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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城主言重了~”
“只不過，消息傳開，姜氏固然會被府君忌憚，甚至可能會派兵圍剿，但在這之前，府君一定會先向柏城主問責。您這個城主，恐怕也就當不成了~”
姜遠垂眸下望，看着清冽的酒水在羽觴中微微盪漾，深邃的雙眼中卻平靜無波，就連語氣都依舊悠然，仿如智珠在握。
“那又如何？”柏玄冰聲音冷凝，攏在袖中的雙手卻不自覺地攥緊了，“大不了調去別的地方繼續爲官罷了~”
“是嗎？”姜遠脣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柏城主當真要賠上城主的位置，就只是爲了給跟你毫無利益衝突的姜氏添堵？”
他雖然沒當過官，但有一點他非常清楚。像城主這種權利大，事情少，俸祿高的官職，從來都非常搶手。
柏玄冰身後盯着他位置的人肯定不少，一旦他出了岔子，多的是人落井下石。降職，撤掉城主之位只是最起碼的。而一旦他被降職，政績上多了這麼一個污點，再想回到城主之位，就幾乎不可能了~
柏玄冰根本輸不起。
所以姜遠根本不急。
聽到姜遠的話，柏玄冰心頭一沉，渾身驟然繃緊，就連聲音都有些發沉：“姜氏統一南煌這麼大的事情，根本瞞不了多久。我現在上報，最多就是丟官降職，若是幫你，便等同於背叛朝廷，一旦事發，府君絕不可能放過我。我憑什麼要冒這個險？”
“不冒險，柏城主今後再無出頭之日，姜氏也一定不會放過你。冒險，至少還有一線生機。”姜遠端起羽觴喝了一口，神色悠然，“富貴險中求，柏城主可要想好了~”
柏玄冰心神一滯，神色陡然間變得陰晴不定。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闔上了雙眼，咬牙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姜遠擡眸瞥了他一眼，脣邊的笑意驀然加深。
他知道，柏玄冰這是屈服了。
放下羽觴，姜遠看着他，解釋道：“其實，城主需要做的非常簡單。只要一切如常，讓府君覺得南煌城內一切正常就可以了。”
“另外，城主府內必定有府君的耳目，想必城主應該清楚是那些人。把他們控制住，給府君傳遞假消息，給他造成南煌城沒有異動的假象。如此，就能瞞過一段時間。”
“等過了這段時間，姜氏就已經發展地足夠強大，即便府軍到來，也可有一拼之力。”
“我想，這對柏城主來說不算難事。柏城主以爲如何？”
柏玄冰深深看了姜遠一眼：“的確不算難。”
說着，他偏過頭，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哪裡來的信心，覺得姜氏能發展到足夠抗衡府軍。但你說的不錯，富貴險中求。這件事，我應了~”
“柏城主好氣魄！我敬柏城主。”
姜遠眼底神光一閃，隨即雙手端起羽觴向上微擡，朝柏玄冰點頭示意。
“道友客氣了~從今往後，我和道友可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希望道友不會讓我失望。”柏玄冰舉觴回禮，神色鄭重。
“城主放心。不久之後，您必定會爲自己今天明智的決定而覺得慶幸。”
姜遠擡眸，狹長的雙眼中眸光深邃，神色篤定，隨即猛的一仰頭，豪邁地將一觴酒一飲而盡。
隨着他的動作，寬大的袖擺一掠而過，空氣中頓時好似泛起了層層水波，藍光流轉，光影迷離。
受到他情緒的帶動，柏玄冰沉重的心情頓時輕鬆了許多，似乎憑空多出了幾分勇氣和信心。
一時間，賓主盡歡，臥龍亭中沉寂的氛圍漸漸散去。
幾觴酒之後，他神色一動，忽然放下羽觴說道：“差點忘了，還有一個小問題。”
“什麼事？”
“姜氏廣發黑帖已經是昨天，如今消息只怕已經傳出去了，府君肯定會收到消息。這件事要怎麼描補？”柏玄冰看着姜遠問道。
姜遠微一沉吟，緩聲說道：“姜氏意圖擴張，斷腸崖一會，楚氏老祖戰死，原屬於楚氏的資源被另外三家瓜分，從此南煌城再次三分天下。”
頓了頓，他挑眉看向柏玄冰：“柏城主覺得這解釋如何？”
“很好。”
柏玄冰朝姜遠舉觴示意，臉上驀然泛起了一絲笑意。
幾縷陽光透過臥龍亭的縫隙灑落，將兩人的身影籠罩在光暈之中，遠遠看去，只見一片藍光流轉，看上去莫名的和諧。
……
隨着斷腸崖一會落幕，文，楚，劉三家盡在掌握，剩下的大小勢力，在姜氏的超強實力碾壓之下，更是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直接橫掃，連一點浪花都沒能掀起。
三天後，南煌城便全部落入了姜氏掌控之中。
這是結束，也是開端。
姜氏，也因此迎來了一個飛躍式的發展，翻開了一個嶄新的篇章。
不知不覺，兩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
冬去春來，當空拂過的風仍舊帶着寒意，卻已經不似隆冬酷寒。年關剛過，過年的喧囂和喜慶尚未徹底散去，人們就開始了新的一年忙碌。
巍峨古樸的城牆上，幾棵青草頑強地伸展開嫩葉，幾滴晶瑩的露珠在晨曦中閃耀着光輝，硬生生給這滄桑的色調點綴上了幾縷生機。
沒有人注意到，已經靜靜佇立了數百年的箭樓之中，悄無聲息地多了幾個黑洞洞的炮口。
流光閃爍的炮管，陣紋隱現的炮基，乾淨利落的造型，如果有識貨的人在這裡，必定能一眼認出，這些，赫然是姜氏出品的飛火炮！
就連城牆上巡視的城衛兵，也在悄無聲息中換了人。
原本懶散的態度被秩序嚴明取代，原本傲氣浮躁的神色被冷峻和剛毅代替，雙目開闔間精光隱現，看似一模一樣的銀鎧城衛兵，自城牆上巡視而過之時，卻透出截然不同的氣勢。
南煌城中，熱鬧依舊，一切看似與往年沒有任何區別。
然而，那些早已閒置多年的城防設施，卻在悄無聲息中恢復了運轉，隱隱然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兩個月的時間，南煌城表面看似沒什麼變化，實際上，卻已經在悄無聲息中完成了脫胎換骨般的蛻變！
這是一座嶄新的南煌城。
一座，屬於姜氏的南煌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