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伽?
江瓷剛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完全處於迷茫狀態,還在心底罵弓凌晨:
你他媽讓我找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我能找得到嗎?
不過,江瓷很快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而且是越想越耳熟。
她細想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
舒子伽,不是那次修喝醉了之後強吻安時,叫錯了的名字嗎?
舒子伽,是這個名字嗎?
江瓷把這個名字反覆唸了好幾遍,應該沒錯。修當時喊的名字,是舒子伽沒錯。
難道……還真的有舒子伽這個人?
江瓷當初也沒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主要是那段時間太混亂了,安先是去相親,後來大家又碰上了一連串的炸彈爆炸事件,後來安和修又和好,這一折騰,江瓷就把舒子伽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而現在,這個名字又**裸地、毫不加掩飾地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併成爲了自己任務的目標:
自己要在鬼屋教學樓裡,找到這個名叫舒子伽的人?
她是做什麼的?是在這個鬼屋裡扮鬼的員工,還是……弓凌晨的同夥?
這個舒子伽,真的是修口裡的那個舒子伽?說不定會是同音不同字呢。
但是……倘若,這個舒子伽真的是修口中的舒子伽的話,修那時喝醉了,爲什麼會叫她的名字?修和舒子伽,是什麼關係?
江瓷的腦海被這些亂糟糟的念頭佈滿了,她煩躁地跺了跺腳,也沒想清楚一會兒該怎麼找出舒子伽,就乾脆地一頭鑽進了教學樓內。
不過,她鑽進去還沒過幾秒鐘,就又鑽出來了。她用自己的指甲。在教學樓的牆壁上,重重地劃下這麼一行字:
“江瓷是從這裡進去的。”
然後,她還畫了一個箭頭,箭頭直指教學樓的鐵門。
她留下來這個記號,沒有別的意圖,是已抱了必死的心了。
和龍熾相比,江瓷從來都不是一個樂觀主義者,她一旦決定要去做什麼事,必定會想到最壞的結果。這次,弓凌晨來者不善。他不惜弄停了摩天輪,送來一書包炸彈,毒死一個人。還拿木梨子的命來威脅自己,可見,他是非要讓自己進入這所鬼屋不可的。
而江瓷,也非得進去不可。她自認爲沒有別的優點,就是講義氣。雖然安以前笑過江瓷。說她就像是一箇中二少女,但是,江瓷仍以此爲傲,她自從經歷過那次地獄後,自從脫胎換骨後,她就決定。自己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強大起來,保護起她身邊在意的人。
因此。她願意爲了木梨子的生命安全,去冒這一次險。
她把自己用指甲寫下來的字又檢查了一遍,又不放心地在字下面畫上了兩條槓槓,以示強調,之後。她便咬咬牙,再度鑽入了鐵門之內。沿着階梯,向上爬去。
她很快地消失了,鐵門突兀地張着一張裂開了的嘴,那裂開處,就如同日本傳說中的裂口女,似乎正在猙獰地微笑着。
突然,門口響起了一陣機器轟鳴聲,從鐵門的正上方,落下了一道牆一樣的東西,慢慢地下落,有簌簌的白石灰隨着牆的下落落在了地面上,顯得詭異恐怖異常。
慢慢地,牆整個落了下來,把鐵門擋了個嚴嚴實實,把江瓷寫下的字,也完全地隔絕在了牆內!
整個教學樓,變成了一個沒有出口的封閉樓層!
這道牆落下之後,隔了兩分鐘,又有機器的轟鳴聲起了,在教學樓另一側的牆面上,另一扇門緩緩打開了,不過,露出了一條向下延伸的階梯。
這是一條通向地下的樓梯!
或者說是,通往地獄的樓梯。
不知過了多久,那條通向廣場的走道的大門,再度緩緩開啓。
在廣場中央的棱鏡柱子裡看到自己的臉時,安的表情,異乎尋常的寧靜,好像剛纔走道里的黑暗並未給她造成任何的影響。
她看起來,甚至平靜得有些嚇人。
大概在大半個小時前,弓凌晨通過電話,告訴她了一個可怕的秘密。
在得知了這個秘密之後,安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嘴角淡淡地勾着一抹莫名的邪惡笑容,面容卻相當平靜,好像那個秘密,在她的體內醞釀成長爲了一個恐怖的靈魂,佔據了安原本的身體。
安走到了木架子前,把上面擺放的幾樣東西甄選了一下,選擇了一把匕首,一個手電筒。
她看到了那扇開啓的通往地下的門,可她並不急着走過去,而是在木架子邊坐了下來,在地上寫畫着些什麼。
她用手指神經質地在地上快速書寫着:
她在默寫圓周率。
等到寫到幾百位開外的時候,她的手指都磨破了,才停了下來。她用手捂着冷汗遍佈的額頭,眨了眨眼睛,眼神終於恢復了幾分清明,可旋即,她的眼神又冷了,嘴角向上邪惡地一挑,眼睛彎成了邪氣的月牙狀。
過了幾秒,她又揉揉眼睛,茫然地環顧着四周,彷彿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走到這裡的。
如果現在有個窺視鏡,能夠看到人大腦中所想的是什麼的話,那盤旋在安頭腦中的,就是一團解也解不開的亂麻。
她好像處於一種癔症的狀態,腦子裡像是存在着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格,一正一邪,輪流支配着安的軀體,安時時是剛恢復了正常的自己,就又變成了另一個邪惡的自己,現在,好不容易,正常的自己又佔領了身體,只不過,她自己都不清楚,正常的自己會在什麼時候再被那個邪惡的自己驅逐出去。
靜坐了很長時間,安察覺那個邪惡的自己並沒有要再度出現的打算,才顫巍巍地扶着木架子,從地上站了起來。
想起剛纔,大腦和身體都不受自己控制的無力感。安不禁對弓凌晨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這個人是學過催眠嗎?還是……
還是……弓凌晨說出的那個秘密,誘發了自己沉睡已久的記憶?
