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蓉說到這裡,已是泣不成聲,一想起自己被那劉秀慧壓在身上的情景,她恨不得當場就死了算了。京城的大家閨秀,哪一個不是連走路都輕飄飄的,哪裡有像劉秀慧這樣一上來就上手的呢!
小謝氏聽了這些,嘴脣都氣得抖了起來,只咬着牙道:“居然這樣無法無天,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這樣的學生,你們書院也收?”
沈清蓉自然不知道琅環書院收這些人的隱情,只哭得着身子道:“昨兒她們還欺負了四妹妹,今兒她們就欺負我,不過是柿子揀軟的捏罷了。”
小謝氏瞧沈清蓉那哭紅的眼睛,心疼的不行,只摟着她道:“她們這般欺負你,也是不給國公府的臉面,今兒我倒是要去老太太那邊說說理去,這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難道由着她們欺負你不成?”
這時候原本也到了福雅居要用晚膳的時候,老太太那邊並不知道沈清蓉在書院的事情,倒是請了丫鬟過來請了。小謝氏便擦了擦眼淚,回了那丫鬟道:“二姑娘身上不好,今兒就不過去用晚膳了,我跟你過去吧。”
那丫鬟瞧着小謝氏眼角有淚光,臉上還帶着幾分怒意,也知道必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並不敢多言,兩人只一前一後的往福雅居去。
小謝氏來到福雅居的時候林氏和沈清萱已經到了。沈清萱正陪着老太太說話,講起書院裡面的見聞,嘴角都掛着笑,明顯是很受用的樣子。老太太見小謝氏來了,也沒去管她,一時謝氏也跟着過來了。謝氏從外頭來,倒是聽說了方纔沈清蓉的一些事情,瞧見小謝氏臉上不好看,只故意笑着道:“二丫頭怎麼沒過來用晚膳呢?該不會也病了吧?”
小謝氏見謝氏哪壺不開提哪壺,索性也就不忍着了,只拿着帕子壓了壓眼角道:“老太太,你可要爲二姑娘做主啊,她從小到大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以後可沒臉見人了!”
老太太聽得雲裡霧裡的,只皺眉問道:“二丫頭出什麼事情了?怎麼就沒臉見人了?”
這會子就連沈清萱也好奇了起來,她從書院回來的時候,可分明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呢,難道在她離開書院之後的半個多時辰裡,發生了什麼事不成?
小謝氏方纔的氣沒消下去,這會兒在老太太跟前又要狠着勁兒做戲,便一邊哭,一邊將那沈清蓉在書院的遭遇給說了出來。
老太太聽了,一雙眉頭就皺得緊緊的,大半日沒有發話。那邊謝氏垂着眸子想了半日,到叫她想起一件事來,只開口道:“南蠻子那是罵人的話,當年鎮南王進京的時候,宋御史就因爲說了他一聲南蠻子,差點兒被打得滿地找牙,皇上也沒敢治他的罪,還把宋御史給貶到了不毛之地。””
這些典故小謝氏哪裡會知道,她只覺得沈清蓉受了委屈,必定是要討回來的,反正千錯萬錯,動手打人的也不至於有理了。可謝氏這麼一說,這聽着反倒是沈清蓉的錯不成了?
林氏原本就是江南人,這一句南蠻子在她聽來也不是什麼好話,況且如今小謝氏跟自己也從不交好,她也樂的落井下石道:“我當什麼大事兒,原來是書院裡姑娘們互相鬧着玩呢,我昨兒就聽萱萱說過,那個秀慧郡主很是霸道,昨兒還把她也給欺負哭了呢,像我們這樣人家的姑娘,自然是比不過她們厲害的,遇上了也只能躲着點了。”
老太太聽了這話,倒是好奇了起來,只問沈清萱道:“昨兒有人在書院裡欺負你,你回來怎麼沒說呢?”
沈清萱被這麼一問,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只低頭道:“就是一些小事情,有什麼好說的呢,說給老祖宗聽了,老祖宗又要生氣了,再說我也沒受什麼委屈,以後見着她們就繞着走。”
老太太聽沈清萱這麼說,頓時覺得她越發懂事起來,再看看一旁哭的眼睛紅腫的小謝氏,只搖了搖頭道:“四丫頭說的有道理,這都是書院裡的小事,若這樣的事情還要家裡去幫着出頭,這書也不用讀了,那些家世差一些的姑娘,難不成都回家去了?”
