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蕾心裡有事之後,這接下來的行程也大大縮短,不了了之了。
施洛遙知道她要回去跟傅梓年理論,也沒有挽留,她是巴不得江海蕾跟傅梓年鬧。
當然,傅梓年的工作調動,她並不是傅梓逾告知她的,而是她無意間聽到傅天正跟俞清宛提及,還說在工作還沒有安排好不要告訴傅梓年,這事情,傅梓逾知情不知情,施洛遙也把不準。
反正,傅家的硝煙戰,她是巴不得燒得越旺越好,傅梓年必須還要蹦達起來,不然她的復仇大計如何得以實施。
如果殺人不犯法,她真想買兇殺人幹掉他,足見她對傅梓年的恨意有多深了。
施洛遙繞回去的時候,發現那個萱萱不在了,於是心安理得地回公司上班。
她臉色估計還是不大好,季末碰到她的時候,忍不住問了下,“你身子沒事吧?”
施洛遙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白皙嬌嫩的臉頰,有些心虛,“我看上去氣色很差嗎?”
季末點頭,眸色染上了幾分深意,“嗯。”
聽得施洛遙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她懷了三胞胎的事情,真是難以啓齒,她都不知道要不要跟季末說。
季末之前一直耳提面令讓她銘記於心,記得跟傅家劃清界線,別把自己給牽涉進去脫不了身,她並沒有太多的放在心上,反而覺得季末是庸人自擾。
而如今,這樣狼狽的下場,她是有苦難言。
暫時瞞着吧,瞞過一天是一天。
“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她解釋道,眼神避開了季末直勾勾的眼神,“昨晚跟傅梓逾吵架了。”
這後頭的一句,她添加上去的理由相當的薄弱,在季末聽來她不說還好,一說就是欲蓋彌彰。
而且,她還眼神躲閃了,肯定發生了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遙遙以前都會跟自己商量如何對付傅家人的計劃的,最近一個月來,極少聽她發表高見。
季末的心驀然一沉,心裡浮現了一個不好的預感,難道說遙遙跟傅梓逾有了新的進展?
自己一直擔心的,成了真?
想到這,他臉色難看了起來,也沒有避嫌,直接拉着她進了自己的休息室,緊接着便是反手拉上了門,還落上了鎖。
他一本正經地凝視她,語氣相當的沉重,“遙遙,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沒有。”
施洛遙本能地反駁。
喜歡上他?
喜歡上上傅梓逾?
怎麼可能呢,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季末微微皺起眉,輕嘆了一聲,施洛遙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他不相信自己。
季末一直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他們的出發點是一樣的,到底是什麼促使他們越走越遠呢?
她從來沒想過她跟季末在看到成功曙光的路上背道而馳,產生分歧。
外頭的敲門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越敲越響,來人顯然已經不耐煩了。
施洛遙立刻猜到外頭的那個肯定是祁璇,只有祁璇纔會行事如此的肆無忌憚,於是他們的話題也只能暫時告一段落。
還沒等施洛遙想好對策把祁璇應付過去的時候,季末已經開了門,祁璇如入無人之境闖了進來。
“季末,你大白天鎖門幹什麼?”祁璇怒氣衝衝,剛質問完季末,目光觸及到一邊亭亭玉立的施洛遙,怒意更是飆到了極點,不客氣地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她搭在辦公桌上的手指修長,指關節因爲用力泛起了白色。
施洛遙還來不及解釋,季末就先開了口,“是我讓她進來的。”
“那鎖門又是爲了什麼?”
祁璇心裡最芥蒂的是這一點,要是兩個人之前清清白白,哪需要鎖門,就是不清不白搞什麼曖昧,纔會做賊心虛,怕旁人捕風捉影。
前段時間,隱隱有些苗頭傳到她的耳裡,那陣子她跟季末如膠似漆,自然也沒有怎麼上心,純粹是聽之任之。
這會親眼目睹,又是另外的一回事,季末當着他這個助理的面甩自己臉面,這股氣,一向倔強剛強的祁璇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嚥下去的。
施洛遙垂下了視線,這個時候,她要是開口解釋,無疑是火上澆油,祁璇這人,就她接觸而言,覺得祁璇太過一意孤行,而且她也太在乎季末了。
平時還算理智冷靜,可事情只要跟季末牽扯上,她總會弄巧成拙,理智全無,只爲了逞一時之快。
施洛遙並不笨,她早就覺察出了季末對自己有好感,若非中間梗着個祁璇,季末肯定會主動追求自己。
她倒是慶幸祁璇的存在,並不想傷了季末的自尊,他幫了她太多,只是這份沉重的愛,她施洛遙註定還不起。
季末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望着祁璇。
祁璇氣急敗壞地指着施洛遙逼問季末,“你今天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喜歡她?”
