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規矩森嚴,服侍姑娘哥兒們的奶孃,等閒也不會直接來見老太太。謝氏聽了這話,只開口道:“誰的奶媽這麼不懂規矩,找到老太太跟前來了?”
那丫鬟知道素來二太太和大太太是有些不對盤的,因此見謝氏這麼發問,也並沒有多緊張,只平心靜氣道:“回二太太,趙媽媽是大太太房裡二少爺的奶孃,大太太如今在別院陪着二姑娘,想來必定是二房有什麼事情,所以她才找了過來。”
謝氏方纔一聽她說是二少爺,其實早就知道是大房的人了,只是故意這麼一問,如今見她回答的規規矩矩的,也實在找不出什麼出格的地方,便往老太太那邊看了一眼,只開口道:“老太太若是想見,那就喊了進來吧。”
這小謝氏和沈清蓉一走半個多月,老太太還當真就差點兒把她們給忘了,如今聽說大房有人找了過來,便開口道:“去喊她進來吧,問問到底有什麼事情。”
趙媽媽剛從別院回來,聽說老太太已經回了國公府,便馬不停蹄的過來,誰知道丫鬟們說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在裡頭。找媽媽心道如今人已經來了,再回去也沒什麼意思,索性就讓她丫鬟進去通報了一聲,把話回了也算了事了。
這日子剛開春,老太太經不得凍,因此白天房裡也放着暖爐。趙媽媽一挽簾子進來,就只覺得裡頭暖融融香噴噴的。老太太喝了一口熱茶,放下了茶盞問道:“說吧,有什麼事兒,如今你們家太太不在家,要是有什麼事情,你說給二太太聽也是一樣的。”
趙媽媽只先規規矩矩向三人行了禮數,這纔開口道:“老太太,事情是這樣的,大太太臨走的時候,放心不在安哥兒,故而囑咐我隔三叉五的,去別院走一趟,跟她說說安哥兒的事情,本來這都好好的,可沒想到昨兒安哥兒在外頭玩的野了一些,晚上發起了高燒來,雖然奴婢一早就跟二太太那邊人回了話,也請了大夫來看,但今日去了一趟別院,大太太聽說了,只心疼的不行,哭了好幾回,奴婢瞧着安哥兒雖然如今也大了,但是沒個母親在身邊照應,到底可憐,所以斗膽來求老太太一求,不然就讓大太太回來吧。”
老太太雖然看不上小謝氏,可是對她的兩個孩子,還是好的,若不是沈清蓉的做法幾次三番的傷了她的心,她也不會把她們攆到別院裡頭住區的。如今聽趙媽媽這麼說,心下便有幾分動容。
謝氏聽了這話,心裡卻噗通噗通的亂跳,她好容易過了半個多月的清淨日子,這小謝氏又要回來,她豈不是又要頭疼了?可是如今沈伯安病了,若是不讓她回來,這也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謝氏想了想,忍不住開口問道:“趙媽媽既然去了別院,不知道兒姑娘的病好些了沒有?若是二姑娘的病也沒好,那安哥兒這邊又有丫鬟婆子,又有你,大太太倒是沒必要這麼急着回來。”
林氏聽了謝氏這話,真是爲她的智商着急了。也不知道沈清薇那麼聰明的腦瓜子,是怎麼從她身上生下來的。這趙媽媽過來說這麼多話,目的就是想讓小謝氏回來,謝氏這會子就是編派出一百個理由來,只怕她也有辦法回了你。
果然不出林氏所料,趙媽媽聽謝氏說完這話,便開口道:“二太太放心,二姑娘的身子已經好多了,她還親口說,再別院住着挺好的,若是大太太要回來,她也不攔着,她也不想回來,只一個人還在那邊住着就好。”
老太太之前對沈清蓉那叫一個失望啊,可趙媽媽這幾句話一說,老太太忽然就覺得,沈清蓉興許這一回是真的想明白了,這一席話可不像是能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二丫頭真的是這麼說的?”老太太果然開口問趙媽媽。
“可不是,這是二姑娘親口說的,還說安哥兒的身子重要,她如今已經好了,不需要大太太陪着了。”
老太太暗暗皺了皺眉頭,又問:“她真的沒說要跟着一起回來?”