小謝氏原本是來告狀的,誰料到這狀沒告成,反倒自己被數落了一頓,頓時就覺得有些傻眼了,只一時間連話都不知說什麼好。老太太見她這樣子也尷尬,又補充了一句道:“我知道你心疼二丫頭,可這家裡誰不心疼她的,你回去好好跟她說,那秀慧郡主既然人不好,以後就躲着點就是了,也別去戳人家的痛處,我平常瞧着二丫頭挺聰明的,誰曾想最近怎麼就糊塗了起來。”
小謝氏聽了這話,只覺得胸口的一股氣都要喘不上來了一樣,強忍着內心的狂暴,只點了點頭道:“老太太教訓的是,是我一時氣急了,失了分寸。”
老太太見小謝氏這麼說,倒是笑了起來,只開口道:“這一點你和二太太倒是像得很,不愧是親姐妹,只要自家姑娘一出事,就坐不住了。”
謝氏原本心情極好,聽了老太太這一句,白眼差點兒就要翻起來了,一旁的林氏只憋着笑,不敢作聲。
沈清薇在家裡休息了兩三日,身子就全好了。沈清蓉也沒因爲腿上那一塊淤青而沒去上學,畢竟雖然不能當領舞,但是能在金秋盛會上跳開場舞的,那都是書院裡才貌數一數二的姑娘,她也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沈清蓉看着沈清薇上車,視線帶着幾分審視的從上到下打量了沈清薇一遍,心中暗想:除了她的身份是衛國公的嫡女,還有什麼比自己強的,爲什麼那些人眼中就只有她一個,把自己當成空氣一般呢?就連上次她被人打了,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老太太還說是她自己的不是,也沒派人安慰自己一聲。
沈清蓉想到這裡又覺得委屈的不行,可爲了挽回老太太的歡心,她還是不得已夾着尾巴做人,去老太太那邊又認了錯。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要真的細數起來,可真的是可以氣死人了。
沈清萱瞧着沈清蓉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倒是同情起她來了,雖說是沈清蓉自己招了這場禍事,可誰都知道最後吃虧的是她自己。且在家裡也沒落的好處,到底是沒得了老太太的心疼。
沈清萱想了想,只擰眉道:“二姐姐,我瞧你這兩天沒什麼精氣神,是不是練舞太累了?若是累了,就在家歇一天好了。”
沈清蓉知道沈清萱並非假心假意的,只隨口道:“我有什麼累的,不過就是練的伴舞,又不是領舞,要記住那麼多的舞步,去年三妹妹練的時候,可沒有說半個字的累。”
沈清薇見沈清蓉又把話題扯到了自己身上來,也不想故意氣她了,要是氣出個好歹來,還得替她收拾殘局,便故意道:“我沒說倒也不是因爲不累,只是不想說罷了,所以今年學乖了,什麼都不參加,落得清靜了。”
沈清蓉發現沈清薇如今雖然話多了,可她還是跟以前一樣,軟的跟棉花一樣的無懈可擊,自己說什麼到她那邊也都輕鬆的化解了,怪沒意思的。
好在這一路上也不過小半個時辰,不一會兒就到了書院,沈清薇才下了車,就瞧見謝家的馬車也在門口了,謝枚瞧見沈清薇下了車,才從車上下來,又對着車裡的人道:“這回該放心了吧?三表姐的病看來是好了。”
謝玉挽起簾子遠遠的看了一眼沈清薇,見她面色紅潤,瞧着並沒有什麼病容了,這才放下了心來,又道:“我讓你帶給她的東西,別往了給了。”
謝枚點了應了,笑着道:“你就放心好了,你也快上學去,可別再囉嗦了。”
謝玉微微一笑,放下了簾子,喊了車伕套馬前行。
謝枚便高高興興的迎到了沈清薇的邊上,挽上她一側的膀子,直接把沈清蓉給擠到了後面,笑着跟沈清薇咬耳朵道:“三表姐,你怎麼才上學就病了呢!”若是以前的沈清薇,謝枚是萬萬不敢的,但是謝枚性子跳脫,見沈清萱都這樣和沈清薇撒嬌了,她也不甘示弱,兩個人便一左一右的駕着沈清薇往書院裡頭走去。
“誰樂意生病了,不過是不當心受了涼,眼下入了秋,你們也要注意身子。”沈清薇一邊說,一邊被她們兩個拉着進了書院,三個人又正好不是同一個級的,進了裡頭只聽見那鐘鼓聲響了起來,便各自就跑了。沈清薇只嘆了一口氣,讓她們慢些走,那邊謝枚走了一半,忽然折過了身子,提着裙子往沈清薇這邊跑了過來,從書囊裡拿了一瓶墨水,遞過去道:“給你的。”
沈清薇接了過來,見是之前謝玉送的那墨汁,只開口道:“我用完了瓶子還給你好了,這每天找個瓶子裝起來也怪不容易的。”
謝枚笑着轉身擺擺手道:“不用不用,哪有送東西,還把瓶子給要回來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