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處理完了。”
姜靈下意識地答道。
她扭頭看了李峻峰的背影一眼，心頭仍有些疑惑，不過見弟弟神色自然，又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便沒有繼續追問，轉而說起了別的事。
“我剛纔翻了翻賬冊，這次大會，光桌椅的租金就收了將近一百金銖，各種小食，果品，茶水的收益更高，甚至連我們特供的爆炒青螺肉都賣出去了十盤，收益超過了四百金銖。”
說着，姜靈臉上就露出了笑意：“我們租用武鬥場一天不過花了五十金銖，算下來反倒是賺了不少~就算刨除成本，利潤也有將近四百金銖。這麼多錢，擱平時，少說得十天半個月才能賺到。”
四百金銖的錢，對於如今的姜氏來說，倒也算不上很多。不過，架不住這是純利。
工坊平時賺錢雖快，但投入也高，賣出去一百金銖的貨物，真正的利潤也不過只有兩到三成。哪怕是利潤最高的符文扣，也就是五到六成的純利。
以姜氏如今的生意情況，每天賣出去的符器實際上也就二三十件，這還得包括銷量最好，也最便宜的符文扣，一天的純利潤能有三四十金銖就不錯了。
四百金銖的純利，還真得十來天才能賺回來~
當然，相對於其他工坊來說，姜氏的生意已經是非常好的了。
而姜靈之所以高興，最主要的，還是因爲，原本已經準備好了花錢鬥器大會，最後居然讓她賺了不少，讓她覺得非常驚喜。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遺憾的地方。
說着說着，姜靈就忍不住嘆了口氣，略有些沮喪地說道：“早知道這錢這麼好賺，我就應該再開個賭局的，那纔是真正的暴利~”
“賭局哪有那麼好開？”姜遠跟着姜靈一起往外走，聞言略有些無奈地看了姐姐一眼，“這次鬥器的規模太小，可賭性又太差，開賭局也沒什麼賺頭。”
想要開賭局，首先必須得有足夠讓人信服的財力才行。之前的姜氏名不見經傳，鬥器雙方的實力差距又太大，勝負的天平幾乎一面倒，絕大部分修士都會壓三大工坊贏的。
這種情況，可賭性實在太差。
想必其他勢力也是考慮到這一點，纔沒有正經開賭局。當然，私下裡的小規模賭局，肯定還是會有，但那就不在姜遠的考慮範圍內了。
這裡面的道理，姜靈轉念一想，也明白了過來，心頭的遺憾頓時消散了不少。
“不管怎麼樣，三大工坊這次丟了這麼大的臉，我們姜氏的名聲算是徹底打響了，之後再也不用擔心沒生意了~”
姜靈本就不是糾結的性子，很快就又高興了起來。
她信手從儲物戒裡掏出三張卷軸，在姜遠面前晃了晃，一雙杏眸中笑意盈盈如水，竟難得有了幾分小女孩般的雀躍：“最麻煩的薦書已經到手，剩下的資料父親也早就準備好了，明天一早，我就帶人去煉器工坊聯盟遞交書面資料。估計用不了幾天，姜氏就能正式晉升乙級工坊了！”
“嗯。”姜遠見狀，臉上的神色情不自禁地柔和了幾分，脣邊也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等下給父親去個消息。父親等這一天等了這麼久，也該讓他老人家高興高興了~”
“嗯。父親恐怕早就等急了~”
聽姜遠一說，姜靈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出了父親坐立不安，心焦不已的樣子，頓時忍不住彎了眼角，笑意更加燦爛。
她決定，等下回到姜記之後，就立刻讓白喉黃雀給父親送消息回去，免得他老人家真等急了~
……
武鬥場的位置距離姜記不過三個街道，以姜遠和姜靈的腳程，很快就到了。
這時候，天色幾乎已經完全黑了，晚飯時間也早就已經過了。姜遠和姜靈回到姜記之後，又說了一會就各自分開，回了自己的院子。
絲絲縷縷的星光從天空中垂落，給夜幕下的院子披上了一層微不可查的銀光。庭院中勁挺的青松，角落裡隨着風微微搖曳的青竹，看起來似乎也多了幾分莫名的意境。
姜遠沿着走廊慢慢向前走着，走了一段，忽然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看向身後跟着的三個人影，臉色在夜色中有些模糊：“你們還有事？”
原來，林洪明三人自離開會場後，竟一直默默跟在姜遠身後，到現在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夜色下，三人一身黑袍若隱若現，幾乎融入了夜色之中，頭頂的銀冠卻散發着濛濛銀輝，看起來分外顯眼，想注意不到都難。
“少爺……”
