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只是疑惑,爲什麼會是郭品驥?
這個郭品驥,從第一面和他碰面起,所有的人都認爲他只不過是一個花癡加色胚,後來他救了安,大家對他的刻板印象也沒什麼本質性的轉變,頂多算是個在大事上還算拎得清的人。
這樣的一個不着四六的人,爲什麼會是神學院的老大?
這一點,就連修都沒能想明白,可郭品驥又是那樣直截了當的自報家門,也不像是被人威逼的,一切都是那麼自然流暢,容不得他們有半點的懷疑。
他當真是神學院的老大,那個在背後操縱着一切的人。
他們最終還是不得不承認了這一點,並靜靜地等待着神學院的安排,除此之外,他們別無選擇。
從安的“死亡”事件一開始,他們就處於了被動地位,一直被神學院牽着鼻子走,好像再沒有別的選擇。
他們收到的視頻是由不同的號碼發送過來的,發送人也無從查起,自從收到視頻後,木梨子就經常呆在書房裡不出來,思考着應對的方法,可是幾天過去了,他們沒有收到任何通知,木梨子也沒有任何思路。
在木梨子煩躁不堪的時候,某天中午,一個送快遞的人送給了木梨子一個包裹。
這個寄件人木梨子從來沒有聽說過,撥打了快遞單上寄件人的電話,也是空號,木梨子就產生了戒心,小心翼翼地拆開了包裹後,她訝異地發現。包裹裡是一封和藍馬山莊的外包裝幾乎一模一樣的邀請函。
帶着強烈的不祥預感把邀請函打開後,熟悉的字跡映入了她的眼簾。這個熟悉的字跡,看得木梨子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木梨子小姐,請於收到包裹的翌日,前往倥城西郊的風飛路與城西路交叉口向東200米,有大巴車在那裡等候您前往指定地點,本次活動爲期三天,期間食宿全包。請攜帶好自己的生活用品前往。神學院歡迎您。”
幾乎一模一樣的措辭,一模一樣的地點,除了有些細節進行了微調之外,和藍馬山莊那封邀請函稱得上是如出一轍。
更重要的是,這封邀請函是由安手寫的,運筆的軌跡有些顫抖,而且有些字跡像是被某種液體打溼了。暈開了一些。
木梨子把邀請函抓緊在手裡,眼前浮現出父親那張冷峻的面孔。
雖然那是一個極致理性的人,理性到有些冷酷無情,可木梨子還是不希望他死,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假如他死了的話,在這世界上。木梨子就真的只剩下孤苦無依的一個人了。
說得輕鬆點,她不想這麼早就繼承父親的遺產。
至於林汝堯……
從修那裡得知自己母親的死和林汝堯有脫離不開的關係後,木梨子就儘量控制着自己,叫自己不要去想林汝堯,可是諷刺的是,自己間接的殺母仇人林汝堯,居然也成了郭品驥威脅自己的砝碼。而木梨子,也是真心不希望他去死。
無論如何,木梨子決定了,一定要去。
……
那邊。江瓷和龍熾也收到了那封邀請函,兩個人也沒有別的選擇,他們的父母的命還捏在神學院的手裡,他們非去不可。
但是,他們不能無緣無故地消失。在經過簡單的商量後,由江瓷給他們的母親江瀚靜打了個電話。
江瀚靜很快接通了電話,她的手頭似乎有一大堆工作要做,講話的聲音也是乾脆利落:
“誰?有什麼事?”
江瓷咬了咬下脣。答道:
“媽,是我……”
在聽江瓷說完“要出去呆三天”之後,江瀚靜立刻不滿了:
“你和龍熾都是要高考的人,現在出去瘋鬧什麼?不許!”
江瓷低下頭去。低聲下氣地說:
“媽,這次很重要……”
江瀚靜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
“再重要有你們高考重要嗎?”
