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和沈清薇去福雅居的時候,沈清萱和沈清蕊已經走了。沈暉一回來就管起了沈伯然的功課,因此這兩日沈清萱總沒抽出空閒去看沈伯然。今兒中秋,族學的先生也放假,沈清萱便拉着沈清蕊一起往沈伯然那邊去了。
沈伯然的腿如今已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謝氏心裡害怕,因此總不敢讓沈伯然多走路,平常休息在家的時候,也不讓他去外頭跟小廝們一起玩,所以這樣的日子,沈伯然只好悶在自己房裡看書了。
沈暉沒回來之前,沈清蕊倒是隔三差五的會過來看沈伯然,兩個人的感情也比以前好了不少。今兒見沈清蕊和沈清萱一起過來,便笑着迎了出來,忙請了她們入座。
沈清萱一樣樣的將自己在南邊帶過來的東西給人沈伯然,沈伯然一邊收了,一邊又笑着道:“昨天三哥還給了我好些,今天四姐姐又給那麼多,我這裡都快放不下了。”
沈清萱只笑着道:“他能有什麼好東西給你的,左右不過就是那些彈弓小玩意兒,要不然就是幾本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蒐羅來的孤本,能和我這些比嗎?”
沈伯然聽了,只連連笑道:“還是四姐姐疼我。”
沈清萱剛回來那會兒,早已經聽說了沈伯然腿受傷的原因,這時候見他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倒也放心了,便好奇問道:“當真是二哥哥推的你下車的?”
沈伯然見沈清蕊還在呢,她到底是大房的,因此便不哈意思說,只笑着道:“沒有的事情,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沈清萱一臉不信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反正事情過去了,我們就不提這個了。”
沈伯然畢竟還是小孩子,對大人的事情並不懂得很多,大約是聽見了謝氏跟丫鬟們議論芸香的事情,故而開口問沈清萱道:“四姐姐,你和嬸孃回來都幾日了,也不見嬸孃來看我,難道是因爲要給三叔納妾,所以嬸孃都忙得沒空過來了?”
以前林氏對沈伯然也是疼愛有加的,況且林氏向來就是溫婉的性子,孩子緣特別好,家裡頭就沒有跟她不親近的孩子。
沈清萱聽沈伯然這麼一說,臉上到底有些尷尬,林氏對於芸香的態度,沈清萱是知道的,所以根本不存在忙着納妾這一說。只是她是個姑娘家,好些事情沒她說話的份,因此便淡淡道:“大人的事情我怎麼知道,你好好的書不看,倒是關心起這個來,信不信我告訴二伯父,看他怎麼教訓你?”
沈清蕊見沈清萱尷尬起來,便也笑着道:“四姐姐,我姨娘把我上學的衣服修改好了,請思姐姐過去看看呢?”
沈清萱知道沈清蕊替自己解圍,便點頭道:“那我去你那邊吧。”又對沈伯然道:“你這小子,好好看你的書!”
老太太房裡,李煦喝完了一盞茶,便起身告辭了。沈清薇親自送了他到門口,回來的時候,正巧遇上了沈清萱和沈清蕊。沈清蕊便拉着沈清薇一起去了自己房裡。
沈清蕊如今十二歲,還和方姨娘兩個人擠在大房正院後面的一排後罩房裡頭,雖然房間被方姨娘整理的乾淨整潔的,但對於一個國公府姑娘來說,未免太素雅了一些。
如今沈清蓉走了,她的幽芳閣正好空了下來,若是沈清蕊是個心大的姑娘,大可以要求住進去。只是沈清蕊和方姨娘都安分守己慣了,必定是沒有人會提出這件事來的。只是在沈清薇看着,沈清蕊如今還和方姨娘擠在這一處小地方,終究有些不方便了。
一來,沈清蕊如今考上了琅嬛書院,將來必定是要跟外頭的姑娘們交際的,到時候別人過來瞧見她住這邊,看着也不像樣。
二來,那琅嬛書院本來就很少有庶女在那邊上學,即便是有庶女在裡頭上學的,大多數都是跟着嫡母長大,也是從小嬌生慣養來的,若是讓人知道沈清蕊還和自己的姨娘住在一起,越發就看輕了她。