祁璇並不蠢,她對季末一直是牽腸掛肚的,只可惜季末的心,她屢次攻佔不下,這讓她在氣餒的同時又越挫越勇。
當然,這項艱難的挑戰前提要的是季末心無所屬,要是他心有所屬了,饒是她祁璇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夾縫中取勝。
施洛遙胸腔裡的心跳劇烈了起來,她臉上的表情也開始有些不自然起來,記得剛成爲季末助理沒多久,她就被祁璇扯去談話了,還簽訂過協議。
她是沒對季末生出任何曖昧之心,她自認爲問心無愧,可要是當着季末的面承認,太過傷人,若當着祁璇的面否認,又會徒生事端,埋下禍根,給予季末希望,這兩樣選擇,都不是她所想要的,還真是左右爲難啊。
季末的緘默,讓祁璇的臉色開始發白,一股絕望的悲傷在令人窒息的空氣中逐漸蔓延開來。
“好……好……好……”
她一連着說了三個好字,她的聲音明明微弱,卻重重地撞着施洛遙的心。
施洛遙不知道季末聞言是如何的感受,可祁璇對於求而不得的失望讓她有一種五味雜陳的複雜感覺。
她做不到什麼也沒發生過,然後若無其事地離開,她也給不出什麼交代,更無法給祁璇任何保證。
這個情形,對她而言,也是異常尷尬的。
之前,她還被季末質問她有沒有喜歡上傅梓逾,短短的時間裡,季末被祁璇質問是不是喜歡上自己。
還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你果然喜歡她,我們在一起也好幾年了,難道你就一點也沒有喜歡過我,一丁點也沒有嗎?”
祁璇是要強的,這個時候也是可悲的,貪圖這個男人的最後眷戀,想要喚起這個男人的良心跟責任心。
季末跟她在一起,從開始就是懷有目的的,這是她最大的悲哀。
季末依舊沒有吭聲,他臉上的神色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對他而言,這樣的局面是始料未及的,又是預料之中的,遲早會發生,只不過比他想象中提前了不少。
也好,早點揭破,最近他應付祁璇也有些疲憊了,祁璇有時候是個易討好的對象,有時候又是相當的難以討好。
祁璇這回卻是笑了,臉上浮現了一朵悽美的笑容,淡淡的,可眼角周圍卻有着淺淺的笑紋,同時那雙明媚的眼眸中迸射出了勾人奪魄的光彩。
這一刻的祁璇,無疑是魅力四射的,可又讓人爲她莫名感到心疼了起來,施洛遙自認爲自己並不是個大發善心的女人,然而這一刻,也爲之深深地動容了。
祁璇,其實也不容易,她的悲哀是在她所愛的男人並不愛她。
“季末,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隻是爲了追求更高的地位跟名聲,是不是?”
她也不想他好過,所以想要當着施洛遙的面狠狠揭穿季末的真面目,想要季末兩頭都落空。
“是。”
這一回,季末低沉帶了金屬質地的冰冷嗓音響了起來,依舊跟往常一樣的好聽,但是沒有含着半點的情緒起伏。
施洛遙這一刻才頓悟,對於枕邊的祁璇,季末是真正沒有投入半點真心,難怪他之前一直警告她千萬不要愛上傅梓逾。
季末這樣的做法,其實以前施洛遙是欣賞的,乾脆利落又絕不拖泥帶水。
可此時,她不知道爲何就是同情起祁璇來,除卻沒有得到季末的感情,祁璇真的是要什麼有什麼,一個如此風生水起的女人,沒什麼好同情的。
許是她懷孕了的緣故,連帶的,心也沒了先前那般的狠了。
“季末,你果然夠狠。”
祁璇很快斂起了濃濃的悲傷,變得鎮定自若了起來。
她的自愈能力沒有那麼強,可不想當着外人的面,給自己難堪,所以只能強忍下來。
又沒有得到季末的迴應,她知道再留下來也是徒留,於是毅然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腳步須臾間停了下來,依舊沒有轉過身,聲音如寒潭裡凝結的冰塊,“施洛遙,你被解僱了。”
對於這個結果,施洛遙並不意外,也沒有爲自己解釋,季末那些緘默,便是最好的催化劑,祁璇不會留着自己下來礙她的眼。
她可以容忍季末,卻沒有那麼大的肚量足以容忍自己,哪怕自己殫精竭慮表現跟季末之間是清白的。
事到如今,能夠保季末下來便已經是最好的了,季末也不知道還能在星際留多久。
祁璇離開後,休息室內的氣流一時間凝滯不通。
季末看着她,猶豫了下,說,“對不起。”
他說的對不起,應該有兩層的含義。
施洛遙故作輕描淡寫地道,“沒關係。”
季末眸色漸漸黯淡了下來,她明明聽懂了,卻裝作不懂,她這分明是拒絕了,將他最後的一絲希望給扼殺了。
他是存心的,是刻意的,想要藉由祁璇把喜歡她的事實給說出來,看來,還是錯得離譜。
博弈,果真沒有是那麼容易的。
