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聲音已經全部變調了,而在聽到呼救聲後,夏綿第一時間衝出了門,左右環視一圈,就確定了剛纔聲響發出的地點:
是在他們經過的那座吊橋上!
安在大巴車上就曾對他們說過,在他們全部抵達旅館後,郭品驥就會炸掉這條從旅館通向外面的必經的吊橋,而現在,那座吊橋已經從它原來本應在的位置消失了,而且橋頭的另一端,正冒出滾滾的濃煙!
呼救聲也正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
修、龍熾和夏綿率先朝吊橋方向跑去,木梨子他們幾個女生緊跟在後面。吊橋距離旅館並不遠,他們沒有花費多長時間就來到了吊橋的斷裂處。
原本的吊橋是懸掛在一條並不算深的溪澗之上的,溪澗底距離溪澗上方大概有七八層樓的高度,而現在吊橋已然被炸斷,一個男人正趴在靠近旅館這邊的溪澗上,死死地抓着些什麼,可他顯然有些支撐不住了,胳膊上的肌肉繃得直髮抖,身體也控制不住地朝溪澗裡滑去。
等湊近一看,夏綿發現男人死死地抓着的,是一個女人。
他們很有可能就是老闆娘所說的那一男一女,那兩個經驗豐富的驢友!
看情況,兩個人是在過吊橋的時候,吊橋恰好被郭品驥炸掉了,那男人逃過了一劫,可那女的就慘了,雙腳沒能落地,便失去了平衡,栽入了溪澗,幸虧那男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才阻止了她繼續下滑。
女人已經被剛纔突如其來的爆炸聲驚嚇得喪失了所有的勇氣,現在又身處險境,她有些崩潰了。亂踢亂蹬,大喊大叫:
“救命!誰來救救我!”
男人正滿臉汗水地控制着自己的身體,免得被掙扎的女人一道拉入溪澗。直到夏綿他們來到身邊,他纔像是看到了救兵一般。從緊咬的牙齒間勉強擠出來兩個字:
“幫我!”
龍熾最心急,也最聽話,一聽男人的哀求,他連想都沒細想,就趴在了地上,朝女人伸出手去。
那女人一見到溪澗上方陡然多出一隻手來,就猶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管不顧地一把扯住那隻手,死死不放,也不努力爬上來,就是抓着他的手。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開。
女人的這個動作,卻險些害死龍熾。
龍熾實在是太過實心眼,而且沒有什麼救援的經驗,居然連什麼東西都不抓着,就貿然伸出了自己的手。再加上這溪澗邊是一個斜坡,被女人狠狠地一拽,龍熾的身子也失去了控制,跟着朝溪澗裡滑去。
轉眼間,他的半個身子就懸在了溪澗的半空之中!
虧的是夏綿動作靈敏。一把拖住了龍熾的腳,阻止了他繼續下滑,但是原本抓住女人的男人,因爲眼前突發的狀況有些懵,不由地放鬆了抓住女人的手,這下,女人感到危險了,更加不安分,踢蹬着雙腳又哭又叫,把龍熾的胳膊都快擰斷了。
夏綿當然抓不住兩個人的分量,剛想回頭叫修來幫忙,修就發出了一聲斷喝:
“叫那個女人閉嘴,不然龍熾你就鬆手!把她丟下去!”
女人還沒聽到修的威脅,依舊哭鬧不休,修的面色一凜,走了幾步,來到溪澗邊,彎腰從地上抄起一塊石頭,瞄準了就一石頭砸上了女人的後頸。
女人的哭聲一哽,硬生生被砸暈了過去。
她一安靜下來,整個救援過程就簡單得多了,修繞到龍熾身邊,先把他半個凌空的身子拽了回來,男人、夏綿和龍熾一起使勁,沒費多少力氣就把那昏迷不醒的女人扯了上來。
一救上來,那男人便癱軟在地,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氣,而龍熾也被嚇得不輕,走路都變得有些踉蹌,而修則蹲在那個被砸得直翻白眼的女人身邊,試了試她的呼吸和心跳。
很好,只是暈過去了。
想到剛纔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拉着龍熾不管不顧地往下拽的樣子,修皺起了眉頭,在檢查完她的身體後,挺不客氣地把她往地上一丟,便朝還沒緩過神的男人那裡走去。
他在男人的身側蹲下,言簡意賅地問:
“出什麼事了?”
男人的喘息仍未平,呼哧帶喘地說:
“炸了,有一道光……我們剛剛從吊橋那頭走到這頭,就感覺……吊橋一震,我回頭看,橋就從那一端被炸斷了,整個橋都落了下去……我腳下一空,然後一跳,腳着了地,可是她……她沒能……她沒事吧?”
