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小於失蹤

“它不是什麼老頭,它是一隻出生不久的刺蝟精。”祁熱沉聲道,“是它在聞到死亡氣息的時刻,用新生的純淨之氣淨化了你,纔會變回原形,恢復意識。”

“怎麼會,怎麼會,”小於有些頹喪地垂下了頭,喃喃自語,“不是它,那我怎麼回家啊。”

“你可以描述一下你家的特徵,我們盡力幫你。”這孩子有些可憐,能幫還是幫一把吧,我和祁熱這樣想着。

“我家在山腳下,旁邊有條清澈見底的溪流。”

......我和祁熱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

“你可以說是什麼村子什麼鎮子,或者說有什麼特產有什麼特別的風俗習慣,都可以成爲幫你找到家的線索。”我耐心地提示他。

“我,”他有些迷茫,我了很久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們問特徵的時候他只是把故事裡說的話重複了一遍,他會不會是記憶缺失了,“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他還在冥思苦想,卻什麼重點都想不起來,有些惱怒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好了,想不起來就慢慢來,”我按住他捶打自己的小拳頭,折騰這一晚上,我實在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我先睡了,有什麼事睡飽了再說。明天見,哦不,今天見。”走到樓梯口又回頭看了祁熱一眼,“早飯不吃了,想多睡一會。”

在這裡這幾天晚上每天都在熬夜,今天終於可以好好地補個覺。宣城離杭州屬實不算遠,坐高鐵只要2個小時,我們買了下午的票,我放心地入眠。

厚重的窗簾遮蔽了日光,帶來了一晚的好睡眠,我還是早早被手心的溫軟觸感喚醒,指尖是微微扎手的軟刺,帶着帆布鞋的橡膠味,不用開燈就知道是小刺蝟,“別鬧。”我含糊地說了一句,翻了個身,繼續睡。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11點了,我匆匆洗漱完下了樓,三隻整整齊齊地坐在餐桌前,齊刷刷地看向我,“咳咳,你們好啊。”我尷尬地開場。

“早,”祁熱打了招呼,“來得剛好,我們正準備叫你吃午飯呢。”

那兩隻已經迫不及待地動起了筷子和手,小刺蝟趴在一個圓盤裡,周遭擺滿了它愛吃的瓜果,它在正中心轉着圈圈吃得開心,像混入蔬菜沙拉里的奇怪東西。

“睡好了?”

“嗯,超級好!今天也是元氣滿滿。”

“那元氣滿滿林措同學,給我解釋一下你爲什麼半夜會在那裡呆着?”

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

對於祁熱這種人,你認真地給他擺事實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他總能分析邏輯、找到其中的漏洞,當然,如果編瞎話的水平滴水不漏當我沒說。我早已準備好了說辭,“我時常夢到一個女子,只是一個娉婷嫋娜的背影,我時時向前走,卻難以靠近,她就在那棵老樹下,僵直地站着,我能聽到她的呼吸,不緊不慢,我很好奇,她是誰呢,爲什麼會出現在我夢裡呢,跟我有什麼聯繫呢?”

“所以你就大半夜去找美女了?”他顯然有些不信。

“嗯,我總覺得我能找到她,就出門,但是被你看到了,就拿了個三明治回了房間,後來又偷偷溜出去了。”

他細細打量我的表情,我端着萬分的真誠,認真地忽悠着祁熱同學,“哦,還有還有,夢裡有隱隱的鈴鐺聲。”

“吃飯吧,吃完趕快收拾一下回去了。”

之後,我們倆的生活裡多了一個小孩子和一隻小刺蝟。

想起和祁熱初相識時的事,明明只是半年之前,卻忍不住讓人感嘆時間過得太快,轉眼間我們已經臨近畢業,本來要面對的是步入社會的艱辛,結果卻掉入收集結靈自救的深坑。

當然,這次回學校還是要看看小於和我的小刺蝟,他們倆一直被放在祁熱市區的房子裡,請了專人照顧,一個寒假沒見,有些想他們了。

在回杭的高鐵上,我們接到了保姆阿姨的電話,“小於跟小刺蝟不見了,電話也打不通。”

“可能他出門了。”

“不會,那孩子一般在我來的時候都在家的,出門會給我打電話的。”阿姨有些着急。

“今天的錢我會照付,你先回去吧。”

“不報警嗎?”那阿姨可能長久以來跟這孩子有些感情,語氣裡帶着擔憂。

“時間還不夠24小時,警察不會受理,我們馬上到家,這件事我們親自處理。”祁熱回答得滴水不漏。

我剋制不住地亂想,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我想着各種可能,自己偷偷出門了?被綁架了?還是又被那老頭捉去了?手心無意識地攥緊,熱熱的手覆在我手上,輕拍以示安慰,讓我安定了一些。

我們很快到了家裡,房間乾淨整潔,空無一人,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這個小區算是高檔小區,監控齊全,阿姨應該是每天定時來的,那我們只需要查昨天她離開之後到今天她來之前這段時間的錄像就可以。

我們看着錄像裡來來往往的行人,沒發現任何異常,更沒有小於出門的記錄,眼看着進度條要走到末端了,阿姨進了小區,跟一個提着公文包的佝僂老人擦肩而過。

畫面停在這裡,那老人帶着黑色帽子,監控裡只能看到他的右邊側臉,嘴角的弧度讓我覺得他隱隱在笑。

王前是這裡的保安,爲人熱情,大家進出小區都喜歡跟他打個招呼,熟識的人忘帶卡了或者有什麼困難,他能幫就幫了,所以在小區裡口碑特別好。

“王叔,你看這人你認識嗎?”我指着屏幕上那個黑帽老人。

“噢,他啊,他是小區裡一個住戶。”

看來是我想多了。

“等等,不對,他不是,那人右邊臉上有個大痦子。”王叔又細細地看了兩眼,越來越確定,“不是那人,我的失職,居然讓人混進去了。”

爲什麼獨獨懷疑他呢,其實不是懷疑,因爲他的行爲-赤-裸-裸-地挑釁,在擦肩而過時頭微微向攝像頭偏了偏,故意露出側臉,而其他出去的人只能拍到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