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深手掌按在玻璃上,涼意順着傷心蔓延。
“小笒,好起來。”他低低道。
不能代替他承受苦痛,他心疼萬分。
“霍少,你先去洗澡換衣服。”謝宇聞訊趕來,看到狼狽不堪、憔悴不堪的霍庭深,大吃一驚,險些認不出來他,“醫生說嫂子情況暫時穩定,你先去休息。”
霍庭深慢慢轉過頭看着他,緩緩道:“你去交警隊,問清楚,小笒怎麼出的車禍。”
謝宇神情一震:“我馬上去。”
下午,霍庭深換了衣服匆匆趕回醫院,看到幾個醫生匆匆進了病房,心臟一縮,快步進去。
“小笒!”他一掌拍在玻璃門上,看着醫生搶救安笒,一時只覺肝膽俱裂,“小笒!”
三十幾年的人生裡,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無助。
幾分鐘後,醫生出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霍先生,安小姐病情忽然惡化,您要有心理準備。”
“閉嘴!”他冷冷道,“如果她有什麼意外,我要整個醫院陪葬。”
慕天翼揮揮手示意醫生離開,他走過去看着病牀上的安笒,沉聲道:“義父安排好了醫生,你帶她去美國。”
“好。”霍庭深道。
只要能救小笒,誰安排的、去哪兒都不重要。
在一對的醫護人員的陪同下,當天晚上,霍庭深和安笒一起坐飛機飛往美國。
一個月後,洛杉磯。
“小笒,我推你出去曬曬太陽。”霍庭深將鮮花放進花瓶,彎腰將安笒抱起來放在輪椅上,“今天天氣很好,陽光很也好。”
安笒表情木然,對於霍庭深的話沒有任何反應,而他已經習慣了兩人之間自言自語的對話。
一個星期之前,安笒醒了過來,身體也開始慢慢恢復,只是從她恢復意識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醫生說,可能是車禍對她造成了強烈刺激,需要慢慢做心理疏導。
“冷不冷?”霍庭深推着輪椅進了花園,在她面前半蹲下來,握住她的雙手搓了搓,“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安笒木然的看着不遠處的湖水,像是沉浸在一個只有她自己的世界裡。
“少爺。”餘弦趕過來,看着霍庭深和安笒的相處,鼻子有些發酸,“公寓已經安排好,少夫人出院之後就可以住過去。”
霍庭深淡淡道:“廚師帶來了嗎?小笒喜歡吃他做的綠豆點心。”
“全部按照您的安排。”餘弦恭敬道,“還有,謝少在那邊有話跟您說。”
霍庭深脫掉外套蓋在安笒膝蓋上,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我馬上就回來。”
餘弦跟着霍庭深離開,安笒看着湖水的眼睛閃了閃。
“有一件事告訴你。”謝宇神情嚴肅,“我去交警隊處理嫂子的事情,警察給了我一個東西。”
他從包裡掏出來遞給霍庭深,正是那本牛皮日記,因爲在雨中浸泡時間太長,上面的自己模糊不清楚,只能勉強辨別出一些,凌亂的組合在一起有“安心”、“木美辰”還有“手術”這些字眼。
霍庭深盯着謝宇:“是小笒的?”
“是從車禍現場撿回來的,應該是嫂子的。”謝宇老實道。
霍庭深攥緊手指,看着不遠處的安笒,平靜的表情下是排山倒海的激盪情緒,他轉過身,一步一步朝安笒走過去。
明明只有幾米的距離,他卻覺得像是隔着一輩子那麼遠。
小笒,你還是知道了嗎?所以纔會出車禍?
“我回來了。”霍庭深俯下身,溫柔的幫她理了理耳邊的碎髮,“起風了,我們回去。”
回到病房,醫生麥克已經到了,開始每天例行的檢查,在本子上勾勾畫畫之後,他疑惑的詢問霍庭深:“她還是不說話嗎?”
已經做過了腦部檢查,明明沒有問題的,可安笒仍舊對外界沒有反應,這是怎麼回事?
“是。”霍庭深將安笒的雙手放在被子下面,眼睛一直看着她,“小笒,你能聽到我說話?”
麥克皺着眉頭連是奇怪,拿着病例回到辦公室:“林,你回來的太及時了,我遇到一個十分複雜的病例。”
林希瑞剛換好衣服,他扣上白大褂最後一顆鈕釦,坐下來翻開同事丟過來的病例,“身體機能恢復的很好,再休養半個月就可以出院。”
“可病人好像得了自閉症。”麥克拉了椅子坐在林希瑞面前,無奈的嘆了口氣,“你輔修過心理學,不如去看看。”
林希瑞仔細翻了翻病例:“ok。”
下午,麥克帶着林希瑞去了病房:“霍先生,這位是林,我的同事。”
“是你?”
“霍庭深?”
麥克看了看兩人,詫異道:“你們認識?”