江瓷的眼前浮現出江瀚靜的那張臉。
冷靜的面容,苛刻的話語,還有她對待龍熾時疼惜的表情,溫柔的呵護……
看到江瓷的神情有變,龍熾把她的手機接了過去,開口講話時的聲調裡,居然含着難得的穩重與冷靜:
“比我們高考還要重要得多。媽,你放心,我們就是出去三天,不會有事的,我會保護好小瓷,就這樣。”
三言兩語後,不等江瀚靜回話,龍熾就掛掉了電話。
在掛掉電話的瞬間,他又嬉皮笑臉地勾搭上了江瓷的肩膀,說:
“小瓷啊,你看,關鍵時候還是得靠哥哥。”
江瓷想把他推開,可是她突然覺得,此時的龍熾,越來越像過去的那個他了。
雖然還是一樣的吊兒郎當的感覺,可他勾住自己肩膀的手卻是相當有力的,把自己整個地圈進懷裡,就像是保護着自己最心愛的寶物一般。
那種被人保護的感覺……又回來了……
江瓷愣了神,一時居然忘記要把龍熾推開了。
龍熾佔夠了江瓷的便宜,才心滿意足地放開手,說:
“走,咱們收拾東西去。”
……
夏綿正在廚房裡做飯,他的眼鏡被摘下來擱在了一邊,客廳裡傳來肥皂劇裡男女談情說愛的聲音。
在油鍋裡的油吱吱地迸濺着的時候,夏綿端着已經經過充分醃漬後的牛肉,望着鐵鍋愣神,就連油開了都沒注意到。
客廳裡傳來了媽媽的提醒聲:
“綿綿,小心油,別燙着了。”
夏綿這纔回過神來,微笑着應了一聲,把牛肉嘩啦一聲倒進了炒鍋裡。用勺子翻炒起來,嗡嗡作響的抽油煙機聲和油與牛肉接觸時的炸動聲,充斥了整個廚房。
在這片喧鬧得幾乎聽不到人的講話聲的環境裡,夏綿提高了嗓音,對客廳裡的媽媽喊道:
“媽,我們要組織一個社團活動,估計要出去住三天。”
媽媽也聽到了夏綿的聲音,揚起聲音回道:
“行。注意安全。”
夏綿翻炒牛肉的手停了下來,他看向廚房外,看到了電視中映出的光芒,媽媽的身體則被隔斷擋住了。
他轉過臉來,對着升起嫋嫋香氣的炒鍋,繼續他翻炒的動作。
……
高國瑞很奇怪今天爲什麼沒頭沒腦地來找他。說要和他一起玩電子遊戲。
玩就玩吧,可是她一反常態地不停地輸,明顯是心情影響了狀態。
高國瑞剛想指導她兩句就莫名其妙地發起脾氣來,把遊戲手柄往地上一砸,就撲到了高國瑞的牀上,臉朝下。隨手抄過一個枕頭壓着自己的小腦袋不動彈了這火發的的確是毫無道理,高國瑞一頭霧水地坐到了她身邊,問:
“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你跟我說說?”一動不動地趴在牀上裝聾子,小小的身子蜷在一起,就像一隻樹袋熊一樣。
高國瑞一時興起,想要去理一理她的小卷毛,可是他的手剛剛碰到她的腦袋,她就毫無預兆地猛撲了上來,一頭埋在了他的懷裡,聲音低低地要求:
“抱。”
高國瑞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拍了拍的後背,說:
“別鬧了,快出來,說說看你怎麼了?”
但不僅不動,還伸出了手,環住了高國瑞的腰。
高國瑞感覺後背一陣酥麻,一陣異樣的感覺險些讓他跳起來,他強忍着某種衝動。戳了戳的手臂,問:
“你到底怎麼了?”
沒有回答。
見狀,高國瑞也不想追問下去了,他俯下身去。把微微發抖的身軀抱住,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她的後背,柔聲道:
“好了,不管出了什麼事,你都別怕。”
躺在高國瑞的臂彎裡的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
明天,就要踏上那段生死不明的路了害怕,她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因爲她的親生父母是被人害死的,連她的養母也在算計她,把她當一個玩具或是寵物豢養。她無處可去,也無處可以傾吐心裡的委屈。
只有高國瑞了……
她把高國瑞摟得更緊了些,在心裡默唸道:
“你別死……我求求你,別死……”
……
修不知道是第幾次試圖登陸上神學院的網站了,但都是徒勞無功。
他撥打了很多次方寧叔留給他的電話,也無法聯絡上。
在經過無數次失敗的實驗後,修也放棄了嘗試,他用一塊抹布沾了水,擦拭着他的摩托車,在心中嘲諷着自己:
既然你都決定一定會去的話,爲什麼還想知道更多的信息?無論去了之後自己是死是活,總歸能見到她最後一面,就是好的。
面前的摩托車被他擦得十分乾淨明亮,在月光下反射着光線。
修停下了手,拿起掛在車把手上的摩托車頭盔,在手裡掂着轉了兩圈,耳畔好像迴響起了她的聲音: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多買一個頭盔,這樣也安全。你看,就一個,我戴了,你戴什麼?萬一你出事了怎麼辦?”
她講話時的神態和動作就活生生地浮現在自己面前,是那麼真實。
修衝着這個真實的幻影露出了一絲笑容。
……
半夜,被吊着一隻手的安獨坐在那間四面鐵牆,只有門是鐵製的房間裡,哼唱着在視頻中唱過的歌,《 back》。
可是安知道,他們肯定是會來的,就算不是爲了自己,也要爲了他們在意的人。
安擡頭望向束縛着自己手腕的鐵鏈,嘴角揚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
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