的才名,前幾日盡奉上了一封密奏,懇請皇帝將沈清薇賜婚於鎮南王世子。

皇帝看了密奏,氣得恨不得當場就撕了,可左思右想之後,卻又實在覺得不妥。他不過就是求娶一個國公府的嫡女,並未求娶公主,皇帝若是不允,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皇帝頓時陷入了矛盾之中,沈清薇和李煦固然天作之合,可鎮南王偏居江南,鎮守整個南方,儼然已成了國中之國。這些年若不是皇帝對他寬厚有加,憑他手中的兵權,若是想做些什麼,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皇帝曾不止一次想除此禍患,可是一旦戰起,勢必生靈塗炭,大周動亂。

比起這些,區區一個沈清薇又值什麼呢?皇帝閉上眼睛,幽幽長嘆,自己的帝王之位將來都是李煦的,一個女人,總有辦法補償他的。

蕭皇后看着皇帝和李煦離去,臉上的笑意帶着幾分麻木,擡起頭看着老王妃的時候還有幾分歉意。說起來當年自己從來不曾想過要當皇后,原本以爲就是嫁給了一個閒散的王爺,夫妻兩人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原本要當皇后的人卻沒有當成皇后,如今只是一個喪父的寡婦。

“皇嫂久未進京,也不知道御膳房的這些菜合不合口味。”

老王妃出自孫家,家教嚴苛,聽蕭皇后這麼說,只連忙開口道:“皇后娘娘快別這麼說,喚臣妾老豫王妃就成了。”

蕭皇后一時卻也喊不出來,只應了一聲,又問道:“嫂子此次進京,可是要把豫王的婚事定下來?”

老王妃聞言,只點頭道:“正有此意,那孩子自從喪父之後性格內斂,喜怒哀樂也不喜歡示於人前,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心意的姑娘,家世人品又這樣的好,定下來也好。”

蕭皇后自是知道老王妃口中之人必定是沈清薇,聽了這話笑意便略略有些尷尬。老王妃察言觀色,見蕭皇后露出這樣的表情,反倒好奇了起來,只問道:“怎麼,那沈三姑娘難道不是煦兒所說的這樣?”其實老王妃才進京城,就已經私下詢問了幾個在豫王府當差的下人,衆人所言都是一致的,對沈清薇讚不絕口,因此瞧見蕭皇后這神情,便有些奇怪了。

“不不不……沈三姑娘的人品才學、容貌氣度,確實在京城的閨秀中首屈一指,也正因爲如此……”蕭皇后說到這裡才頓了頓,繼續道:“也不知道怎麼,就傳到了鎮南王的耳中。鎮南王便擬了密奏,要請皇上將沈三姑娘賜婚於鎮南王世子。你說這……”

老王妃一聽,頓時變了顏色,雖然兩方都未下明昭,可鎮南王卻快了一步,已經上了密奏。況且鎮南王鎮守江南半壁江山,皇帝對他一直多有忌憚,就連太子當年,也是死在了南征的路上。這讓老王妃聽了,只覺五雷轟頂,一時間有些招架不住。

老王妃的身子顫了顫,近旁的宮女只急忙就扶住了她。老王妃擡起頭來,彷彿一瞬間老了幾歲,只擡起頭看着蕭皇后道:“你和陛下是否已經有了主意?今日,娘娘是替陛下來做說客的嗎?”

蕭皇后被老王妃說穿了心事,到底有些歉意,只開口道:“陛下也是沒有辦法,陛下無子嗣,將來豫王必定是要繼承大統的,若是得罪了鎮南王,這後面的路只怕也不好走啊!”

老王妃頹然落座,想起李煦跟她說起沈清薇時候那種眉眼中帶着笑意的樣子。若非真心喜歡的女子,李煦如何會有這樣的表情?可如今卻……蕭皇后所言不無道理,若是將來李煦即位,偏居江南的鎮南王必定也是心腹大患,此時若是得罪於他,必定惹下禍端。

老王妃只悠悠嘆了一口氣,開口道:“罷了,既然陛下和娘娘早已經有了決斷,那臣妾也只能替豫王應下了。”

御書房中,皇帝和李煦對弈,三局兩勝,兩人各拿下了一局,如今卻只剩下這最後的一盤。皇帝擡起頭來,看着李煦道:“鎮南王世子不日就要進京,你替朕好好招待他。”

李煦眉梢微微一抖,擡眸落下一隻道:“鎮南王沒有親自來嗎?往年皇叔華誕,鎮南王不是親自來過嗎?”

“他那隻老狐狸,如今膽子也小了,只怕除了江南老窩,哪裡也不敢去了。”皇帝擡起頭看了李煦一眼,心下又涌上了幾分鬱結。鎮南王的問題,時日已經不短了,只是如今大周沒有這樣的實力,又加上南邊的邊患,也確實存在,所以也只能看着鎮南王越發就做大了起來。

因爲皇帝明旨未下,所以李煦如今還是閒王,並沒有參裡朝政,對於朝堂上的事情,也不多加以評論,只是皇帝偶爾問起他的時候,他纔會回答幾句。如今聽皇帝這樣說,李煦只淡淡的擰了擰眉頭,又落下一隻來。

皇帝低下頭看了一眼棋盤,半壁江山竟已然都在李煦的掌控之下了。

“皇叔用了十幾年臥薪嚐膽,也該到了絕地反擊的時刻了。”

皇帝握着手中的棋子,在指尖輕輕捻動了許久,又落下一隻道:“只怕還不是時機,還需再讓對方得意幾分,若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到時候再下手不遲。”

李煦看着皇帝落子,原本已經一敗塗地的棋盤卻又恢復了幾分的生機,竟又有了苟延殘喘的架勢。

皇帝瞧着李煦不解的眼神,開口道:“這一盤棋若是下下去,朕必定還是輸的,只是在現實中,若不能將敵手斬盡殺絕,便不是一招好棋。”

皇帝說完,拂手打斷了棋局,站起來道:“朕予以在三月十八正是封你爲儲君,即日起臨朝聽政。”

李煦聞言,只急忙起身謝恩,眉宇中卻有着幾分化不開的疑惑。一項遊戲人間的皇帝有着這樣的表情,終是讓李煦不解幾分。

未時末刻,老王妃已經上了回豫王府的馬車,聽說豫王已從御書房出來,老王妃只挽起了簾子,看着豫王緩緩的從寬闊冗長的宮道上緩步而來。她的眸中含着點點的淚光,看着豫王一步步的走到自己跟前。

“母妃。”

初春的旁晚還有些冷冽,豫王見老王妃挽着簾子,只開口問道:“母妃在這裡久等了。”

老王妃看見豫王上了馬車,臉上又流露出了溫婉的笑來,只開口道:“也沒等多久,只是看着你從那邊走過來,似乎越發的高了,和你父親也越發像了。”

老王妃伸手理了理豫王的鬢角,兩人對坐在了馬車中,一時無語。馬車出了皇城的大門,過了金水橋,李煦纔開口道:“陛下方纔告訴兒臣,三月十八那日,陛下回封兒臣做太子。”雖然這事情早有預料,但是聽皇帝親口說出來,李煦心中還是仍不住有幾分激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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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妃臉上帶着笑,心裡卻有些苦澀,問道:“那他有沒有再跟你說些別的?”

“別的?”李煦擰了擰眉宇,隨即道:“別的倒是沒有,母妃若是有空,明日可否往衛國公府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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