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
霍念未稚嫩的聲音劃破空氣,高頻率的震動,割的安笒心生疼生疼的。
她咬着嘴脣,一步一步進了院子,不敢回頭。
不管他的母親是誰,她都將他當自己的孩子的。
“媽咪——”霍念未伸着胳膊,掙扎着要安笒。
藍未未將他扯進懷裡:“乖兒子,跟媽咪回家!”
安笒“砰”的關上門、關上窗,可霍念未的哭聲像是具有神奇的穿透力,一直在耳邊迴盪,攪的她心神不寧。
“念未,對不起。”她喃喃道,抱着膝蓋滑坐在地板上。
她將臉埋緊手掌心,眼淚從指縫裡滲透出來,烏黑的長髮在肩膀上不停顫抖。
現在,她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愛人,孩子都沒有了。
“幸福長着翅膀,還會飛……”她喃喃道,破碎的陽光在她臉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自從藍未未帶走霍念未,安笒總能聽到孩子的哭聲,有時神經質的跑出去開門,看着空蕩蕩的外面,心就會被狠狠揪住。
“大小姐,你爲什麼……”鈴鐺不解釋的問道,“留念未在身邊作伴不好嗎?”
安笒看着窗外,一臉沉默。
“您想吃什麼?我去做飯。”鈴鐺見狀趕緊轉移了話題,看了一眼外面,笑道,“天氣預報,颱風要登陸了,不過幸好咱們冰箱裡食物足夠多。”
安笒起身關上窗子,淡淡笑道:“隨便吃什麼都好。”
她覺得懶洋洋的,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砰砰!”^
激烈的敲門聲傳來,安笒皺眉,鈴鐺已經黑着臉去開門:“誰啊?你來這裡做什麼!趕緊走!”
“安笒,你把念未交出來!”藍未未衝進客廳,氣惱道,“兒子是我的!”
“念未不見了?”安笒抓住她話裡的關心信息,看着外面卡狂風大作,一下就急了,“孩什麼時候不見的?你爲什麼不看着他!”
“少在這裡演戲!”藍未未冷着臉道,說着不管不顧開始每個房間找人,“念未你跟媽咪回家!這個女人是騙人你的!”
鈴鐺氣急,衝過去拎藍未未:“滾出去!”
“你算什麼東西!”
“砰!”
門忽然被重重關上,安笒一個人衝了出去,風更大了,好像隨時能將人吹到天上去。
“念未!”她大聲喊着,後悔的要死,“快出來,媽咪帶你回家!”
她不應該枉顧孩子的想法,不應該自以爲是的覺得他跟着親生母親會更幸福,如果念未發生什麼意外,她一定不能原諒自己的
馬路上行人匆匆,她的聲音被淹沒在大風裡,碎成一片一片。
天色越來越黯,她找了曾經去過的遊樂場、公園,滑滑梯、海洋球館……所有他喜歡的地方,她都找過來了,可是仍舊沒有霍念未的樣子。
“啊!”安笒腳底一滑,人重重的摔到地上,掌心火辣辣的疼。
“念未!”她趴在地上,絕望的喊道,“你在哪裡?快回來!”
黑色的汽車“吱嘎”一聲停在路邊,從車上下來一個男人,快步走來扶起安笒:“靜儀,你怎麼了?”
“念未不見了!”她嘴脣哆嗦,“我找不到他了!”
喬治將她帶到車上:“我先送你回去,馬上派人去找!”
“我不回去!”安笒咬着嘴脣,一分鐘沒有念未的消息,她就一分鐘不得安心。
“你仔細想想孩子能去哪兒,我陪你一起找。”
安笒手指用力的絞在一起,牙齒幾乎要將嘴脣咬出血,哪裡、念未這麼小會去哪裡……
“啊!我想起來了!”安笒一拍腦門,“林希瑞!”
自從四年前在美國的相處,霍念未一直和林希瑞有聯繫,如果他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大概只有那裡了。
希望醫院貴賓接待室,霍念未捧着果汁,抹了一把眼睛,心酸道:“媽咪不要我了!”
“所以你離家出走了?”林希瑞推門進來,剛好聽到霍念未的喃喃自語,他拉開椅子坐在旁邊,一本正經道,“你不是很擅長裝可憐的嘛,說不定你哭一哭,安笒就心軟了。”
剛剛安笒已經打來電話了,聽的出,她着急壞了,這小子只怕少不得一頓胖揍。
不過幸好沒蠢到家,知道跑這裡來,不然這種天氣,可真是糟糕透了。
“她都不要我了。”霍念未縮在沙發上,耷拉着小臉,像是無家可歸的狗狗。
林希瑞看了一樣窗外,扯了扯嘴角:“不要你的人來了。”
“嗯?”霍念未狐疑的看了一樣外面,他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興奮的朝外跑去,“媽咪,我——”
可是剛到門口,他又退了回來,撲到林希瑞身邊:“把我藏起來來!”
