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困了,若是沒什麼事情,我先回去了。”紀澄也懶得再理會沈徹的意思,站起身就往外走,等感覺到腳下冰涼還有硌人的時候,才發現她匆匆地走出來,卻連鞋襪都忘了。
紀澄倒是想有點兒骨氣的不回頭,但是這可是臘月裡啊,地上涼得每踩一下就覺得血都凍住了。紀澄在外頭原地左腳右□□換着跳了幾步,最後認命地發現想要赤足走回去怕是不能了。
雖然面子上有些抹不開,但紀澄還是端着樣子昂首挺胸地走了回去,可惜眼睛在攬月齋裡掃了一圈,都沒尋着她的鞋襪,等視線越過沈徹的背往前看時,卻發現她那雙水綠色的軟緞鞋正整整齊齊地放在沈徹的面前。
紀澄的腳踩在長毛雪毯上時,才覺得整個人又活了過來,原來她不僅忘記了鞋襪,連身上披的披風都忘記拿了,怪不得剛纔一走出去就覺得陰冷刺骨。
人既然已經回來了,再裝什麼有骨氣就有點兒矯情了,紀澄這會兒氣也消了不少,誠如她所說她又算沈徹哪門子的表妹?而她看着沈萃往深淵裡栽也不搭把手,的確失之厚道,也不怪沈徹拿話來刺她。
“二公子還不走麼?”紀澄在沈徹對面坐下,硬扯出一絲“雨過天晴”的笑容拿過自己的鞋襪穿起來,幸虧他們二人之間還隔着一張天然幾,所以不算太尷尬。
“不想浪費好茶。”沈徹回了一句,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那我……”就不打擾了。紀澄一邊說着話一邊起身,可惜肩頭剛動了動,就覺得針扎着一般疼,根本就站不起來,彷彿肩上壓了一座山似的。
紀澄先是以爲自己撞鬼了,可等她看清楚沈徹的眼神之後才反應過來,應該是沈徹搗的鬼。
“二公子這是做什麼?”既然站不起來,紀澄索性也不動了。
沈徹重新給紀澄倒了一杯茶,“你在我跟前脾氣這樣硬,到你子云哥哥跟前怎麼就軟成一團泥了?”
紀澄不解沈徹怎麼忽然又提起凌子云。
“三元樓的碳炙牛肉和薄切牛肉的確算得上是京師的頭一份了,也難爲你這樣謹慎的人,爲了你那小竹馬倒肯異裝陪他去吃飯。”沈徹緩緩地啜着茶道。
“又是剝蝦又是剔刺的,既然這麼捨不得他,當初怎麼就拋棄了他到京城來?”沈徹語含戲謔地道。
紀澄沒好氣地諷刺道:“南桂可真盡職盡責啊,是不是我每說一句話每做一個動作她都要跟你詳細稟報啊?”
“那你可真冤枉她了,這樣細碎的事情並不在彙報範圍內。只是恰巧中午我也在三元樓用飯。”沈徹道。
紀澄皺了皺眉頭,“恕我愚昧,不知道二公子提這件事是爲何意?子云哥哥到京城來,我自然要做地主之誼,何況晉地的事情我還指望着凌家和我們搭手。”
沈徹掃了一眼紀澄,“哦,原來是爲了這件事纔對你那小竹馬那樣軟和的,阿澄向來是能屈能伸的。”
沈徹的語氣有些怪,紀澄心裡想着先前他提起的沈萃,還有凌子云,沈徹這該不會是在暗示她們紀家的人都不檢點吧?
