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綿的心思暫且不提,那已經是一團亂麻了。
他渾渾噩噩地做完晚飯後,就一直坐在電腦屏幕前發呆,沒人知道他想的是什麼。
他在電腦前,一直坐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
……
在醫院裡。
現在已經是吃晚飯的時間了,可安因爲腰不方便,稍微一動就痛得面無人色,連吃飯都不能自己拿筷子本來自告奮勇地挽着袖子說要給安餵飯,結果被江瓷眼明手快地拖到了一邊。
幾個人埋頭商量了一會兒,先把修支出去讓他打飯,並保證由來餵飯。趁着他出門的工夫,幾個人一貓腰,集體溜走了。
所以,當修回來後,看到空空蕩蕩的病房,臉當即就黑了。
安倒是淡定得很,她也清楚,這是大家在給他們兩個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可修這種一根筋是無法體會大家的良苦用心的,他看病房裡沒人,就悶悶地對安說:
“我去叫值班護士來,讓她餵你吧。”
說完,修轉身就要走,安馬上在他身後叫住了他:
“喂!”
等到修轉過身來,安笑眯眯地對他說:
“別去麻煩人家了,人家也有活要做的。你來可以嗎?”
修的眉毛跳了兩下,把手裡端着的飯盒放下,有些彆扭地道:
“我不會餵飯。燙到你了怎麼辦?”
安的嘴角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表情變得特別俏皮:
“你捨得啊?”
修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他湊近安的身邊,把飯盒蓋子打開,裡面是熱騰騰的丸子湯和蔬菜粥,都是口味清淡但是營養豐富的食物。
安從醒來後,早上和中午都沒吃東西。她說自己一點都不餓。也難怪,她的胃空了將近一個星期,剛一甦醒,吃不進去什麼東西,也是正常的。
不過到現在她倒是真餓了,修剛用勺子舀了一個丸子,探到她脣邊後纔想起來要吹一吹,可安已經急不可耐地下口咬了一半,燙得直吐舌頭。
修急忙放下碗,給她餵了一口溫水。語帶責怪地問:
“吃這麼急幹什麼?我又不跟你搶。”
安看着修,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胃部,說:
“我餓了嘛~”
在這之前。安的心裡記掛着的雜七雜八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自己過往的記憶,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樣,死死地壓着她,叫她喘不過氣來。可在進入那幢鬼屋後。她漸漸地想通了,她不想再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干擾她的正常生活了。
心既然放開了,她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對修,她也難得地撒了一回嬌。
看着安微紅的臉頰和眼底閃耀的期待的光,一副“我餓了快點餵我”的饞相。修臉上的肌肉不覺也放鬆了許多,又舀了一個丸子,放在脣邊吹涼了。又用自己的嘴脣輕碰了一下丸子的邊緣,確定不燙了之後,才小心地喂到了安的嘴裡。
但是這次還是沒成功,勺子裡的湯汁撒在了安的被子上,修急忙拿紙巾去擦。
看着修認真擦拭着濺到被子上的湯汁。還有他微紅的耳朵,安淡淡地笑了起來。眼底漸漸亮起了微光。
這是許久都沒在她臉上出現過的表情了。
……
江瓷得意洋洋地走着,剛纔他們溜了,但是不代表他們就離開了醫院,江瓷和龍熾藏了起來,後來又折回了房間門口,親眼看到了修給安餵飯後,她的心情簡直是大好,在回家的路上,她哼着歌走在前面,龍熾則跟在她後面,盯着她還裹着紗布的胳膊,看了一會兒後,不自覺地伸手去戳了一下她的傷口。
江瓷正高興呢,胳膊上就是一陣刺痛,她倒吸了一口冷氣,想擡手去敲龍熾這個不長眼的傢伙的腦袋,可是她一下子忘了自己擡起來的是受傷了的手臂,頓時疼得捂着傷處不吭聲了。
龍熾發現自己惹禍了,急忙湊上去,連聲道歉:
“小瓷,疼嗎?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瓷疼得直想擡腳踹他,可是看到龍熾急得額角都冒冷汗了,想想還是作了罷,她怒瞪了龍熾一眼,算是對他的懲罰。
龍熾心疼地摸着江瓷裹着紗布的手臂,問:
“小瓷,爸媽又出差了,我回去給你做吃的吧?好好養養,傷能早點好。”
“得了吧,我們在外面訂外賣吧,你做的東西能吃嗎?”