“如果你還想留下來,不如……”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施洛遙給打斷了,“不用了。”
她如今懷上了三胞胎,也許是個時機引退了,工作雖說比起模特那會清閒,可一忙碌起來還是足不沾地的,她無法保證會不會累着肚子裡的三個孩子。
其實,在驗出三胞胎的時候,她也狠不下心來了。
“遙遙,你不用對我感到歉疚的,感情真勉強不來的,我對你的警告依舊是你可以愛上任何男人,但千萬別愛上傅梓逾。”
季末的話,鏗鏘有力,他說的也是極有道理的,施洛遙知道,她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離職手續辦的很順利,第二天,她就不用來上班了。
這一晚上,她依舊沒有見到傅梓逾。
傅梓逾其實還是在醫院,他突然心血來潮想在醫院多留幾天,汪清涯陪着,也不顯得寂寞,段如塵跟蘇素雪也來過,其他幾個有空,也會來拾掇下。
對於他住院的內情,其他幾個還是不知情的,汪清涯、段如塵跟蘇素雪也決口不跟別人提及。
有些事情,還是讓石沉大海比較好,這畢竟關係到傅梓逾的顏面跟自尊問題。
蘇素雪好幾次想要單獨跟傅梓逾說會話,可惜汪清涯這人不懂眼色,她無奈每回只能敗興跟段如塵一塊回去。
第三天的時候,汪清涯這人嫌無聊,還動用特權讓人搞了一張牌桌過來,把胡建成幾個也喊來乾脆長城來了。
傅老爺子就是在他們砌長城的時候闖入的,他隻身一人前來,傅梓逾此時懶洋洋地躺在病牀上,幸好沒有攙和,不然少不了要被責罵上一頓。
“爺爺,你怎麼來了?”
“傅爺爺,你怎麼來了?”
……
病房裡的幾個人面面相覷,各自都嚇得膽兒不輕。
傅梓逾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居然驚動了在家養病的爺爺,爺爺也真是的,電話也沒見打一個來,直接上門打人個措手不及。
“你們都先出去。”
傅老爺子出聲便是直接清場,汪清涯他們個個也是懼怕不已,萬一傅老爺子把他們在病房裡打牌這事傳回自家長輩耳裡,少不了一頓胖揍。
“傅爺爺,”汪清涯離開前不忘垂死掙扎下,“那個,我們在這打牌的事情你能不能爲我們保密啊?”
傅老爺子一記冷厲的眼神掃視過來,汪清涯叫苦不迭,“你明明知道是錯的,幹嘛還偏要犯?”
汪清涯趕忙跟傅梓逾拼命擠眉弄眼求救,後者都自顧不暇了,傅老爺子自然是將他們這一舉動給看在了眼裡,揮手道,“得了,我不說,你們都快給我走人。”
汪清涯一行人這才露出笑容,迅速撤離,把清淨還給這爺孫倆。
“爺爺,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傅梓逾還是沒有想到是誰出賣了他,自然要從爺爺這套口風。
“你二哥。”
傅老爺子語氣輕飄飄的。
“我二哥還說了什麼?”
傅梓逾還以爲是發小中有人走漏了風聲,沒想到是傅梓年從中作亂。
他這個二哥肯定是看自己不爽了,爺爺一直對自己關照有加,最近二哥又被狠狠修理了一頓,剛好轉沒多久,看來又開始不安分了。
二哥這人小動作不斷,真的是吃力不討好,這樣的行徑,傅梓逾是一丁點也瞧不上眼,跟個女人似的,上不了真正的大臺面。
“你二哥就說聽人說你住進了這家醫院,你可從來沒跟我提過,我就來驗證下他話中的真假,沒想到你倒是愜意啊,在這呼朋引伴的。說,你怎麼會酒精中毒的?”
傅老爺子口氣變得惡劣了起來。
傅梓逾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看來施洛遙懷孕這事情,二哥還不知情,不然指不定二哥又會使什麼下作的手段謀害她肚子裡的孩子。
二哥看來對他當家這事極爲不贊同,應該說心裡極度不平衡。
“酒喝多了唄。”
傅梓逾心情一輕鬆,自然也有了逗弄起爺爺的興致了。
傅老爺子盯着他嬉皮笑臉的神情,氣不打一處來,“你說酒喝多了我就相信你,你騙別人還好,我是不信的,說,給我好好說,要是沒有個妥切的理由,你別指望出這個病房的門。你既然喜歡這病房,從今日個起,我就住下來陪你一塊兒住。”
傅老爺子的話,當下讓傅梓逾急了,他知道爺爺這人從來都是言出必行的,真要陪他住下來又不允許他出院,還不逼瘋了他不可?
有爺爺在,汪清涯那幫人是斷然不會再過來湊熱鬧了。
“爺爺,你的身子骨可受不住,我其實已經好了,今天就打算出院了,你喜歡我陪,不如我陪你一塊住老宅如何?”
傅梓逾打着商量的口吻小心翼翼地徵詢道。
傅老爺子臉更是一拉,“你怎麼捨得陪我這個老頭子住老宅了,說,是不是跟你媳婦兒鬧矛盾了?”
傅老爺子哪會由着傅梓逾糊弄,當下一針見血就戳破了他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