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陽光下,餘陽一身染血的赤甲破損多處,左臂自然垂落,卻是捱了褚義一錘,已經粉碎性骨折,體內先天真氣也近乎枯竭,右手卻緊握赤紅戰戟,身形筆直。他凝視着滿地屍體,不禁生出了蒼涼的感觸。因爲他知道,這可能是自己人生最後一戰!
過往種種再次浮上心頭,餘傢俬生子,丫鬟所生,受盡白眼,被迫參軍,如果不是武元信出手相助,七年前他就死在了嶺南的伐越之戰中,死在了他幾位兄長的陰謀暗算之下。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他並不怕死,唯一遺憾的是沒有爲自己母親爭得一個名分,沒有在那個男人面前揚眉吐氣!
只是他沒有太多時間去感觸傷懷,因爲敵軍隨時可能再次攻過來。
他轉身令,將五百後備部隊全部壓上。
所謂的後備部隊僅僅只是二百新兵和三百鄉勇的混編部隊。
而鄉勇僅僅是力氣大一些的莊家漢,也就能壯壯聲勢,炮灰的命。
那兩百新兵看着滿地屍體,血流漂櫓的恐怖場景,卻是心中戰意全無。
畢竟沒有人願意自己也成爲這地上無數屍體中的一具!
百餘名死裡逃生的殘兵也是心中灰暗。
餘陽凝視着他們,冷笑道:“你們有的人肯定在想,實在不行就投降。但我告訴你們,幽冥宮的叛軍從不接受降卒,已經血屠了青嶺、青山、玉溪三縣。一但兵敗,不僅你們全部要死,你們的妻女也會被叛軍欺凌。擺在你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守住城門,等待援軍。而且此戰若勝,人人都可晉升!不是孬種的就給我打起精神,殺掉這些狗孃養的叛軍!有沒有信心?”
“有!”
十三個信武親衛朗聲道。
一隊五十個信武親衛,此時已經只剩四分之一,但他們卻都沒有膽怯!
“有沒有信心!”
餘陽再次朗聲道。
“有!”
部分士兵受到信武親衛的感染,跟着大聲喊道。
“有沒有信心!”
“有!”
衆人齊聲道,聲浪如潮,振奮人心!
這時,叛軍卻再次展開了進攻!
投石車、弓箭手壓制城門上的守軍。
一路士兵從雲梯車上登上城樓。
另一路士兵從城門進攻。
餘陽左臂被染血布條捆緊在身上,將僅剩的一顆回氣丹服下,右手持戰戟一馬當先殺向了叛軍!
而叛軍爲的卻是身披黑色鎧甲,手持長刀的黑臉大漢,正是褚義,只是他的臉色卻有些蒼白,胸前鎧甲也破了一個洞,顯出染紅的白布。
剛纔兩人硬拼,餘陽以左臂強挨他一錘,一戟刺入了他的胸口。他傷得比餘陽還重,雖然服了丹藥,卻已經不適合再使用破城神錘這樣的重型武器。
此時,兩人四眸再次對視,都是目露精芒,殺意大盛。兩人彷彿感覺到了對方乃是宿命之敵,必須要剷除。
噹的一聲,赤色戰戟和黑色長刀碰觸。
兩人修爲接近,又都是重傷狀態,打起來勢均力敵。
而旁邊的士兵也廝殺起來,形勢卻不妙。
新兵身體素質實在有點差,鄉勇更是不堪一擊,而叛軍最低都是武者,武器精良,訓練有素。若非十三個武士級的信武親衛擋在了前面,肯定擋不住,若非餘陽剛剛以幽冥宮屠城的言語斷了士兵的後路,這會兒肯定直接潰敗了。
而城門之上,劉封和周玉郎、宋天豪、武元信的還在正中繼續戰鬥!
赤紅熱浪和白色寒氣不停激盪,冰與火之間來回轉換。
煉竅高手,周身竅穴都可吐納煉化天地靈氣,真氣恢復度遠非普通普通先天高手可比!
而登城的叛軍正與守城新兵在兩側廝殺,互有死傷,卻是守軍傷亡數目更多,若非尹千愁到處救火,局勢已經一面倒。即便如此,也撐不了多久。
片刻後,城門之下,十三名信武親衛全部戰死!
局勢終於全面潰敗,僅餘百餘殘兵潰逃,而餘陽卻沒有退,迅被重重叛軍包圍。
褚義神色敬佩道:“投降吧,以你的武功,何必爲這腐朽的朝廷殉葬!”
或許是惺惺相惜吧,他決定網開一面。
然而餘陽卻只是淡淡一笑,道:“士爲知己者死,足矣!不用再說了,來吧!”
他說完,催動最後的真氣,凝聚戰戟,綻放赤紅光芒。
褚義不再言語,手中長刀凝聚寸許黑芒,周圍的叛軍也正要動手。
就在這時,一個手持長劍的白衣青年身形平直,從七丈之外的街道如利箭般急飛射過來。
只見劍光不停攪動,凡是擋在白色青年身前的人都紛紛倒下。他穿過層層包圍,落在了餘陽旁邊。
這人正是凌鋒,他將一個裝了三階回氣丹的玉瓶遞給餘陽,道:“還頂得住嗎?”
要是這人頂不住了,就救他出去。畢竟是一員悍將,將來還能征討四夷!
餘陽服下三粒,將玉瓶遞了過去,笑道:“還能再戰三百回合!”
他跟着武元信征戰越族,什麼苦都吃過,什麼險境都經歷過,這點傷勢不算什麼!
那些叛軍士兵見到凌鋒卻都是心中一顫,神色中充滿了懼意。凌鋒幾次大開殺戒,在他們心中已經變得如神魔一般可怕。
褚義卻冷冷道:“殺!”
四周的士兵遲疑了片刻,就圍了上來。
凌鋒神色淡然,運轉龍象金身,渾身浮現淡淡的金芒,右手緊握長劍,凝聚寸許白色劍芒,在人羣中任意縱橫,劍鋒所向,擋者披靡。當然,凌鋒也捱了許多刀,卻都沒有突破龍象金身,只出噹噹的響聲。
餘陽則跟在後面收拾殘兵敗將。
短短几分鐘,地面就躺下了百十來具屍體。
局勢終於逆轉,叛軍開始潰退!
褚義連續斬殺了幾個撤退的士兵,潰退的叛軍終於停了下來。
片刻後,隨着凌鋒再次瘋狂屠戮,叛軍的軍心終於徹底崩潰,全部蜂擁後退!
如果是開闊地帶,還能借助遠程弓箭,消耗凌鋒的元氣。
在城門這種狹小的環境,凌鋒自然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叛軍明知是送死,又怎肯白白送命?
這時,凌鋒凝視着褚義,嘴角微揚,身形一閃。
褚義神色一變,想也不想,轉身一刀斬出!
刀鋒斬入白色身形,卻沒有鮮血飛濺,凌鋒的身形瞬間消散,幾乎同時出現在他頭頂,並急下墜,一招蠻象踐踏,一腳踩在他的百會穴上!
咔嚓一聲脆響,褚義渾身最爲堅硬的頭骨寸寸碎裂,嘴角溢血,雙眸圓睜,緩緩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