走廊裡,霍庭深打量着林希瑞,淡淡道:“沒想到你在這裡。”
“美莘在哪兒?”林希瑞沉聲道,額前的碎髮一顫一顫,“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霍庭深的眼睛一直看着安笒病房的窗口,語氣波瀾不驚:“我應該知道嗎?”
“她是爲了你才留在中國。”林希瑞有些動怒。
霍庭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林醫生,現在是你的上班時間。”
回到病房,聽到霍庭深拒絕林希瑞對安笒的檢查,麥克一臉意外:“林是我們最好的……”
“不需要。”霍庭深冷聲道,他不放心將小笒交給林希瑞治療。
麥考嘆了口氣:“好吧。”
病房裡只有霍庭深和安笒兩個人,他坐在病牀前,緊緊握住她的手,將臉頰埋進去,好一會兒擡起頭:“小笒,我們在一起。”
別分開,不管什麼原因,都別分開。
陽光穿過落地窗照進來,地板上明媚一片,和靜默的兩人形成鮮明對比。
時間一天天過去,安笒已經沒有反應,霍庭深生活的全部內容就是照顧她。
這天早晨,霍庭深照例出去給安笒買最新鮮的水果,他剛剛離開,麥克就推門進來,他拿着病歷本打量安笒,忽然道:“我知道你在演戲。”
安笒放在被子下的手指一顫,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破綻。
“我看霍庭深很在乎你,你沒必要用這種手段博關愛。”林希瑞眯着眼睛,表情十分不屑,“難怪美莘不是你的對手。”
安笒慢慢擡起頭,盯着他:“出去。”
“嘖嘖,果然是在裝病。”林希瑞拉開椅子坐下來,手指敲了敲病例,“如果我將你的情況告訴霍庭深,你說他會是什麼反應?”
安笒冷冷的看過去:“出去。”
她的眼神清淡凌冽,像是兩把透明的匕首,直直的射入人心,林希瑞心裡“咯噔”一聲,迎着她的眼神看過去,皺着眉頭道:“我能看出來你在裝自閉症,就會有其他人看出來。”
安笒一言不發的看着他,心中卻是冰與火交加的折磨。
“而且霍庭深現在只是關心則亂。”林希瑞見她神色動容,緩緩道,“早晚有一天,他會發現的。”
安笒攥緊手指,心臟一縮一縮的疼。
是的,在睜開眼睛的瞬間,她就清醒了,清醒的記得自己爲什麼出車禍,自然也記的本子上的每一句話。
這些日子,她試着去找證據證明一切不過是蘇美薇的算計,可她想到了爸爸換反對她和霍庭深在一起,想到霍庭深去古堡又匆匆回來……越想越心驚,越想越覺得那上面寫的都是真的
“幫我離開這裡。”安笒看向林希瑞。
“理由?”
“你是季美莘的哥哥,一定不希望我和霍庭深在一起。”
林希瑞眯了眯眼睛,重新打量眼前的女人,長得不錯,只是淡漠的表情透着說不出的疏離。
“這對我來說,是個理由。”林希瑞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不疾不徐道,“可對你呢?”
因爲季美莘的關係,他對安笒有些瞭解,而且知道她和霍庭深感情很好,好像馬上要結婚了,現在看來是出了什麼問題。
“與你無關。”安笒淡漠道,避開他他探究的眼神。
林希瑞扯扯嘴角,正想說話,聽到外面傳來汽車的聲音,他看了一眼窗口,聳聳肩離開:“如果我幫你,就有關了。”
說完,他就打開門出去,安笒抿抿脣瓣,眼底閃過複雜情緒。
幾分鐘後,霍庭深拎着一兜櫻桃進來,先看了看安笒,然後才端了果盤去洗水果。
“以前你總說要吃美國大櫻桃。”他拿起一顆洗好的櫻桃送進安笒嘴邊,“嚐嚐看。”
雖然安笒一直沒反應,但他還是會每天和她說話,好像她和他之間還是以前一樣。
“現在不想吃嗎?那我先放在這裡。”霍庭深將水果放在一旁,擡手幫安笒理了理耳邊的碎髮,“小笒,我會一直陪着你。”
安笒垂下眸子,手指縮了縮,碰觸到霍庭深的掌心。
“小笒——”見她有了反應,霍庭深眼睛一亮,激動的握住她的手,“小笒。”
她聽到他的話,終於對外界有反應了。
霍庭深從未像現在這樣感激上蒼,他伸手將安笒摟進懷裡,讓她的臉頰貼着他心臟的位置,整個人因爲歡喜在顫抖。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緊緊攬着她,像是抱着失而復得的珍寶。
安笒“醒了”,雖然每天精神蔫蔫的,但好在開始迴應霍庭深,會靜靜的看着他,或者告訴他今天想吃南方菜。
每到此時,霍庭深就會比簽下幾十億的生意還要歡喜,忙不迭的安排人去滿足她的要求,而他則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
“外面下雨了,今天不能出去了。”霍庭深笑道,他將一束白色梔子花插進翠綠色的花瓶,修長的手指捧着花束,十分好看。
“叮咚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