“那小瓷你想吃什麼?”
“叫我江瓷。”
“不。你要是叫我一聲哥哥,我就叫你江瓷怎麼樣?”
“你想得美。”
“那我就還叫你小瓷~小瓷,我抱着你走怎麼樣?你有傷,走起來會不會不舒服?”
“我哪有那麼嬌弱,都過了一週了,我又不是沒長腿!”
“……”
“滾!把你的爪子給我拿開!”
兄妹倆在打鬧中慢慢地走遠了。
……的家裡剛剛回到家裡,就有一個菲傭上前來,脫下了的小外套,並恭敬道:
“少爺,您回來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樓上鍾小茹的臥房裡就傳來了女人高亢的呻吟聲,一聽這動靜就知道里面在發生着某些極度香豔的事情皺了皺眉,問那個一臉平靜像是什麼都沒聽到的菲傭:
“她這是幹什麼呢?”
那菲傭被鍾小茹調教得很好,低眉順眼地說:
“夫人她的事情,我們這些傭人不好過問的。”衝半掩着的房間門翻了個白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摔上了房門本來陽光明媚的心情被這一件事搞得極度不爽,她躺在牀上生了一會兒悶氣,就翻身爬了起來,打電話給高國瑞。
自己不好過。就去騷擾這個傢伙,讓他和自己一起不好過。
……
鍾小茹的臥房裡。
牀上一片狼藉,鍾小茹和那男人已經完事了,男人站起來,鎮定地穿好衣服,並對着鏡子整理自己的領帶。
鍾小茹斜倚在牀上,額角香汗淋漓,鬢角的髮絲被汗水打溼了,她眼含媚態地看着男人整理領帶的背影,媚笑着說:
“好久沒見。這一來就這麼激烈?說吧,有什麼事情求我?”
男人吹了一下口哨,把臉扭過來。對鍾小茹說:
“我有個手下,犯了點兒事,殺了個把人,現在關在精神病院裡。我知道你在那個精神病院裡有人脈,我要你照顧好他。”
鍾小茹一愣。繼而媚眼如絲地笑開了:
“果然像是你的性格,單刀直入。不過我喜歡。”
說着,鍾小茹再次仰面躺在了柔軟的大牀上,把**姣好的身材完全暴露出來,她微歪着頭,對那男人笑道:
“來吧。我需要的可不是口頭上的承諾,如果真的要我去做的話,你就誠心誠意地拿出點兒什麼來。”
那男人也不含糊。一轉身就撲到了鍾小茹雪白的**上,兩個人激烈地吻了一陣後,鍾小茹意亂情迷地擡起眼來,聲音略帶喘息地問:
“你的計劃……進行得怎麼樣了呢?”
那男人脣角勾起一抹笑,道:
“我已經準備好接替她的人了。你完全不用擔心。”
鍾小茹一笑,兩個人又陷入了一番激烈的**之中。
……
在一所夜總會裡。
在巨大的重金屬喧囂聲裡。人總會產生某種錯覺。
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瀰漫着濃郁的大麻氣味,刺傷了人的嗅覺,讓人血管爆裂的電子搖滾樂震得人耳朵發痛,開到極致像是腐爛芍藥一樣的鮮紅霓虹燈反覆閃耀着,塗着藍色妖姬玫瑰一樣妖冶閃亮嘴脣的dj在舞臺上恣意狂舞,下面是跟着她的節拍搖頭晃腦,熱鬧瘋癲的人羣。
這是個不爲人知的地下世界。
一個穿着藍色肚兜的舞女和一個面目猥瑣的男人,被一扇厚重的門堵塞在一個十五平方米的小屋子裡,狹窄的牀,未亮的燈,不明晰的輪廓牢牢地勾兌交纏在一起,揉搓出並不甘美的物質,撕裂兩具光鮮潮溼的皮囊。
男人半跪在牀沿劇烈喘息,他的兩臂之間是年輕舞女滿臉汗水的容顏。
男人突然大力扇了舞女一記耳光。他失控般大叫:“你們這些不要臉的……不要臉的雞!我女朋友和我交往五年,居然他媽也是個雞!我天天頂着綠帽子在街上混居然還拽得不行!你說,啊,這是不是怪你們,你他媽逼的說!”