也不知怎麼的,紀澄這會兒倒是生不出氣來了,大概是麻木了。眼前的人若換做是凌子云,紀澄肯定會急着解釋一通的,絕不能讓他誤會,但凌子云也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至於沈徹麼,紀澄淡淡地笑了笑,“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嘛。”紀澄這無疑就是認了沈徹的觀點了。
沈徹的眼皮擡了擡,“哦,看來是我給阿澄的利益不夠大咯。”
“應該是吧。”紀澄就像沒聽懂沈徹語氣裡的調笑一般,“我真是困了,二公子還是饒了我吧。”
沈徹盯着紀澄的眼睛看了半晌,也不說話,看得紀澄後背都發涼了,這才“嗯”了一聲。
打那之後紀澄好多天都沒再去過攬月齋,主要是心有餘悸,打不贏罵不贏,就只能躲遠點兒了。
一連幾日日子都過得挺太平的,顯見的沈萃沒將事情告訴紀蘭,紀澄爲了不蹚渾水乾脆裝病在牀,直到臘八這日纔不得不帶着病色起牀。
臘八有食臘八粥的習慣,宮裡頭大清早的就賞了臘八粥到沈家,沈家自己的廚房也熬了一大缸分發衆人。
這樣的日子肯定是所有人都要去芮英堂給老太太問安的。
沈萃雖然一直躲着沒在人前用飯,可今日她一進老太太的屋子就聞見了臘八粥的味道,沈家的臘八粥有習慣加入臘腸和火腿丁,帶着肉味兒沈萃一問就忍不住捂嘴了嘴巴,急急地往外跑。
“這是怎麼了?”老太太着急地問着,“阿萃是哪裡不舒服?”
紀蘭也是着急,前不久沈萃嘔吐的那一次她原是要讓她看大夫的,可她只說是涼着胃而已不礙事,紀蘭這邊也因爲接近年關,手裡事情太多,後來也就沒再顧上沈萃。
“呀,想是胃上出了毛病,前不久也吐過一回,她不當一回事兒,我也沒往心裡去。”紀蘭道。
老太太一聽就不高興了,便是事情再忙又怎麼能疏忽了孩子呢?
“我去看看她。”畢竟是自己的骨肉,紀蘭只會比老太太更憂心沈萃。
紀澄臉上也做出十分焦急的模樣,“老祖宗,我也出去看看。”這纔是表姐對錶妹應該有的關心。
紀澄急急地跑出去之後,十分狼狽地在下階梯的時候扭了一下腳,小丫頭趕緊過來扶起她,“紀姑娘,沒事吧?”
“沒事兒。”紀澄搖搖頭,只是腳沾地時卻忍不住皺眉低呼了一聲。
小丫頭趕緊將她扶到一旁的遊廊上坐下。
“你能不能去將我屋裡的柳葉兒叫來,我這腳估計是不能走了。”紀澄客氣地對着小丫頭道。
小丫頭立即應了,一溜煙地跑到紀澄那小跨院裡去找柳葉兒。柳葉兒一聽紀澄崴了腳也着急了,不過即便再着急也沒忘給那小丫頭抓了一把銅錢,這也是爲何那些小丫頭都肯幫紀澄跑腿的原因。
如此一來一回,紀澄自然就追不上紀蘭和沈萃了。
卻說紀蘭追着沈萃出去之後,心裡壓根兒就沒往女人家有身子那方面想,“你這孩子,也太不顧惜身子了,上回就叫你看大夫你偏不聽,現如今也不知道拖出什麼毛病沒有。”
沈萃胃裡泛着氣兒,吐得眼淚汪汪的,心裡又害怕,聽得紀蘭的話又嘔了幾下,那吐出的酸水裡都帶上了血絲,可是嚇壞了紀蘭,“這可怎麼得了?”紀澄回頭就忙慌慌地喊玲瓏,“你去拿了老爺的名帖到果子巷劉太醫家裡去請了他老人家來。”
沈萃一聽那可不得了了,“我沒事,不用請太醫。我歇會兒就好了。”
“還說沒事,你瞧你這臉瘦得跟猴兒似的了,這會兒再不能由着你了。”紀蘭怒道。
“我沒事!我沒事!都說我沒事了!”沈萃大吼道,那氣勢一下就鎮住了紀蘭。
