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着沈清薇那一臉茫然的樣子,忍不住就心疼了起來,只上前拉着她的手背,一個勁的安撫道:“放心吧,這回一定是真的了,咱三丫頭的婚事有着落了。”
沈清薇也確實是被自己這糟心的婚事給折磨的怕了,最關鍵的是,她前世就沒嫁好,今生又這樣的挫磨,簡直都要絕了嫁人的念頭了。若這一回還不是當真的,她恨不得立時就跑到這龍巖寺隔壁的靜水庵出家爲尼了乾淨呢!
沈清薇聽老太太這麼說,略安心的低下頭去,看見老太太握着自己的瘦上,已經隱隱有了皺紋。老太太年紀也慢慢大了,不能在一直爲自己做主了,將來的路總要靠自己走下去了。
沈清薇重重的點了點頭,眸中已笑出了淚花來。就聽見外頭如意飛喘着氣飛跑了回來,進門便笑着道:“老太太快白香案吧,那邊太監說要往府上去傳旨呢!老王妃說老太太就在這廟裡住着,讓先往這邊傳旨,再去府上!”
老太太聞言,急忙道:“快拜香案,快快……”
沈清薇這時候纔打起了精神來,臉上的笑容也越發變的陽光明媚了起來,也跟着老太太道:“把香案就擺在院子裡,你們幾個利索一些。”
這邊剛擺開了香案,上頭供上了香爐、果品,外頭幾個婆子已經領着太監來了。大殿那邊還做着法事,所以老王妃沒有來,但是李煦卻陪着那太監一起來了。沈清薇瞧見李煦,臉上頓時又多了一層的紅雲,心裡暗暗鬱悶,這樣的事情,他親自來算個什麼呢?沒的讓人看笑話了。
李煦哪裡顧得沈清薇的心思,瞧見她今日穿着一身雨過天青玫瑰紋亮緞對襟褙,底下是同色的紗裙,頭上戴着一枝如意玉簪,臉上博施粉黛,在晨光中越發的嬌美照人。
他活了這些年,也知道知道並非是一個好色之徒,可是瞧見沈清薇之後,卻也明白什麼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個道理了。如今終於如願以償,心裡如何能不高興。
太監宣讀完了聖旨,沈清薇扶着老太太起來,腦子裡卻依舊亂糟糟的。方纔她只聽到幾句什麼“恭順仁和、訓彰禮則”反正都是一些讚美自己的話語。平日裡雖然也經常有人讚自己,可從來沒有這樣文縐縐的,只最後那一句:“現冊封爲豫王妃”,沈清薇算是聽的格外的明白。
“老太太,這聖旨是如今交給你收着呢,還是一會兒等咱家去了衛國公府,讓國公夫人收着?”
傳旨的太監問了一聲,老太太只笑着道:“我這邊簡陋,不能供奉了聖旨,還是等我們家太太收着吧,有勞公公了。”
李煦站在一旁,容光煥發,視線卻毫不避諱的落在沈清薇的身上,兩人雖一句話沒有,卻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了。
“殿下,既然如此,那奴才就往衛國公府傳旨去了!”老太監正寓意要走,老太太這才反應了過來,急忙喊丫鬟從房中端出兩盤子的元寶來,笑着讓跟來的小太監收下了。
目送了太監出門,丫鬟們扶着老太太進了廳中,沈清薇見李煦沒跟着一起走,便請了他進去喝茶,李煦只回過頭來,眸光如水一般看着沈清薇,嘴角勾着一絲笑意,淡淡道:“我想來想去,也唯有這聖旨能治好你的心病,從今往後,你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沈清薇聽了這話,不覺臉紅耳赤,心裡分明想要駁斥幾句,卻一時無從開口。李煦這人,實在太會察言觀色了,連沈清薇心裡最害怕的事情,都猜得一清二楚的。
“我合適就睡不着覺了,還要殿下來幫我操心,只怕是你自己睡不着罷了!”
李煦瞧見沈清薇這一副不肯承認的小模樣,不禁莞爾道:“那就當我是自己睡不着了,所以巴巴的把聖旨求了來。”
沈清薇聽了這話,臉頰越發燒了起來,咬了咬脣瓣道:“今兒不是先太子的忌日嗎?你還在這邊站着做什麼?怎還不去大殿?”
李煦見沈清薇說不過自己,便要趕人了,真真是越發小女兒的作態了,只無語笑了笑,便開口道:“你如今已是準豫王妃了,便是我父王的準兒媳,難道不一起過去嗎?”
