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洗手間柔和的燈光下,五官立體分明,眸子尤其凌冽,像是能洞察一切。
“昨天謝謝你。”安笒真誠道,想了想又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沒帶你的手絹。”
男人不在意的搖頭,看着安笒道:“我叫吳越。”
“你好,我叫安笒。”
“我知道。”吳越彎彎嘴角,笑容深邃,“總是能遇到,看來我們很有緣分。”
安笒聞言一怔,正想開口,眼角的餘光瞥到霍庭深過來,遂淺笑看過去。
“還以爲你走丟了。”霍庭深將人圈進懷裡,語調溫柔,他朝吳越看去,兩人視線在半空中撞在一起,空氣中傳來食物燒焦的味道。
安笒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對了,這位是吳越先生,昨天他幫我包紮了傷口。”
“你好。”
“你好。”
兩個男人的右手握住又飛快的鬆開,臉上都帶着淡淡的笑,卻已經與無形中過招多次。
“感謝吳先生救了我的妻子。”霍庭深道。
吳越的淡淡道:“不知霍總什麼時候辦的婚禮?霍太太……我倒是沒聽過。”
安笒臉色一黯,雖然她是霍庭深法律上的合法妻子,但在旁觀者眼中,她大概只是他身邊的一個女人,一個現在得寵、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失寵的女人。
“吳先生孤陋寡聞。”霍庭深面不改色,“改日請吳先生吃飯,聊表謝意。”
吳越微微眯了眸子:“改日是哪日?”
氣氛陡然繃緊,安笒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覺得後背冷颼颼的。
“我訂好時間通知吳先生。”霍庭深淡淡道,眼底已經泛起寒意。
這個吳越,不簡單。
“一言爲定。”吳越似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淡淡笑道,“大理是個好地方,安小姐一定要玩的愉快。”
“不勞費心。”
霍庭深攬着安笒離開,臉上籠着一層薄冰,凍的安笒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你在生氣?”安笒停下來看他,秀氣的眉頭緊緊皺着,“因爲我和吳越聊天?剛剛只是恰好遇到。”
霍庭深的脣瓣抿成僵硬直線:“離他遠一點。”
“本來就不近。”安笒沒好氣道,她扯住霍庭深的胳膊,眼睛黑白分明,“你不相信我?”
兩人經歷這麼多,難道他還不相信她?
霍庭深壓下心底的不痛快,幫她理了理耳邊的碎髮:“我相信你,只是人心險惡,以後離他遠一點。”
“知道了。”安笒悶悶道。
“怎麼去那麼久?”謝宇見兩人進來,擠眉弄眼的打趣,“難不成還怕嫂子被人拐走了?”
安笒和霍庭深臉色都變得不好看,拉開椅子坐下都不說話……
“先吃點東西,菜要涼了。”郝俊看出兩人之間氛圍不對,笑着轉移話題,同時瞪了一眼謝宇,“多吃飯。”
少說話。
謝宇疑惑的摸摸鼻尖,默默的低頭吃飯。
“哥,你爲什麼瞪謝宇?”郝琳琳挑眉道,“看深哥哥的臉色,嗯哼,指不定被他說對了呢!”
“砰!”
霍庭深正端起高腳杯,聽到這話,重重的放在桌上,杯子裡的酒濺出來,盡數沒入紅色的桌布中。
“你們慢慢吃。”霍庭深推開椅子起身,看了一眼旁邊的安笒,“回去。”
安笒擡頭了看他,靜靜道:“我還沒吃好。”
真的不相信她?
包廂裡的氣氛陡然一變,除了正在低頭默默吃東西的安笒和盛怒的霍庭深,其餘三人都是一臉大寫的懵逼和詫異。
霍庭深在生氣,而安笒竟一點不怕?
“我說,回去。”霍庭深一字一頓。
他心裡清楚的很,小妻子和吳越之間不可能有什麼,但看那個男人出現在小妻子身邊,他就莫名的煩躁。
安笒放下筷子,衝着郝俊和謝宇淺淺一笑,“你們慢慢吃。”
她拿起掛在一旁的外套,擦着霍庭深離開。
“霍少,你們……怎麼了?”謝宇忍不住道,“有事兒慢慢說,你不要和嫂子動手……”
郝俊眉頭一緊,暗中扯了一把謝宇,蠢貨,沒看到兩人正鬧彆扭,現在外人最好不要勸,免得火上澆油。
“砰!”霍庭深摔門而去。
謝宇單手拖着下巴:“越來越看不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郝琳琳彈了彈猩紅的指甲,不屑的翻了個白眼,“肯定是那個女人惹到深哥哥。”
“琳琳!”郝俊語氣陡然一冷,嚴厲的訓斥道,“收起你的心思,霍庭深不是你能駕馭了的。”
霍庭深是什麼樣的人,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現在竟然被一個女人撩撥的脾氣外露,顯然,安笒對他十分重要。
“大哥,我……”
“除非你想讓整個郝家爲你陪葬!”郝俊厲聲道,見郝琳琳仍舊不屑一顧,冷笑道,“如果真到那一步,我一定會捨棄你保住郝家。”
郝琳琳終於變了臉色,嘴脣顫抖:“我、我知道。”
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大哥一直疼她,但這份疼愛是有條件的,不能違揹他的意思。
“好了、好了。”謝宇看了一眼郝俊,又扯了郝琳琳坐下,“聽你大哥的。”
郝琳琳低頭“嗯”了一聲,垂下的眸子裡盡是不甘心。
霍庭深和安笒離開酒店回到住處,兩人都是一言不發,氣氛緊繃的像是隨時會斷裂的琴絃。
安笒將外套丟到沙發上,一言不發的洗漱,將水池裡的水砸的“啪啪”作響:“混蛋!竟然兇我!”