紀蘭眼皮一跳,她心裡升起一種猜測,但很快就搖頭甩去,暗笑自己怎麼能往那麼荒唐的方向想。
“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先回去躺着行不行?”紀蘭見沈萃病着,也不願意跟她發脾氣。
沈萃被紀蘭扶回了自己的牀上躺下,纔剛閉上眼睛,就聽見紀蘭低聲吩咐玲瓏趕緊去請大夫,沈萃一咕嚕地爬起來,“你若是想害死我,就去請大夫吧。”
紀蘭摸了摸一直跳的眼皮,白着一張臉回頭看沈萃,只見沈萃淚流滿面地坐在牀上,她的心頓時就沉了下去。
紀蘭穩了穩心神對玲瓏道:“你先下去吧,我跟五姑娘有些話說,誰來也不見。”
“你給我老實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紀蘭努力剋制着自己才撲上去一巴掌打死沈萃。
沈萃只一個勁兒的流淚,什麼話也不說。
“你是有身子啦?啊!”紀蘭那眼淚也跟着沈萃就流了出來,撲到牀邊就去擰沈萃的胳膊,“你個死丫頭,你是氣死我呀,你這是要我的命啊!”紀蘭一邊哭一邊捶胸,“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等紀蘭嚎完這一嗓子,才稍微恢復了一點兒理智,“是誰的,是誰的?!”
沈萃囁嚅着將齊正的名字說了出來。
“怎麼會是他?你們怎麼會搞在一起的?”紀蘭完全想不出沈萃是什麼時候和齊正有來往的,在家時她對沈萃素來管得嚴厲,她想不出究竟是什麼時候被齊正壞了沈萃名聲的。
沈萃嗚咽着將上回和紀澄一同去齊家,遇着齊正的事情說了出來。其實那之前在三生巷的時候沈萃對齊正就已經動了念頭,要不然也不會纏着紀澄同往齊家去,這會兒她爲了躲避紀蘭的怒火,一股腦兒都推到了紀澄頭上。
紀蘭一聽立即將紀澄恨毒了,但此刻不是收拾紀澄的時候,眼下還得將所有事情都理清楚了,“你是傻還是蠢啊?沒有成親,居然就跟男人,你,你要氣死我嗎?”
沈萃哭着道:“我也不想的——”當時沈萃也的確是不想的,可是心上人想要,她除了半推半就又能如何?況且這等事情你越是藏着掖着不許他們看他們做,對他們來說就越是新奇也越發好奇。
“當時澄姐姐受了傷,我就搬去跟芫姐姐她們一個帳篷了,帳篷里人太多我嫌吵得慌……”沈萃說一半留一半的交代着。其實又哪裡是沈芫她們吵着她了,根本就是沈萃自己求之不得可以跑去私會情郎。
但紀澄就不得不又替沈萃背鍋了。
紀蘭閉了閉眼睛,生吞了紀澄的心都有了,“好啦!我只問你,你有身子的事告訴齊正了沒有?”
說不得在這一點上紀蘭和紀澄是有共識的,還沒成親齊正就能將沈萃哄上手,若要紀蘭不懷疑他的居心顯見是不能的,否則憑齊家的家世怎麼能娶到沈萃。
沈萃點了點頭。
“他怎麼說?”
“他說這個孩子不能要,否則被人知道了,我將來就再也擡不起頭做人了。”沈萃哭道。
紀蘭眯了眯眼睛,這說的都是什麼屁話?沈萃擡不起頭做人都是誰害的?“他有沒有說何時上門來提親?”
這話可總算是問到點子上了。其實沈萃這件事吧,只要齊家上門來提親,一切就都能抹過去了,都到了這節骨眼上了,紀蘭哪怕不答應也不行了。
可偏偏問到這裡,沈萃就開始支吾,被紀蘭逼得急了,才哭着道:“他不敢來。他說他娘身子不好,受不得任何刺激,現如今正到處給他相看親事。”
紀蘭一聽就歪到在了沈萃的腳邊,她究竟是怎麼生出這麼個蠢材來的啊?
