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又在一起閒聊了片刻,眼看着外頭開始掌燈了,謝氏和林氏便都起身告辭了。
老太太命傳了晚膳,拉着沈清芷的手在裡間說話。
“次從你出閣之後,你們大房裡的那些事情,我是說也不想同你說起的,也幸好你出閣了,不然只怕累的你的名聲都要不好了。”
沈清芷見老太太並不想提大房的事情,便也索性不問,只開口道:“老祖宗,二嬸孃和三嬸孃又是什麼時候對上的?我纔來,他們就拿着軒哥兒做筏子,這樣不太好吧!”
老太太便擺擺手道:“你管她們,只要你得了實惠便好,不是我說,你二嬸孃糊塗,可她偏生命好,是侯府的嫡小姐;你三嬸孃聰明,可她只是一個商家女,我再怎麼擡舉她,總不能越過了你二嬸孃,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沈清芷嘆了一口氣道:“以前母親在的時候,和二嬸孃也是這般的,我原想着母親去了,家裡總該太平些,沒想到和以前卻也沒什麼區別,好在老太太的心跟明鏡似得,都看得清呢!”
“我老了……已經不想管這些事情了。”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往軟榻上靠了靠道:“你三妹妹的婚事上頭太艱難了,這一年搓磨下來,我這個心早已經摺騰不起了,好在現在總算是定了下來了,我也總算是送了一口氣了,至於你二妹妹,我已經懶得去管她了。”
衛國公府不缺女娃兒,也不需要嫁女求榮,像沈清蓉這樣自己作死出來的結果,雖然是親姐妹,沈清芷也不想替她求情。
“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太太這些都不用管了,等來年韜哥兒娶了媳婦,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抱曾孫吧!”
“對,就是這話!這些我都不管了!”
沈清薇聽說沈清芷來了,倒是很想過去瞧一眼的,只是她今兒去過老太太那邊請安了,回來又覺得有些累,便在軟榻上靠着睡着了。等她醒來的時候,福雅居的人都散了,她也就不想去了,反正明兒一早去老太太那邊請安的時候,還是能見到沈清芷的。
沈清薇從軟榻上起了身,瞧見外頭天色暗了,喊了丫鬟去傳膳,她披了一件家常的袍子往外間來,就聽見謝氏一邊從門口進來,一邊開口道:“林氏到底是要做什麼,居然這般不給我臉面!”
沈清薇聽了這話正疑惑,便聽見謝氏身邊的劉媽媽勸慰道:“太太息怒,三太太向來是闊綽的人,興許她這次並不是故意的,太太你別往心裡去,畢竟這件事情太太也沒向外頭提起過,都是各家準備各家的而已。”劉媽媽說完,只又頓了頓道:“不過三太太這次的手筆確實也大了點,老奴倒是覺得,她東西雖大,大姑奶奶卻未必中意,越發顯得她是爆發戶的女兒罷了。”
謝氏聽了這話果然舒心了不少,挽簾進屋的時候,便瞧見沈清薇已經從房裡出來,只又壓住了幾分怒意,迎上前道:“你大姐姐回來了,我過來同你說一聲。”謝氏說完,忽然挑了挑眉梢,問沈清薇道:“你給你那小侄兒準備了什麼見面禮了?明兒你頭一次見他,可不能空着手去。”
沈清薇一聽這話就知道謝氏的意思了,她今兒的見面禮在林氏跟前吃了大虧了,便想着明兒讓沈清薇替她賺回個臉面,只是沈清薇覺得這些東西不過就是一個心意,真的沒有必要非比出個好壞的。
“軒哥兒還小,我給他預備了幾個小玩意兒,都是小孩子們喜歡玩的。”
“那怎麼行,這種小玩意兒便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也未必能看上,你大姐姐好歹是伯爵府的夫人,如何能看上這些東西,這樣吧,我這就去庫中看看,有沒有什麼上好的玉石拿一塊出來,你送給你大姐姐,讓她去給軒哥兒雕幾塊玉佩,你說如何?”
“母親!”沈清薇瞧瞧見謝氏這樣,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母親你也知道大姐姐嫁的是伯爵府,那你覺得她們府上就缺那麼一塊好玉嗎?難道軒哥兒沒有好東西戴嗎?這不過就是個心意,非要比出個高下做什麼?三嬸孃今兒要給軒哥兒一個好東西,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心疼銀子,母親又何必跟她攀比,母親只要覺得自己那東西沒少給,問心無愧就好了,當真要必出個高下,難不成擡一箱子金元寶進去?”
