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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後面的一衆長老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齊刷刷往後退了半步。
峰主和峰主之間爭鋒相對,他們還是站遠一點比較好,不然指不定就做了那隻被殃及的池魚。
一個凌秀峰的長老終於忍耐不住,神念一動,朝身邊的同伴傳念道:“看來峰主是真的豁出去了,居然對沈峰主那麼說話~這姜遠的魅力未免也太大了!”
“可不是~”那長老忍不住點了點頭,“峰主平時爲人灑脫,可少有這樣的時候。不過話說回來,姜遠這樣的弟子,又有誰不想要?峰主會這樣也正常。”
“說的也是。”長老忽然幸災樂禍起來,“嘿嘿~沈峰主這會只怕要氣瘋了~他剛纔要不是故作矜持,而是直接答應下來,哪還有這麼多事?”
“嘿嘿~”
就在長老們議論紛紛,幸災樂禍的時候,祁光遠和沈堯兩人的措辭已然變得越來越激烈,氣氛劍拔弩張,好似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一樣。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淵崖峰峰主樊致和忽然插嘴道:“既然沈師兄和祁師弟爭執不下,不如把機會讓給我,如何?”
這話一出,全場驀然一靜。
祁光遠和沈堯爭執的聲音戛然而止,猛地扭頭看向樊致和,目光震驚莫名。
就連那些縮着頭當鵪鶉的長老,此刻也忍不住擡起了頭,齊刷刷看向樊致和,神情錯愕。
樊峰主一向都是最沉得住氣的,這會居然也忍不住開口爭搶了嗎?這姜遠的魅力,居然強到這種程度?!
一瞬間,所有人對姜遠的魅力,又有了新的評估。
然而,無論樊致和說什麼,在姜遠的歸屬問題上,祁光遠和沈堯也不可能有分毫想讓。
不過一晃眼的功夫,原本的兩人對峙,就變成了三方互掐。
祁光遠指責靈霄峰弟子衆多,沒時間教導姜遠。沈堯則說凌秀峰實力太弱,無力教導姜遠,又說樊致和性格太過沉默內斂,教出來的徒弟一個個都是悶葫蘆……
不知不覺,三人的言辭就越來越激烈,絲毫不顧及風度,就差直接撕破臉打起來了。
不知不覺,殿中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棲霞峰峰主肖聽蘭微垂着眼簾,漠不關心地看着另外三位爭執不下的峰主,通身都散發着冷漠的氣息,好似眼前的情況跟她全然無關似的。
那些長老卻沒有肖聽蘭這麼強的定力,此刻早已不知不覺退到了牆邊,恨不能直接貼到牆上,免得被注意到。
暗地裡,他們早已忍不住神念互傳,偷偷議論起來。
“哎~想不到,爲了一個姜遠,三位峰主竟是連面子都不顧了~”
“本就是知根知底的人,死要面子又有什麼用?有個這麼好的弟子在面前,不搶纔是傻~”
“說的也是。這樣的一個弟子收入門下,將來指不定就又是一個天人境強者,誰不想要?”
“是啊~可惜我等連開口的資格都沒有,否則,我倒真想豁出面子去爭上一爭呢~”
被這麼一說,有好幾個長老眼神微微一亮,隨即又飛快黯淡了下去。他們的修爲身份擺在那裡,幾個峰主說話的時候,哪有他們開口的份?
“照這麼爭下去,也不知結果會如何?你們說,姜遠最後會拜入誰的門下?”一個長老嘆息似的開口。
其他人忍不住看了眼仍舊在互掐的三位峰主,隨即面面相覷。這誰能猜得出來?
不提長老們的糾結,臺下的一衆新晉弟子們,此刻的心情更是難以平靜。
剛纔他們被挑出來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爭執,卻都只是幾句話就有了結果,不溫不火,連點菸火氣都沒有。
跟眼前的場景相比,簡直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果然,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一樣是新晉弟子,這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倒是站在靈霄峰隊伍裡的劉子明,對姜遠一向打心底裡敬畏,此刻不僅沒有半點沮喪,反而得意洋洋,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翹。
老大果然是老大,不過拜個師而已,居然能引得幾位峰主不顧形象互撕,這待遇也沒誰了~
他果然英明,一早就認準了這條大腿死死抱住。等進了宗門,有老大在背後撐腰,誰還敢欺負他?
跟劉子明的得意相比,站在姜遠身側的蔣文曜,此刻的臉色卻越來越黑,眼神也越來越陰沉。
明明在家裡的時候,他也是天之驕子,即便是他大哥,也不過是仗着比他年長許多,才能壓他一頭。想不到,入了宗門,卻會受到如此待遇。
明明最後留下的是兩個人,那些峰主卻好像只看得到姜遠一樣,連個眼神都不留給他!
姜遠垂手站在臺下,表面依舊平靜如水,鎮定從容,卻在不經意間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他心中暗暗冷笑。
上輩子,同樣是在這個瓊英殿裡,同樣是在這個時間,當掌門詢問誰願意收他爲徒的時候,他們的反應跟現在可截然不同。
直到現在,他還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時的場景。
他們是怎麼說的來着?
哦,他想起來了~
當時,第一個被問及的靈霄峰峰主沈堯,是這麼說的:“靈霄峰弟子衆多,已然有八個內門,一個親傳,委實無力再教導他。掌門師兄不妨問問別的師弟師妹。”
然而,輪到他的時候是這麼說,等輪到蔣文曜的時候,沈堯就好像忘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一樣,毫不猶豫就把人收下了。
至於另外兩位峰主,也都差不多,無非就是找各種理由推脫,極力避免收自己爲徒,就好像自己是什麼洪水猛獸,收了就會有什麼災禍一樣。
那一句句推脫之辭,那即便掩飾的很好,依舊若有若無流露出的嫌棄和鄙夷,他至今仍舊記憶猶新。
那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嫌棄,也是他第一次真正切切的見識到修行界人情的冷漠和人性的殘忍。
那其中滋味之複雜,之苦澀,委實難以用言語表達。
經歷過那樣的事情之後,如今再看眼前的場景,他只覺嘲諷,哪裡還會有半點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