舞女卻極鎮定地架開他強壯的雙臂,翻身擰亮了牀頭燈,光線微弱曖昧。她泰然地穿起上衣,聲線沙啞:
“哦,那就是我猜對了?”
舞女看緊男人略顯疑惑的眼,滿臉笑意:
“從剛開始我就知道你心裡一定有怨恨,你是來發泄的。我從你**的方式就可以看出來,粗暴簡單,與其說是心情上的抑鬱,不如說是對我們這一行有極大的仇恨。你是個普通的油漆工,手上有很重的油漆味道,指甲縫有油漆乾結後的碎片,衣服下襬上也沾有長年累月形成的油漆斑漬,你還沒有妻子,袖口破了也沒有人縫,這種常年孤獨的生活,惡劣的工作環境,很容易造成人心理變態的。你還是更需要去看心理醫生啊,你聽說過開膛手傑克嗎?我倒不希望成爲你手下的犧牲品。”
男人露出驚愕的表情,臉色陰晴不定地變化。半晌才接上一句話:
“在你面前沒秘密啊,你個小婊子還蠻有文化的。”
舞女點上一支菸,清了清喉嚨,把一口卡在喉嚨裡的痰吐在地上,聲音也清亮了不少:
“這跟文化沒關係。我只是喜歡觀察人,見的人多了,好歹也能揣測個兩三分,死人,活人,我都見過。而且,我跟死人打交道的時間比跟活人打交道的時間還長,死人多沉默,我可以盡情觀察他們。這是一種享受,你不懂。”
男人露在外面的皮膚突然有些起粟。他下意識往後避了避。舞女察覺了他的動作,露出一絲妖媚的笑容:
“害怕了?是啊,人都害怕自己的秘密輕易爲人所知,我也是。我有不少朋友,其他人我不大清楚,至少其中有一個,總想要知道我的秘密。自己的秘密怎麼能輕易讓人知道呢?但我現在又有一種古怪的想法了,要是他們有一天突然來到這裡玩,我就這樣迎上去,對他們說:‘先生小姐們,需要我的什麼服務嗎?’我,非常期待他們的表情。”
舞女繫好上衣襟擺的最後一粒鈕釦。
一點風倒灌進來,她的皮膚敏感地抽搐了一下,並下意識摸了摸脖頸上懸掛着的一枚小小的戒指項鍊。
昏黃而有些虛浮的光,映得她上衣最後的那顆鈕釦折射出金屬樣的光澤。
一雙亮着妖豔光芒的桃花眼,在陰暗曖昧的氛圍下讓人有伸手欲觸的誘惑感。
她握緊雙手,雙腿自然垂下,交疊的手指自然放在膝蓋上,像一個平靜的自持的女子。可她的笑,幾欲讓人聯想到海底裡有毒的海葵,聲音卻是讓人無比安心:
“我舒子伽,或者說,我簡遇安,非常期待呢。”
……
在精神病院裡。
弓凌晨結束了一天的身體檢查後,坐在了窗邊,凝視着窗外黑漆漆的天,手指則在鋼化加固過後的窗玻璃上不規則地運動着,好像在畫着什麼圖形。
他的嘴角漸漸揚起一個戲謔的弧度。
他張合着嘴脣,無聲地吐出一句話。
這句話,也只有他本人聽得見,聽得懂:
“一切都還沒結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