趙媽媽只又搖了搖頭道:“沒說,奴婢瞧着二姑娘如今性子倒是更沉靜了一些,還說別院裡頭,除了伙食不如在國公府上好,其他的也都挺好的。”
老太太聽趙媽媽這麼說,就越發肯定這些話是沈清蓉親口說的了,她從小嬌氣慣了,錦衣玉食的長大,對於她來說,別院裡頭的伙食確實可以說是粗茶淡飯了。只是老太太對之前沈清蓉的表現實在太失望了,因此即便如此,她還是有幾分不放心,便開口道:“既然安哥兒病了,那就讓大太太回來吧,至於二姑娘,她若是喜歡別院清淨,就再住一陣子好了。”
趙媽媽聽了這話,只淡淡的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沈清蓉是哪裡得罪了老太太,果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是不肯讓她回來。不過看老太太表情,倒是像已經聽進去了,只怕過不了幾天,二姑娘就也能回來了。
卻說沈清萱悶悶不樂的往沈清薇那邊去,瞧見沈清薇正在房裡頭抄經書,平常沈清薇遇見心煩的事情,便會一個人躲在書房抄經書,這心緒也就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丫鬟們見沈清萱過來,只急忙迎了上來,沈清萱故意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偷偷的靠到沈清薇的書房外頭,從簾子裡探出一個頭來,眼睛滴溜溜的往裡頭看了一圈。。
沈清薇頭也沒有擡一下道:“來了就進來,在外頭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沈清萱便鬱悶的掛下了臉來道:“三姐姐,你頭都沒有擡一下,怎麼就知道我進來了呢?”
“你走路難道沒聲音的嗎?”沈清薇放下筆,擡起頭看了沈清萱一眼,見她臉上還有幾分愁眉苦臉的樣子,邊猜出她是爲了什麼事情不高興了起來:“這是怎麼了?怎麼你淵表哥要中進士了,你反倒就愁眉苦臉了起來呢?”
沈清萱見一下子被沈清薇猜中了心事,只越發就鬱悶起來,癱軟着身子靠在一旁的軟榻上,看着天花板悶悶道:“他要是能中進士,我當然高興,只是……”
“只是什麼?”沈清薇故意笑着問她。
“只是……只是他別急着娶我就成了。”沈清萱伸手握着臉頰,一臉的鬱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沈清薇見沈清萱這麼說,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了,謝玉這次也下了場子,今兒也是他出來的日子,雖然她跟謝玉之間已是不可能的,但總也要派個人去問問纔好。沈清薇正說要開口喊個丫鬟進來,打發人去平寧侯府問一聲,卻見外頭丫鬟先走了進來,只開口道:“姑娘,平寧侯府的世子爺派人稍了一個口信來,說他一切安好,只是在裡頭染了風寒,所以這幾日不能來看姑娘了,讓姑娘自己也保重身子,還問老太太、太太們好。”
沈清薇愣了片刻,眉梢也擰了起來,謝玉永遠都是這樣,當你覺得你其實壓根不在乎他的時候,便狠狠的暖你一暖,讓你知道他的存在感。沈清萱聽了這話,也鬱悶的不知道說爲什麼好,只一臉茫然的看着沈清薇。
沈清薇便嘆了一口氣,對那丫鬟道:“你去告訴來傳話的人,就說我知道了,若是有空,我跟四妹妹去他家瞧瞧他去,讓他先好好養病吧。”
沈清萱聽說沈清薇要帶着自己去謝玉家,頓時就興奮了幾分,可一想到謝玉一腦子都只有沈清薇,頓時又蔫了。
丫鬟得了口信,便退下了,沈清薇提起筆,慢慢的把抄了一半的經書寫完,這才淡淡開口道:“其實上回在畫舫上,我已經跟玉表哥說清楚了,只是也不知道爲什麼,他還是放不下,我倒是……”
沈清薇沒再說下去,那邊沈清萱倒是先開口道:“三姐姐別擔心,等豫王殿下來咱們國公府提親之後,玉表哥會想明白的。”
沈清薇眉梢緊鎖,只嘆息道:“但願如此。”只是……李煦說要過幾日才能來提親,到底要過幾日呢?
沈清薇一時也不想去想這些心煩的事情,只得把之前那心煩的事情搞定了,遂開口問沈清萱道:“上回你淵表哥說要教我們騎馬的,還算不算數?那劉秀慧約了我下個月比騎術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尋思着,咱現成唯一的師傅,也就是你淵表哥了,這件事情,還得你幫我一回。”
沈清萱其實也挺想學騎馬的,只是林氏一直不準,如今正巧有了這由頭,便高高興興的答應道:“那好吧,等過兩日就我就找淵表哥,讓他想想,怎麼帶我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