說話間沈清薇和沈清萱已經在房裡坐了下來,沈清蕊將書院的衣服換在了身上,一經過方姨娘的修改,原本有些大的衣服穿在沈清萱的身上卻出奇合身。
沈清薇端着茶盞細細看沈清蕊,雖然她長相比不上沈清萱那樣明豔嬌俏,也比不上沈清蓉那骨子裡的嬌柔,但確是最溫婉端莊的模樣,若是論派頭,她倒是有國公府嫡女的派頭,只可惜投生在了姨娘的腹中。不過話有說回來,若是沈清蕊是小謝氏生的,估計也會被教程沈清蓉那個模樣也說不定了。
“五妹妹穿上這書院的衣服還挺好看的嘛!”沈清萱素來心大,方纔在沈伯然那邊的一點不開心也一早就忘了。
方姨娘又從房裡拿了兩個書兜出來,笑着遞給沈清蕊道:“這是我抽空做的,你們兩姐妹一人一個吧。”
沈清薇因爲已經結業了,便不需要這個了,方姨娘又拿了幾塊帕子出來,單獨送給沈清薇道:“三姑娘如今不去書院了,我繡了兩塊帕子,還望你不要嫌棄纔好。”
整個國公府都知道方姨娘的針線活是最好的,東西雖小,卻是她的一番心意,沈清薇便讓丫鬟收了起來,看時辰已經不早了,便笑着道:“今兒中午還是在各處用膳,過了午時,外頭的戲班子就進來了,到時候姨娘也一起過去看戲吧。”
姨娘不過就是半個主子,這些場面讓的事情,按說都是輪不到的,只是如今大房只有方姨娘一個人,她不去,反倒沒有人了。謝氏未必能想到這些,但沈清薇既然想到了,就沒有不說一聲的道理。
方姨娘聽了這話,只推辭道:“我就不去了,姑娘們陪着老太太看戲就好。”
沈清薇知道她守規矩,怕別人說閒話,因此便笑着道:“姨娘只管在家裡等着,一會兒我讓母親派丫鬟再來請姨娘,這才合禮數,倒是我考慮不周了。”
沈清蕊見沈清薇這般禮遇方姨娘,心裡越發就感激了起來,親自送了他們到門口。
沈清薇在流霜閣用了午膳,見外頭院子裡一棵桂花樹開的正茂盛,便站在窗口看了半晌,一時又想起去年和李煦在桂花樹下第一次相遇,臉頰不禁慢慢紅了起來。
這時候謝氏也吃過了午膳,正巧從外院進來,沈清薇便讓丫鬟去請了她過來,同她說起了請方姨娘看戲的事情。
謝氏自然是點頭答應的,想了想卻又道:“既然請了方姨娘過來,那芸香是不是也該請過了?”
沈清薇差不多都快忘了那芸香的事情,這聽謝氏又提了起來,便想起一早謝氏和林氏在福雅居里頭說起的話來。
“母親的性子,也該改一改了,這事情雖然是這個道理,可卻不能相提並論。方姨娘是大老爺規規矩矩納進門的,那芸香怎麼能和方姨娘一樣?況且母親請方姨娘,那是因爲大房如今沒人了,她有事五丫頭的生母,將來興許老太太高興把她扶了正,可三房裡三嬸子在呢,你去請個通房過來,這算什麼?”
謝氏見沈清薇這麼說,心下還有些不屑道:“一樣都是姨娘,不過就是湊個熱鬧,你三嬸孃纔沒你這樣小心眼呢!”
沈清薇見謝氏這樣糊塗,越發就着急起來了,忍不住道:“母親!三嬸孃若當真肯容人,那老太太要把那孩子打掉的時候,怎麼沒見她求情一句?”
謝氏只不解道:“她不是求了嗎?只是老太太不肯罷了?”
沈清薇這時候真的是無話可說了起來,只擰眉頭道:“母親,有句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是我信不過三嬸孃,只是母親也太輕信她了。”
謝氏聞言,只笑着道:“你三嬸孃又沒害過我,我何必要防她,她若是和小謝氏一樣不安好心,我一早就治她了。”
沈清薇見謝氏這樣不聽勸告,想來想去,還是要等她自己吃個苦頭,才能清醒過來,便嘆氣道:“那母親就慢慢等着吧。”
沈清薇這會子心裡也着急,她知道謝氏不是林氏的對手,只是如今兩人還沒有到針尖對麥芒的地步,若是過早的讓她們對立起來,確實也沒有必要,謝氏和小謝氏鬥了幾十年,如今好容易鬆懈下來,這樣沒有個驚醒,沈清薇也不想她再過以前那樣不舒心的日子。
謝氏瞧見沈清薇這唉聲嘆氣的樣子,反倒過來勸慰她道:“好了好了,我聽你的,不請那芸香了,反正她懷着孩子,總是要養胎的。”
沈清薇見謝氏這模樣,有時候還疑惑,她是當真覺得林氏人好呢?還是真的壓根就是想去堵林氏的心?當真是讓人又氣又好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