那個郝琳琳不停拋媚眼,她都沒說什麼,他憑什麼不相信她?
霍庭深煩躁的鬆了鬆領帶,臉上怒氣未散,吳越這個人絕對不簡單,但他梳理了自己所有的記憶,並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叮咚叮咚——”
“霍少,查到了,是天域集團買走了那塊地皮。”
“幫我約那邊的人。”他邊送領帶邊道,“時間你來定。”
安笒從浴室出來,掀開被子上牀,背對着他躺下,單薄的身形控訴他的不信任。
陽臺的風出過來,臉上涼涼的,霍庭深燥亂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
霍庭深走過去,扶着牀邊坐下來,看着安笒紅了眼圈,皺眉去撈人,被安笒扭身閃開。
“我不對。”他抱住她。
“你不相信我。”
她咬着嘴脣,向着牀邊縮了縮,想要拉開和霍庭深的距離。
“沒有的事兒。”霍庭深從背後抱住她,下巴放在她肩膀上摩挲,“我道歉好不好?”
安笒咬着嘴脣,忍着的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她抽抽鼻子:“不想搭理你。”
“別哭。”霍庭深翻過她的身體,指腹溫柔的揩去她的眼淚,“我剛剛態度不好。”
安笒胡亂的抹了一把眼淚,手指用力的戳他胸口:“你還兇我!”
“我不對!”
“你對不好。”
立刻就改。”
“……”
霍庭深態度誠懇、道歉真摯,片刻功夫就滅掉了安笒的火氣。
她主動環住霍庭深的腰,將小腦袋埋在他胸口,悶悶道,“雖然一連兩天遇到同一個人很巧合,但我真的不認識那個叫吳越的。”
霍庭深的手指搭在安笒後背上,輕輕撫摸:“我知道。”
“知道還兇我。”安笒嘟囔道,想了想忽然擡頭瞪着他,“郝琳琳喜歡你!”
“我只喜歡你。”霍庭深笑着點了點小妻子的鼻尖,挑眉道,“吃醋了?”
安笒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她很早就認識你了。”
“那又如何?”霍庭深吻了吻她的的額頭,“現在是我們在一起。”
安笒彎彎嘴角,心情大好,認識早有什麼用,現在霍庭深戶口門上的名字可是她。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兩個人,這會兒又好的蜜裡調油。
“明天去洱海吧。”安笒揪着霍庭深的衣角,悶聲道,“梅梅畫了好多洱海,那裡一定很美。”
霍庭深點頭:“好。”
洱海、洱海……久違的一個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霍庭深還在睡夢中,聞到濃濃的香味,換好衣服出去,見安笒正在廚房忙。
她穿着白底印着小雛菊的圍裙,頭髮鬆鬆散散的紮在身後,陽光從窗子裡照進來落在她臉上,淺淺的一層細小絨毛浮在上面。
“唔,好了!”安笒將雞蛋放在進盤子裡,耐心的凹好造型,滿意端起來轉過身,對上霍庭深深邃的眸子,受驚的險些跳起來,“啊!我的雞蛋!”
霍庭深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攔住安笒,一手扶住搖搖欲墜的白色盤子,笑道:“這麼精緻的早餐,摔掉多可惜。”
“你嚇我。”安笒臉頰紅撲撲的,站穩身體,看盤子裡的煎蛋完好無損,長長出了一口氣,“幸好。”
安笒準備了煎蛋、牛奶,煎蛋陪着洋蔥卷、火腿還有西藍花特意擺好了造型,牛奶是熱過的,溫溫的剛好入口。
“味道怎麼樣?”安笒雙手託着下巴。
霍庭深笑道:“記得你之前的廚藝……”
“不許說!”安笒瞪他,見他聽話的將剩下的話吞嚥回去,滿意的眨眨眼睛,“知恥而後勇,我可是專門請教了陳瀾。”
霍庭深叉起一塊雞蛋送進安笒嘴裡:“犒勞小廚娘。”
“差點被你搞砸。”安笒吃了雞蛋,嗔怪道,“好端端的站在背後嚇人。”
霍庭深放下叉子,一本正經道:“你做飯的背影,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