“啊?”沈清薇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李煦的意思,紅着臉點了點頭道:“我進去和老太太說一聲。”
跟着李煦一路走在寺院的夾道里,檀香陣陣、經文省省,仿似心情都會因此而安靜幾分。沈清薇忽然覺得手上一熱,原來李煦早已經牽住了她的手。都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若是能這樣一直牽着手往前走,便是走到了天荒地老,只怕也不會覺得有遺憾了。
“鎮南王才死,你就要了賜婚的聖旨來,就不怕那劉錚生氣?”
“他再生氣,也只能在南邊着急乾瞪眼罷了,難道有死了老子,兒子就急着跟人搶媳婦的嗎?”李煦轉過身子,看了沈清薇一眼,嘴角微微一笑:“與其讓你等得煎熬,不如早日定了下來,也讓你早日定下心來。”
李煦的手指點在沈清薇的胸口,手指的力度不輕不重的,卻讓沈清薇心跳的厲害。李煦見她又不自覺的臉紅了起來,忍不住搖頭笑着道:“都說你是京城第一才女,怎麼在男色這上頭,一點兒覺悟也沒有?”
“我……”沈清薇只覺得自己冤屈得很,難道沒有像別的人一樣對李煦瘋狂,就說明自己沒有覺悟嗎?她纔不是那種膚淺得只看得見皮囊的人。
“那你就錯了,難道你沒有聽說我,衛國公府的三姑娘,眼高於頂嗎?任何的男色在我這邊,不過就是浮雲而已。”
李煦聞言,忍不住就笑了起來,隨即正色點了點頭,又打趣道:“那請問三姑娘,在下是否能得你的青眼呢?”
沈清薇低着頭,羞澀的笑了一下,想了想才道:“一般一般,尚且還能配上本姑娘。”
瞧着沈清薇如今這歡喜模樣,李煦才發現她骨子裡就應當是他第一次瞧見時候的樣子。赤足在草地上捉迷藏、嬌俏、可人、活潑又動人,這樣的沈清薇才最是讓自己沉迷的。
沈清薇跟着李煦和老王妃又年了兩日的經,幾乎是把這輩子所有的經都念完了。老太太見她也沒有什麼不耐煩的樣子,只笑着道:“我原當你這性子,未必講究能熬這兩日的,沒想到你也是足了孝心的,只怕老王妃也高興壞了。”
老太太只當是沈清薇故意討好未來的婆婆,其實沈清薇心裡一直默唸的,是想讓先太子保佑李煦能平平安安的。畢竟李煦前世英年早逝,若是再有一些什麼意外,她只怕也承受不起。
“我以前年紀小,並不懂這些,雖然雜學旁讀的,但並不喜歡研究經書,這幾個月我抄的經書多了,也漸漸明白了一些這其中的道理,世人只當唸經不過就是念念而已,其實則不然,若靜下心來聽一聽,也是受益良多的。”
老太太到是沒料到沈清薇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可轉念一想,這些經書終究是將濟世度人的多,沈清薇如今正年輕呢,哪裡能多鑽研這些,便笑着道:“心誠則靈了,你就當是閒暇無事聽一聽吧,年輕人還是多做些別的事情好,轉眼就要端午了,出去玩玩也好。”
沈清薇點着日子,離端午那還得有小半個月呢,哪裡就這麼快到了,便笑着道:“端午節還早着呢,等老太太在這邊住膩了,我們在一起回去。”
那日聖旨來了之後,謝氏便來過一趟,高興的眉梢都笑到了鬢角去了,恨不得馬上能打開了宴席招待起客人來,奈何小謝氏的棺槨還在家裡放着,這些事情也只好緩緩再說。
老太太讓小謝氏給沈暉寫了書信報喜,又安排祭祖事宜,只等着她們回去了,便要開了祠堂,好好的祭奠一回。
“再住兩日就回去吧,這裡雖好,卻不能把家給丟了。”老太太想起家裡那些事情來,還是決定過兩日就回去。
沈清薇便低頭算了算,只猛然擡起頭道:“糟了,過兩日就是四月十九了!”
“四月十九怎麼了?”老太太並不知其中的意思,便開口問道。
沈清薇的臉陡然紅了起來,低頭不好意思道:“四月十九是豫王殿下的生辰。”沈清薇抿了抿脣瓣,想着自己給李煦做的荷包還只是個半成品呢,忍不住就蹙起了眉頭來。
“那你給豫王殿下準備了什麼禮物?”老太太瞧着沈清薇這模樣,大約是沒準備齊全,故而還特意問了一句,沈清薇尷尬的唬着臉,嘆息道:“原想給他繡個荷包,只是才做了一半……”
沈清薇的女紅不好,整個衛國公府都知道,因此女紅最好的兩個丫鬟,老太太特意撥到了她的房裡。老太太見她這樣無精打采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既然都做了一半了,不如就做完了吧,你親手做的,自是和別人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