“你什麼時候又去見過齊正?你是沒腦子嗎?”逮着這麼大個把柄,就再也不是齊家來求娶沈萃了,現在是沈家要去齊家求着齊正娶沈萃了。
“是澄姐姐,是澄姐姐帶我去的。”沈萃嗚嗚地哭着。
沈萃就是這麼個東西,說她大奸大惡是沒有的,但小事上,凡事都想要掐尖,卻又不想承擔任何責任,遇到事兒就全部推到別人的身上。她當初選擇將事情告訴紀澄,何嘗又不是想找個替罪羊。
做女兒的對付當母親的天生就有一套,哪怕沈萃再蠢,可對付起紀蘭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果然,紀蘭也顧不得再罵沈萃了,推開門徑直就去了紀澄的小跨院,甚至也再顧不得什麼貴夫人做派了,提着裙襬就衝了過去。
紀澄聽見動靜,剛站起身就被迎面走進來的紀蘭狠狠地扇了一個巴掌,打得趔趄了兩、三步才穩住。
紀澄屋子裡丫頭可比紀蘭屋裡的還懂事兒,一看事情不對立即就從外頭關上了門,只留紀澄和紀蘭在屋子裡。
“我究竟造了什麼孽啊,才收留你這個攪事精在家裡?紀澄你良心被狗吃了麼,害了阿萃對你到底有什麼好啊?”紀蘭紅着眼又想上前去打紀澄。
紀澄捱了一巴掌,可沒覺得再欠紀蘭第二巴掌,她架開紀蘭的手,冷冷地道:“姑母也說了,我害阿萃沒有任何好處,阿萃來找我的時候,我比你更驚訝。”
或許是紀澄的冷靜感染了紀蘭,紀蘭雖然依然發恨地瞪着紀澄,卻也不再撒潑了。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爲什麼不來告訴我?”紀蘭質問道。
“當日阿萃守着我寸步不離,我想去告訴姑母也不行,我想着萬一她不是有了身孕呢?就帶她去了長春堂,也沒露面只讓大夫隔着簾子給她把了脈。那天長春堂有事兒,阿萃說聞不慣藥味兒偏要鬧着走,我扭不過她,只得讓她先回來了,結果她卻跑去見了齊正。我就知道這件事要糟,姑母和我本就有心結,我再越過阿萃去告訴你,只怕你和她都要恨死我了。”紀澄一番話就將事情的前前後後都說明白了。
可惜做母親的天生就偏袒自己的女兒,紀蘭對紀澄的話是一丁點兒都不想相信的。
“紀澄,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一直懷恨在心。你當初對那齊正起了心思,不然也不會上趕着往齊家跑,要不是你去齊家,我們阿萃,怎麼會……”紀蘭想到這兒又開始落淚。
“那姑母也應該還記得,當日回來的時候,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你了,你也沒放在心上,我卻又管不了阿萃。”紀澄道。
紀蘭眯了眯眼睛,她自然是想得起來的。
只是有其女必有其母,沈萃遇事就推諉,何嘗又不是跟着紀蘭學的。自己沒把女兒管教好,反過頭來卻怪紀澄沒看着沈萃。
“姑母,你現在怪我也沒有用。你該知道我是最不願意阿萃發生這樣事情的人。”紀澄道。她說的紀蘭都懂,沈萃鬧出這樣的醜事,還沒訂親的紀澄想在京師高攀一門親事怕就困難了。
紀蘭無力地滑坐在玫瑰椅上,沈萃在這件事上耍的心眼兒她現在也想明白一些了。她怕自己生氣,就一直拖着不說,遇到這樣的事情一點擔當和果決都沒有。紀蘭想起萬一老太太問起來她又該怎麼說?
這天殺的蠢材,紀蘭想起沈萃就想踢死她。
“姑母,現在要緊的是先把這件事掩起來。”紀澄都替紀蘭和沈萃這對母女着急。只顧着大吼大鬧,也不知被院子裡的人聽去了多少。
紀蘭抹了抹眼淚,“你說怎麼辦?”
