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把車子靠邊,說話間,她們已經到達了醫院門口。
安轉過來,對木梨子說:
“你把飯給修送進去吧。”
木梨子一愣,然後無奈地搖搖頭,提着裝着面的保溫飯盒下了車,走了兩步,又折回來,隔着窗戶問她:
“那你是在這裡等還是要走?”
安答道:
“我會在這裡等,但是我得先去找個複印店之類的地方,把這些監控刻錄成光盤給警察送過去,還有那些錢,我得分批從銀行取出來,一會兒你出來的時候,我還在這個地方等你。我們得想個辦法,把這些證據以匿名的形式送到警察手裡去,還有賠償那個酒店式公寓監控系統損失的錢,一併送過去好了。”
木梨子並不想糾纏這件容易解決的事,她鍥而不捨地追問安:
“你還沒想通那件事嗎?”
安終於苦笑了一下,她擰了一把車鑰匙,發動了車子,在發動機低低的轟鳴聲中,她答道:
“剛纔我不是說過了嗎?一個能在戀愛中保持理智的女人,只能證明她沒有把全身心投入到這場戀愛中去。我還沒想好怎麼面對他,再給我點時間吧,你們也逼得太急了。”
剛說完這句話,安就啓動了車子,向附近的銀行方向開去。
木梨子留在原地,側着頭看向安的車子駛離的方向,她在回味着安的那句話:
“……在戀愛中,保持理智的女人……我還沒想好怎麼面對他……”
安這個意思,似乎是承認了和修的關係……是戀愛的情侶?
木梨子的心情一瞬間大好,剛纔由於案件引起的不快也隨之煙消雲散,她提着飯盒,滿臉興奮地進了醫院大樓,她決定一會兒就打電話給其他人,分享一下這個爆炸性的消息。
然而,在進了醫院大門後,木梨子的腳步突然頓住了,她盯着自己的鞋尖,發了幾秒鐘的呆:
自己以前是這個樣子的嗎?
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八卦這麼關心周圍人的情感走向了?
明明,以前的自己,對這種男女之間的事壓根懶得攙和。
而且,剛纔在得知安對修的心意後,自己好像是發自內心的開心和喜悅?
……真難得啊,木梨子,你居然還能夠感受到真心的喜悅?
木梨子這樣對自己說,她嘴角彎起一個自嘲的笑容。
這種虛假的、難以捉摸的感覺,終究是不可靠的,人心會變,會變好,也會變壞,自己現在的變化也只是暫時的。
早晚有一天,他們這些朋友會有自己的生活,會各奔東西,到那時,自己又將會是獨身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別墅裡,誰還能陪着她呢?
木梨子,你要記住,你是你自己,你真正愛的,只有你自己,周圍的人如何,和你無關。
木梨子做了個深呼吸,臉上的喜悅慢慢褪去,重新換上了那副溫文而儒雅的笑顏,步態穩重地在醫院大廳裡穿過,她那種優雅的姿態和搶眼的外貌,引得許多來往的人對她行注目禮。
這樣不就很好?
當夜,警察局收到了一個古怪的包裹。
這個包裹直接被丟在了門衛室門口,門衛看包裹上沒有寫名字,就拆開來檢查,發現裡面竟然是整整齊齊的幾摞鈔票和幾張碟片,註明寄給負責郭品驥案子的警隊。
門衛不敢怠慢,馬上把包裹送到了局裡。
在對碟片內容進行瀏覽後,咖啡館爆炸案峰迴路轉!
在經過一天一夜的調查取證後,警察終於明確,殺害梅顏的並非是郭品驥,而是郭品驥的前女友方窈。
在審訊過程中,郭品驥他提供了購買項鍊時的發票,上面顯示,那家珠寶店恰好就是梅顏工作的那家。郭品驥得知後表現得很驚訝,他堅持說自己只知道梅顏在一家珠寶店裡當店員,並不清楚具體是哪一家。
郭品驥說自己是在半個月前去挑的項鍊,警方就調了珠寶店的監控來看。
確實如郭品驥所說,他確實在那天出現在了珠寶店的監控裡,接待郭品驥的並不是梅顏,梅顏在那一天正巧輪班休息。監控裡的郭品驥沒有挑到合適的飾品,就在店裡的新品圖冊中選了一款。而這一款項鍊珠寶店裡還沒有進貨,郭品驥就留下了自己的地址和電話,讓珠寶店進了這款項鍊後,送到他所住的酒店式公寓的收發室裡。因爲他要出國去玩一個月左右,沒空來取。而他所住公寓的收發室工作人員有他信箱的鑰匙,可以把收到的東西塞到他信箱裡去。
郭品驥的話得到了收發室和珠寶店工作人員的證實,他在一個月前,確實出國玩了,到巴西。他的護照上明明白白寫着出入境的時間,證實在這一個月內他確實是呆在國外的。
而從國外回來後,郭品驥根本沒回酒店公寓,而是去了他常去的帝獅酒店住。三天前,他和老朋友簡白約好,去和簡遇安相親。他在帝獅酒店收拾停當後就去赴約了,之後就發生了方窈自殺的案件,郭品驥被警方帶走審訊,洗清嫌疑後才得以釋放。