修冷冰冰地丟下了一句“死不了”,便朝木梨子她們那裡走去,說:
“橋炸了。除了那個女人受了點兒皮外傷外,沒什麼事。”
江瓷聽修這麼說,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
話說回來,女人那點兒“皮外傷”,好像還是被修砸的。
修像是絲毫不爲此感到內疚什麼的,神色如常地問木梨子:
“我們什麼時候問他們案情?”
木梨子思考了一會兒,小聲說:
“先把他們弄回去吧。弄回去之後再說。”
……
修架着雙腿發軟、不能正常行走的男人,夏綿揹着昏厥過去的女人,一前一後地進了旅館的門,而早就守在旅館門口等消息的老闆娘,一看到這兩個滿身狼狽的人,嚇得捂住了嘴,連說了好幾聲“阿彌陀佛”,隨即喚來了那個古怪的服務員:
“小威,搭把手,送他們兩個人回房。這都是怎麼鬧的?好端端的橋怎麼就斷了呢?謝天謝地,沒出什麼大事纔好……”
小威?
跟進屋子來的木梨子留意聽了一下侍應生的名字。而這個叫“小威”的服務員應聲走了上來,二話沒說,就接過了修攙扶着的男人,用眼神示意夏綿跟着他走,進入了靠右的走廊,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這兩個人的房門,把男人放在了凳子上。女人則放到了牀上。
男人其實根本沒什麼事兒,頂多就是有些擦傷,現在的精神也緩和得差不多了。他勉強支撐着發軟的身子跑到了女人面前,查看了一下她的狀況。才朝夏綿他們道謝說:
“真是謝謝你們,要不是有你們在,我們倆今天怕是都保不住命了。”
在說感謝的話時,他的目光無意間從修的臉上溜過,立馬就收了回來。
剛纔雖然是在千鈞一髮的時刻,男人還是看到了,修在威脅無果的情況下。一石頭把女人砸暈的剽悍場面。
儘管當時的情況的確危險,女人的掙扎吵鬧也爲他們的救援帶來了一定的麻煩,可修的手段也實在是太果斷狠辣,出手就把女人拍暈了。
對於救命恩人。男人不敢有什麼微詞,只好把心裡的不滿藏好,盡力不表露出來便是了。
夏綿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問:
“你剛纔看到橋炸斷了?”
男人抿着嘴脣,神色有些倉皇:
“是……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那橋猛地抖了一下,那一頭就順勢掉了下去……但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把橋弄斷了,或許……是炮仗?”
男人說得如此不確定,但大家的心裡都有一個大致的猜想了:
炮仗?哪種炮仗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以至於他們這些在旅館前廳裡的人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動?
在其他人都猜到是郭品驥動了手的時候,木梨子卻想到了更多的一層。
她想要做的。是藉着這件事,借題發揮一下,藉機問一下男人有沒有得罪過誰。
老闆娘剛纔言語中意有所指的模樣,木梨子還記在心裡。
於是,她也裝作要安撫男人的樣子,半蹲下來,問:
“你們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男人茫然地望着木梨子,重複道:
“得罪什麼人了?”
木梨子耐心地循循善誘道:
“你想想看,你有沒有得罪什麼人,鬧得他要炸斷橋來報復你們?”
木梨子本想給男人留出更多的思考時間,但是僅僅幾秒鐘過後,男人的眼中就閃現出了混合着憤恨和懷疑的目光:
“是她?”
木梨子緊盯着男人的眼睛,詢問:
“她是誰?”
但男人的憤怒情緒已經被全盤點燃,他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房間裡焦躁地來回踱着步,口中唸唸有詞:
“我就知道是她!我們這回來,她看我們的眼神就不對勁!難道她就恨我們恨到了這個地步?對,有可能是她,她就住在這裡,她要想動什麼手腳是輕而易舉的!可是……她丈夫真的不是我們殺的,她爲什麼……”
那叫做“小威”的服務員皺了皺眉,伸手攔住了焦躁不堪的男人,說:
“先生,你剛剛脫險,情緒不穩定,但請你不要侮辱我的母親。”
他的母親?
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情緒經歷了大起大伏的男人就揮出了拳頭,一拳揍在了小威的臉上,吼道:
“你和你媽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她還不是你媽媽,你只是那天從大雨裡撿回來的一個小雜種!說,是不是你幫着你媽暗地裡害我們?”
小威踉蹌了兩步,站穩了腳跟,伸手揩了一下沾着血跡的脣角,把手指上的鮮血在衣服上蹭了兩下,眼神變得異常冷漠,對男人說:
“那你就敢保證,我的養父不是死在你們兩個的手裡?我媽告訴過我,我養父死的時候,除了他的三個朋友住在旅館裡,就只有你和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