謝氏雖然知道沈清薇這話說的有道理,可耐不住心裡還是覺得憋屈,只擰眉道:“我也不過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平寧侯府就算比不上林家富貴,可終究也是侯門顯赫,我連你三嬸孃都比不過,我心裡難受。”
沈清薇拉着謝氏坐下,端着茶遞給她道:“母親有什麼好難受的,母親只要記得,自己是這衛國公府的主母,是堂堂的衛國公夫人,就這一點,就能把三嬸孃比過去了。”
劉媽媽聽了這話,一個勁兒的點頭道:“還是三姑娘會說話,老奴勸了太太一路了,太太只不寬心。”
沈清薇只笑着繼續道:“母親,你要記得,有你在一日,這衛國公府便是你當家,你只不要糊塗,好好的當好這個家便好了,其他的一概都不要考慮,便是父親那邊,母親也只要盡到一個做妻子的本分就好了。”
謝氏低下頭抿了一口熱茶,聽沈清薇說到這裡,忍不住擡起頭道:“你和你父親到底怎麼了?他最近外頭事情又忙,每日回來有晚,我也沒仔細問他,倒是你跟我說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沈清薇這幾日在流霜閣想了許久,如今也算是想通透了許多,只笑着道:“母親快別問了,父女倆能有什麼隔夜仇,那日父親本來是來瞧我的,只是我身子不好,所以他走了,我便支撐不住了,和父親又有什麼關係,都是良辰太多嘴了,我本要罰她,但念在她也是關心我,便沒罰她。”
謝氏聽了這話倒是鬆了一口氣,擡起頭道:“你們兩個當真沒事?”
沈清薇偏着腦袋點了點頭,謝氏便嘆了一口氣道:“這就好了,我也是想不明白,你這都要出閣了,怎麼會跟你父親又鬧起了脾氣來!”
謝氏在沈清薇這邊用了些晚膳,回榮安堂的時候聽說沈暉回來了。這兩天天氣不好,沈暉的腰患似乎有復發的跡象,謝氏讓丫鬟打了水服侍沈暉洗漱,自己坐在梳妝檯前拆頭上的珠花。
“今兒大姑奶奶回來了,老太太很高興,你這個當叔叔的,有時間也見一面吧。”
沈暉應了一聲,靠在軟榻上泡腳,謝氏轉身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我今兒又問了三丫頭,她也說跟你沒什麼,看來是我多心了,你們父女兩個都是聰明人,我是管不了你們了。”
沈暉聽了這話倒是坐了起來,擡起頭問謝氏道:“三丫頭當真是這麼說的?沒有再跟你說些別的?”
謝氏便好奇道:“那你覺得,三丫頭還會跟我說些什麼?”謝氏從梳妝檯前站了起來,走到沈暉跟前,親手給丫鬟遞了汗巾過去,繼續道:“你最近朝中事務繁忙,也要抽空去看看三丫頭,不然就連老太太都以爲你們父女倆真的有些什麼,那就不好了。三丫頭眼看就要嫁了,到時候你們想吵只怕也沒這個機會了。”
沈暉擰了擰眉,神色淡然,最後倒是點了點頭道:“明休沐,正好去給老太太請安,順便見一見大侄女,到時候再去流霜閣走一趟吧。”
第二天早上福雅居的人倒是來齊了,不光幾個姑娘都到了,連三位老爺都過來了。老太太只高興道:“你這兩位叔叔,平常便是休沐也難見到人,今兒倒是都來了,可見你的面子不小。”
沈暉便尷尬的笑了笑,瞧見了軒哥兒,也誇了幾聲可愛,直坐到了老太太說要用早膳了,衆人這才散了。
姑娘們都留在福雅居里頭,老太太喊了沈清芷坐在自己的身邊,拉着她的手道:“昨兒你說沒瞧見另外兩個妹妹,今兒可都瞧見了,你看看,她們是不是比你出閣的時候長大了不少?”
沈清芷的視線從沈清薇的身上掃過,又在沈清萱的身上落下,嘴角噙着幾分笑道:“三妹妹和四妹妹倒是越發出落的好了,兩個人竟是像親姐妹一樣的。”
沈清薇聞言,臉色陡然就變了,她尷尬的擰着手中的帕子,擡起頭來笑着道:“我倒是覺得五妹妹和大姐姐越來越像了,親姐妹總是比我們堂姐妹長的更像一些的!”
沈清芷略愣了片刻,只笑着道:“那是自然,我和五妹妹是親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