他回到酒店式公寓時,是梅顏被炸死的前一天,監控顯示,他壓根沒開信箱,打開房門就進去了,直到第二天一早纔出來。出來時他纔開了信箱拿出了項鍊盒,連檢查都沒檢查,就塞進包裡去了。
按照時間推算,郭品驥根本沒時間在項鍊盒裡面安裝雷管和炸藥,在郭品驥家裡也沒發現炸藥之類的東西,案件一時陷入了僵局。
這還沒有讓整個案件陷入泥潭,真正讓人難以理解的事還在後面。
珠寶店因爲避免失竊,在每個角落都放置了監控,監控很清楚地記錄下,在郭品驥訂的珠寶送達的那天,正好是梅顏值班,是她把項鍊包裝好的。而酒店式公寓的監控也照下了梅顏的身影,是她親手把項鍊交給了物業管理處的工作人員。之後她就進入了公寓五樓的某間房裡。
經過調查後,警察瞭解了那是梅顏的舊情人,就是她現在所供職的珠寶店老闆所住的房子。
在梅顏和自己的舊情人幽會期間,一個和梅顏一樣穿着白色夾裙的女人跑到了郭品驥所住的十樓,用調換鎖頭的方式,瞞過了物業管理員的眼睛,調換了項鍊盒。
有眼尖的警察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這個女人的身形和梅顏相似,但也很像幾天前爲郭品驥割腕自殺的方窈。
在獲取這條線索後,警察迅速展開對方窈的調查。
深入調查後,警方發現方窈家裡有大量化學實驗用的工具,她以前是化學系的高材生,由於是系班出身,她對t炸藥的提煉和製作頗有心得,也可以輕易搞到硫酸和催眠用的藥品。而在她家裡也找到了沾有物業處管理人員以及她自己指紋的鎖頭。那鎖和郭品驥家門口的信箱鎖一模一樣,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差別。
而專家在對監控視頻的內容做出專業評估後,得出的結論是:
方窈確實是更換項鍊盒,從而炸死梅顏的罪魁禍首。
郭品驥在拿到項鍊盒後,壓根沒打開檢查一下,就送給了梅顏,梅顏開心不已,立刻跑到衛生間去試戴,結果被當場炸死。
那麼方窈又爲什麼要在項鍊盒裡設計兩枚炸彈?她和警察又有什麼仇怨?
經過分析後,警方只能得出這個結論:
方窈對郭品驥近乎偏執的愛,是與恨交織在一起的。她既渴望得到郭品驥的愛情,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郭品驥,可她本人卻又選擇自殺在郭品驥身邊,讓郭品驥遭受驚嚇。從這點就可以看出,她性格中愛與恨激烈的碰撞交鋒,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選擇偏激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情感。
由此看來,她安排兩枚炸彈的動機,是想要坐實郭品驥的罪名,甚至,如果郭品驥事先打開項鍊盒檢查,那麼被炸死的就會是郭品驥。
方窈已經想好了,要麼,就按照計劃順利地炸死梅顏,然後再炸死警察,讓警察懷疑上郭品驥,再加上她刻意營造的監控假象,郭品驥很可能會無辜入獄,甚至判處死刑,要麼,就炸死郭品驥,讓郭品驥和她一起走。
只能說,女人一旦因爲愛而瘋狂起來,簡直是撒旦和邪靈的化身,任何企圖傷害她們愛情的人,都會被她們用慘烈的手段拖下地獄。
說到底,她最愛的,還是自己。
只是郭品驥,和無數女人打過交道,這次卻被女人狠狠算計了一把。
這樣看來的話,也算是因果報應了吧。
至於這些錢和監控錄像盤是誰寄過來的,警方也試圖進行調查,但是包裹上連一枚指紋都沒有,警局的監控並沒照到那人的身形,只看見一個小孩子,顛顛地拿着包裹跑過來,放在門衛室門口,撒腿就跑。
警察根據監控找到了那個放包裹的小男孩,可是他說,他不記得那人的長相,只知道是個漂亮的姐姐,戴着酒紅色的墨鏡。那個姐姐說只要他戴着手套,把包裹放到她指定的地方,她就把那副好看的手套送給他,還給他買了糖和水果。其他的小孩子就記不清了。
線索到這裡全部中斷,那筆錢上面放着一個打印出來的小紙條,寫得清清楚楚:
“賠償公寓監控損失。”
據郭品驥所住的酒店式公寓物業處馬主任所說,託辭是保險公司員工,調走並破壞了監控的也是個年輕美貌的女人。
這女人,和把包裹放在警局門口的“漂亮姐姐”是否是同一人?
難道是郭品驥家族中的某人,爲了保住郭品驥而採取的非常手段?
不過,眼下這些都不重要了,案子能夠如此迅速地告破,他們也可以早早地休息一下,不用四處奔勞了。
但,相對於警察的輕鬆而言,安他們這裡卻迎來了一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