聽到姜遠的問話，林洪明張了張口，卻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有一肚子話想說，可剛纔少爺一直在跟小姐說話，他們根本不敢插嘴。
結果，好不容易等少爺注意到他們了，語氣怎麼就這麼嫌棄？
想到這裡，林洪明的臉色竟莫名有些委屈。
姜遠等了片刻，見他們遲遲不說話，便說道：“要是沒什麼事情，就趕緊回去休息吧~今天你們也累了一天了~”
說着，他隨意揮了揮手，便轉身準備離開。
林洪明他們是什麼心思他大概能想得到，要是換了平時，他倒是不介意聽他們說幾句，發泄一下情緒，但今天不行。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然而，姜遠走得利索，林洪明一見姜遠要走，卻頓時急了。
趙宏光猛地扯了一下林洪明的袖子，張子耀則一個勁地給林洪明打眼色，擠眉弄眼地分明是想表達什麼。
林洪明一愣，隨即馬上反應過來：“少爺，您等等！我就說一句！”
“少爺！”
姜遠走了兩步，腳步終究還是緩緩停了下來。
“說吧~”
姜遠沒有回頭，聲音依舊平淡，語氣卻略微有些無奈。
聞言，林洪明三人猛地鬆了一口，臉上驟然露出一抹喜色。
他們三人相視一眼，忽然齊齊後撤一步，雙手拱手伸到頭頂，緩緩長揖到地，行了個大禮。
“林洪明/張子耀/趙宏光謝少爺栽培之恩。從今往後，我三人必定竭盡全力，守護姜氏，守護少爺。”
聽到這話，姜遠驀然轉身。
夜色中，他一襲暗色長袍在夜風中凌空揚起，仿若翻飛的夜蝶，翩然若風。
符文燈明亮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將他此刻的表情勾勒地格外清晰。
那張素來平靜淡然的臉上，此刻依舊看不出什麼表情，然而，那仿若墨色染就的眼底，卻隱約有一絲錯愕和動容。
姜遠實在沒想到，林洪明三人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磨練林洪明三人是爲了工坊，只要目的達到，別的他並不在意，也從未想過要讓林洪明三人感激他。
說實話，這種程度的磨練，對人的心性是一種巨大的考驗，說是殘酷也不爲過。多半人經歷過這種事情之後，都不會感激始作俑者，哪怕他們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也一樣。
至於毫不計較，反過來當面感謝的，那就更是稀少了~
林洪明三人年紀跟他父親差距不大，能想明白他的用意，他倒是不吃驚，可他們三人的反應，卻着實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很顯然，林洪明三人不僅僅明白了他的磨礪之意，同樣也明白了他守護姜氏，守護父親和姐姐的決心，這纔會用這種方式宣誓效忠。
雖然他們嘴上沒說任何效忠的話，但卻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說要守護姜氏，是效忠，因爲他們明白他的心意。
使用如此大禮，同樣是在表示效忠。
修行界的禮節本來就不多，除了只有在最隆重的場合面對軍親師時才使用的叩首禮之外，長揖到地就已經是最隆重的禮節了，跟戰修的單膝跪地差不多。
畢竟，修士素來傲氣，平時，身份差不多的修士見面，也就是簡單拱個手示意一下，就算面對尊長主君，也就是躬個身，低個頭就可以了。
如果不是真心敬奉，絕不會使用如此大禮。
而一旦對師長以外的人行如此大禮，唯一的意思，就只有奉對方爲主，宣誓效忠。
之前，林洪明三人雖然也一直很尊敬他，但更多的是敬佩他的煉器實力，對他的態度，多少還有些面對晚輩的關懷之意，地位也相對平等，跟直接效忠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但如今，他們這一番話出口，跟姜氏之間就不再是單純的僱傭關係，而是相當於綁死在了姜氏這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他們，也跟李峻峰一樣，成爲了他的屬下，隨時聽候他的調遣。
老實說，姜遠並沒有急着想要收服他們，林洪明三人主動投誠，着實是給了他一個相當大的驚喜。
姜遠靜靜地看了三人好一會，眼底神光微閃，脣邊緩緩露出一抹笑意。
“你們的心意我收下了。不過，守護我就算了，你們只要替我守好姜氏就行了~”
說着，姜遠一振袖擺，單手負在身後，神情說不出的自在愜意。
夜風拂過，他寬大的袖擺在風中緩緩搖曳，將他日益挺拔的身形襯托得愈發瀟灑，好似仙神臨世，慨然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