紀澄嘆息一聲,“大夫還是要請的,我讓人去長春堂請大夫,至於,至於阿萃肚子裡的,還得看姑母的決斷。”
那塊肉不打也得打了,沈萃儘管一萬個不願意,也只能把落胎藥給喝了。對外頭只說沈萃是傷了脾胃,需要休養。
至於同齊家的親事,紀蘭這幾日出門做客,已經將看好齊家大公子的態度傳了出去,若是齊正有心,就該上門來提親了。
偏偏等了五、六日都不見齊家有任何動靜兒,紀蘭對齊正的心思可算是徹底看明白了。只有沈萃還傻傻的堅持,替齊正辯解到一定是齊夫人病反覆了,他纔沒能騰出手。
齊正的確是沒騰出手來,不過卻不是因爲齊夫人的病,而是大過年的債主都找上門了。
齊夫人的病花銀子如流水,齊家的人自己又不善打理,平日裡採買的那些個鋪子衝着雲陽伯府的招牌也許他們記賬,可到了年末齊齊都來收銀子,卻逼得齊家對付不過來了。
紀澄打聽來的消息,紀蘭自然也打聽到了。“五萬兩銀子,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紀蘭一巴掌拍在小几上,“齊正還真就以爲我不敢怎麼着他麼?”
紀澄垂着眼皮也不答話。
卻聽沈萃道:“不就是五萬兩銀子嘛?娘,齊大哥他們家確實困難,他又是個孝子,他要銀子也是爲了給我下聘的時候我的面子上好看。娘就當是給我的嫁妝銀子行不行?”
沈萃這番話簡直將紀蘭氣得吐血,這人還沒嫁出去呢,心都全偏到齊家去了。
不就是五萬兩銀子麼?好大的口氣。放在以往紀蘭自然拿得出來,可現如今卻不是那回事了。
紀澄回到自己的小跨院坐下,先才紀蘭的那番做作,只怕是在逼着她拿銀子出來使喚。說實話,爲了平息這件事,紀蘭給不出現銀,還就只能紀澄來給,但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沈萃不知檢點就算了,什麼都推在自己頭上,反過來她還得使喚銀子替她打點,紀澄這口氣實在緩不過來。
“姑娘,公子說又搬了幾箱賬本到攬月齋。”南桂硬着頭皮打擾紀澄道。
紀澄在心裡咒罵了沈徹好幾遍,卻也沒有衝着南桂擺臉色,只笑了笑,“我知道了。”
南桂鬆了口氣地往外走,她跟了紀澄這麼久雖然從沒見她發過火,心裡卻有些怵她,卻也不知爲何。
沈徹傳了話,入了夜紀澄自然只能去攬月齋走一趟,果不其然多了兩大箱的賬本,卻也多了一束新鮮的臘梅花立在牆角。
天然几上的攢盒裡盛着紀澄慣用的零嘴,旁邊的爐子上銚子水聲已響,紀澄不動聲色地走進攬月齋,正揹着門解披風的繫帶,就聽見沈徹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消氣了沒有?”
紀澄回過頭去就見沈徹斜倚着門看着她笑,“沒生氣何來消氣一說?同樣的錯我犯過一次就不想再犯第二次。”
沈徹輕笑一聲。
紀澄也知道自己這話其實還是有些鬧彆扭的,她原本就沒什麼資格生沈徹的氣,也難怪沈徹笑她。
“上回的事是我不對,再怎麼着也不該扣住你不放。”沈徹向紀澄賠禮道歉。
一會兒了冷一會兒熱的,紀澄都快懷疑沈徹是不是有毛病了。不過她不願意過多深想,“我沒放在心上。”紀澄在天然幾後跪坐下去,“上次的賬目我看過了,大致理出了一點兒頭緒……”
紀澄張口就是公事,顯見是要和沈徹劃分清楚界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