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品驥的面色沒有任何波動,就像是任何一個平常的早上一樣,他來到了的身邊,隨手抓起一個烤得金黃的蛋卷送入口中,然後又拿起了另一個蛋卷,沾上了一些草莓果醬,送到了的脣邊麻木着一張臉,定定地看着郭品驥,而郭品驥則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拿着那沾滿草莓醬的蛋卷,在她面前晃了晃,提醒她快吃翕動了幾下嘴脣,望向這個叫了四年哥哥的小少年,完全無法想象,當年,他到底是怎麼哄騙自己的,居然能讓自己無條件地相信他、依賴他,甚至接納了他強行灌輸給自己的記憶?
這個少年,就像是一個邪教教主,縝密到可怕的邏輯思維能力,極度的熱情和耐心,擁有迷惑性極強的令人安心的氣質,即使現在清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那個已經死去的妹妹,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去依靠他。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對不對?如此自嘲地想着,張開嘴,咬了一口沾滿草莓醬的蛋卷,清甜的香味在脣齒間蔓延開來,可她只覺得滿嘴苦澀,眼睛一花,眼淚就落了下來哭,不僅因爲自己受了騙,更是在憎恨自己。
自己爲什麼就如此輕易地相信了他呢?爲什麼感覺離不開他呢?
郭品驥到底在她身體內移植了什麼東西?讓她明明知道自己受騙,卻還是想依靠在他身邊?
可除了這個人。自己別無依靠。
回美國?那自己該怎麼面對連生死都不知道的媽媽?又該怎麼面對父親已經死亡的現實?哭得全身抽搐,哆哆嗦嗦地伏在了華麗精緻的餐桌上,而郭品驥俯下身去,將溫柔地抱在懷裡,撫摸着她的背部,小聲地、近似於耳語地說:
“,你只需要記得你是就好。我會對你負責,我會像疼愛真正的一樣疼愛你。我不會離開你的。我跟外祖父說過了,說你是我從國外撿來的孩子,真正的已經死去了。他看樣子雖然不大願意你留在郭家,可是,是我讓你留下來的。除了這裡,除了我的身邊,你還能去哪裡呢?”
郭品驥說話的語氣雖然輕柔,但是內容卻極度欠扁,他斷去了所有的退路。逼得她幾乎是無路可逃,到現在,還炫耀似地對自己說“你還能去哪裡呢”。
最可恨的是。他自己的意識非常清醒。他雖然把當妹妹寵愛,但他沒有忘形,更沒有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邊界,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的冷靜,看着逐漸接受了他的謊言,看着被他戲耍得狼狽不堪……
他明明就是當自己是一個玩物
!想要揮拳打他。可是看到他笑眯眯的樣子,卻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我的哥哥……帶着她逃跑的哥哥,包容她一切錯誤的哥哥,對她微笑的哥哥……握緊小拳頭,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只能泄憤似地尖聲大哭起來,整個客廳裡都回蕩着她悲涼的哭喊聲。
她也只能哭一哭了。除此之外,她什麼都做不了。
正如他講的那樣,她已經完全是他的所有物了,離開他,她無處可去。
郭品驥正是吃準了這一點,才能如此冷靜而無恥地注視着她,等待着她哭完,也等待着那個必然的回答。
也許,在剛開始,他的確相信了這個女孩會是自己的妹妹的轉世,可是隨着你年齡的增長,他不再會沉浸在小時候的謊言裡不可自拔,而是選擇了去相信那個謊言,不揭穿、不拆穿,並漸漸地以此爲樂從聲嘶力竭地大哭,到小貓一般的抽泣,郭品驥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替她順着背,讓她不會哭得背過氣去,在失聲嚎啕的時候,聲音在整個別墅中迴盪着,也有不少僕人保姆看到了聽到了,可是他們統統選擇了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沒人會關心她,因爲她是一個冒牌貨,只是這個正牌郭家少爺撿回來的一個玩物而已漸漸哭累了,也漸漸地意識到了那個事實。
對於郭品驥來說,自己的確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玩物。他篤定,自己絕不會離開他。
最終止住了哭聲,也做出了讓郭品驥滿意的回答:
“哥哥,我不哭了……你帶我出去玩吧?”