但是,現在,安察覺到了,不管是去洪城,還是去藍馬山莊,還是自己這次遵從弓凌晨的指示,來到這個鬼屋,前方都埋藏着無盡的危機,自己不論怎樣精心佈局。怎樣精密算計,都逃不過幕後那個人的策劃。
安早就感覺到了,在弓凌晨的背後。一定藏着一個人,或者說,是那個叫做“神學院”的組織。
弓凌晨在電話裡,向她簡略講述了一下“神學院”:
“這是一個不受世俗控制的地方,你可能感覺。神學院裡有很多人,但有的時候你又會覺得,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你,和你的搭檔。不過,我比較特殊。我是神學院裡的二號執行者,但我沒有策劃者做搭檔。換用個更容易被人理解的名詞吧,我是神學院裡的排位第二的殺手。但是我沒有一個軍師,我如果想做些什麼的話,我就一個人策劃,一個人執行。你的那位修呢,很厲害喲。是我們神學院裡的一號執行者。友情提示你一下,他殺過人~”
安腦中回想起弓凌晨的這段話時。耳膜隱隱發痛。
她不願意相信弓凌晨所說的,一個字都不相信,這是從她的感性思維判斷的。可是她的理智卻在告訴她,弓凌晨的話是可信的。他講述這件事時,語氣不似作僞,前因後果一氣呵成,也沒有露出什麼破綻漏洞。也就是說,他講述的,很有可能是真事。
那麼,修就是真的殺過人了?
那……自己……
安咬着嘴脣,抱緊了自己隱隱作痛的腦袋。
弓凌晨對她所說的話,和她的秘密毫不相干,可安,偏偏像是中了蠱一樣,在弓凌晨本身就極富蠱惑性的聲調裡,漸漸地迷失了自己,等到她醒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已不知不覺地進入了035號遊樂設施,這座鬼屋裡。
安這回體會到龍熾的感覺了,一個身體裡寄宿着兩個靈魂,外人可能會覺得很酷,可那種滋味,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體會到。
也虧了龍熾的這個人格是個樂天得不可思議的傢伙,要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
安支着發軟的腿,扶着木架子,站了起來。
隨着她的清醒,她的思維也漸漸運轉了起來。
弓凌晨說,要想見到修的話,她就要進到035號遊樂設施裡。
這是一座鬼屋,而且,很明顯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因此,只要有人來過的話,留下的痕跡就會特別明顯。
安盯着木架子上的一個手印。那手印很新鮮,上面沒有落灰,而且從手印的長度和纖細程度來看,應該是個女孩子的手。
有人在不久之前,進到這個鬼屋裡來了,而且是個女孩子。
安四下張望了一番,走到了原先鐵門的位置,即江瓷進入教學樓的位置,用手指蘸了一點白牆灰,在手指間捻了捻。
灰塵是新鮮的。
安蹲在地上,仰臉看了看牆,片刻後,擡手敲了敲牆壁。
牆壁是空心的。
這裡面有東西!
安擡腳,踹了踹牆壁,卻踢不開。
安端詳了一下那幢牆後,出了一口氣。
算了。憑一己之力是弄不開這堵牆的,還是從那邊的樓梯走,看看會出現什麼狀況吧。
安走向了那扇門,一邊走,一邊把手伸進包裡。
包裡有半瓶綠茶。
她把綠茶擰開蓋子,把裡面的液體灑在了地上。
她還從包裡拿出來了口紅,在牆上寫下了一行字:
“簡遇安到此一遊。”
做完這一切,她衝自己寫下的字笑了笑,擰亮了手電,走入了那條漆黑的、通往地下的樓梯。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後,廣場中央棱鏡柱子的側面,一扇隱蔽的門悄然打開。
從柱子內,走出來了一個後腦上綁着辮子的少年,他哼着小曲,打開了手上拿着的一卷繪着恐怖圖案的、微微泛黃的海報,貼在了安用口紅寫下字跡的地方。
做完後,他端詳着這張貼在這裡毫無違和感、卻又完完全全地遮擋住了安寫下的字的海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之後,這個遊魂一樣的人,悄無聲息地又回到了棱鏡柱子旁,走入了柱子中。
廣場上又恢復了死寂,好像,從來根本沒有人來過這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