……
故事講到這裡,卓格格的瞳孔早就放大了,盯着的眼神,也充滿了不可思議。
卓格格從沒見過神學院的老大郭品驥,可她和相熟得很,她的名字,還是幫她取的,她知道的哥哥,就是學院的老大。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那個郭品驥,而且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竟也是如此複雜。
在和她的相處過程中,卓格格從沒察覺到她內心居然潛藏着這樣的一段複雜糾結的過去
。
她小心翼翼地問:
“思諭姐,你沒事吧?”優哉遊哉地吸了一口煙,面色如常,說:
“我會有什麼事?哭都哭過了,我能怎麼樣?總不能去死吧。後來呢,我就去完成自己的心願了,考上了一個模特學院,上了一段時間學後,他把我送到了米蘭,讓我在那裡接受一下藝術的薰陶。想上課就上課,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幾乎等同於度假。他呢,閒着沒事幹,又跑回美國讀書去了。後來,我覺得在米蘭玩兒沒意思,就也跟去了美國。”
卓格格抿了抿嘴脣,斟酌了一下用辭。問:
“那在美國,你有沒有遇到……嗯……”很清楚卓格格想問什麼,她吐出一口帶有薄荷香氣的煙霧,說:
“我母親早就死了。而且我們家沒什麼別的親戚,就算我想去投靠誰也沒用。這件事,我剛到美國,我哥他就告訴我了。自從我父親的死訊傳到她耳朵裡,她的病情就加重了,沒過多久就撒手人寰。可以說。我母親的死,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造成的。”
在說完這句話時,卓格格注意到的眼中產生了些許的傷感。但也只是一閃而過罷了。
她又擡起手抽了一口煙。用吐出的煙霧掩蓋了她微微發紅的雙眼後,繼續道:
“既然我沒有可去的地方了,我就只能安安心心地跟着他幹了。他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他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他要找女朋友。我就找我最漂亮的朋友介紹給他;他心血來潮要交幾個朋友,我不會約束他;他要改造他那個朋友簡白,我也全力支持他;他要玩一場‘西洋棋’遊戲,讓我給他作僞證,沒問題;他要組建神學院。我就趁着滿世界走秀的時候去給他蒐羅可用的人才……”
說了很長一串後,她才長舒了一口氣。似是無奈,又似是自嘲,說道:
“我要做的,就是牢牢地抓住他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啊。他真的做到了,他讓我離不開他,心甘情願地聽他驅使。我想,他之所以能征服那麼多女人,一方面因爲他自身有魅力,另一方面,是因爲他能抓住人心底裡最強烈的渴望吧……”
卓格格卻聽得雲裡霧裡,打斷了的感嘆:
“等等,思諭姐,什麼改造?什麼簡白?簡白不是13號計劃者簡遇安的叔叔嗎?他和安……”
後面的卓格格沒能問出口,因爲已經開始點頭了:
“沒錯,簡白和我哥,是朋友
。要不是我哥,他絕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自從他混淆了我的記憶後,他就有這樣一個計劃了,要嘗試着改變人的記憶,給一個人的頭腦中灌輸進全新的觀念。簡白就是一個極好的原始的模具,因爲他患有情感淡漠症,可以說是一個完美的、可供我哥哥實驗的器皿。當初,我哥找到簡白的時候,如獲至寶,跟我提起來的時候,他說過,一定要把他改造成功。爲了把那個實驗做成功,他通過某個渠道,和一個心理學的研究生搭上了線,從他那裡學到了不少專業的知識,那位研究生,也從簡白身上獲得了不少素材。”
說到這兒似笑非笑地看向卓格格,說:
“說起來,這個心理學研究生,你很有可能認識呢?”
研究生?心理學?
說實話一提起這個人的時候,卓格格就產生了一股怪怪的預感。
心理學這個名詞叫她直接聯想到了木梨子,進而聯想起了木梨子那位導師。
他似乎叫……黎朗?
看到卓格格一臉似有所悟的表情微笑着,把交疊着的修長的雙腿上下交換了一下,說:
“沒錯,就是那個黎朗。你說說看,世界就是這麼小,他居然收了和神學院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的木梨子做學生,你說,是不是巧合?”
見卓格格不吱聲也不管她,把手裡的煙按滅在了菸灰缸裡,說:
“我哥和黎朗,還做過一件極其沒有人性的事情。想聽嗎?”
卓格格點了點頭從煙盒中抽出了一支菸,把過濾嘴在煙盒頂上敲了兩下,先開口發問道:
“你知道北望村這個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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