這樣被找到,好丟臉。
“no!”林希瑞豎起中指搖了搖,嚴肅道,“我是絕對不會和你同流合污的。”
這小子鬼主意一向多,這是篤定安笒不會輕饒了他,所以才上趕着找替罪羊。
霍念未小臉頓時垮下來,盯着林希瑞咬咬牙:“我就說是你邀請我來了。”
林希瑞嘴角抽了抽:“……”
門被人從外面“砰”的推開,安笒開狼狽的進來,盯着低了頭的霍念未,一字一頓:“過!來!”
霍念未打了個寒戰,扯着林希瑞的胳膊朝他身後躲。
“孩子沒事兒就好,你就別生氣了。”林希瑞開口道,笑着緩解氣氛,“再說,他已經知道錯了。”
安笒並不理會林希瑞的話,依舊看着霍念未:“要麼現在過來,要麼我馬上就走!”
霍念未看了看安笒,低着頭慢吞吞的磨蹭過去:“對不起媽咪,我知道做了……”
“你說你!”安笒氣的渾身打顫,高高揚起巴掌,房間裡空氣陡然一緊。
霍念未打了個寒戰,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小小的臉緊緊繃着,卻一動不動。
“媽咪你打我吧!”
安笒看着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嘴脣囁嚅,揚起的手掌落在下,一把將人抱進懷裡:“以後不許亂跑了知道嗎?”
“媽咪,你別不要我好不好?”霍念未“哇”的哭出來,鼻涕眼淚全蹭到安笒臉上,“我好想你。”
林希瑞幽幽嘆了口氣,忽然眼角的餘光看到站在門口的男人,心中詫異,不過並未表現出來。
“現在人沒事兒就好。”他看着哭成一團的兩人,有些無奈,“你們會讓人以爲這裡發生了醫鬧。”
安笒擡手幫霍念未擦眼淚:“吃晚飯了嗎?餓不餓?”
霍念未正要撒嬌,忽然捧着安笒的手:“媽咪受傷了!”
半個小時候之後,林希瑞給安笒處理好傷口的時候,霍念未已經趴在沙發上睡着了,帥氣的臉上還有沒幹的淚痕。
“你真的準備將孩子送給藍未未?”
安笒起身給孩子該上了薄毯子,幽幽的嘆氣:“你都知道了。”
“小東西全說了。”林希瑞聳聳肩,表示自己不是故意八卦,“這樣對念未不好。”
安笒抿抿嘴脣,看到念未這麼牴觸,她心裡也不好受,只是現在她完全沒有立場去要孩子的撫養權。
“辦法總比困難多。”林希瑞看穿她的心思,見她愁眉不展,笑着打趣,“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帶你走。”
仔細想想,曾經一年的相處真是快樂,之後,他再也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個女人,也再沒有那種輕鬆。
“我買了晚飯。”喬治推門進來,將飯盒放在安笒面前,“你胃一向不好,不經餓。”
颱風如期而至,樹木被胡亂的吹,發出讓人心驚的聲音,喬治有些狼狽,頭髮上還滴着水。
“我想和喬治單獨談談。”安笒看向林希瑞。
林希瑞瞭然的點頭,看了看喬治起身:“我去查房,有事情打電話。”
喬治坐在安笒對面,將飯盒一一打開,溫和道:“你手上有傷,只能吃些清淡的。”
“我不是明靜儀。”安笒緩緩道,在他反駁之前,先開口截斷了他的話,“我都想想起來了,我在英國出了車禍,是你救來我。”
雖然還不清楚她怎麼成了明家大小姐,不過想來應該是喬治的安排。
“我知道。”喬治輕輕攪拌着滾燙的熱粥,聲音微微發涼,“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我知道了。”
可他還是堅持叫她靜儀,希望繼續延續之前的感覺,可她不願意配合。
“你到底是誰?和真正的明靜儀是什麼關係?”安笒看着他的眼睛,卻怎麼都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
是的,她從來動看不透她。
除了在酒店的那次失控,他溫文爾雅,無條件的對她好、遷就他,溫暖的像是觸手可及的陽光。
她確定,身爲安笒,她和眼前這個男人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只有明靜儀,他和明靜儀有什麼關係?
“我和她長得很像?”安笒摸了摸自己的臉,忽然笑道,“所以你和大哥處心積慮安排了這些事情?”
一定很像,不然依照明姍姍火爆的性格,怎麼可能按耐住不提?
“小笒。”他輕輕叫她的名字,兩個字在舌尖打着轉而,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的語調……很溫柔。
安笒心臟一縮,盯着眼前的人,將過去二十幾年的人生一一翻遍,無比清楚的確定:“我不認識你。”
“不管你是明靜儀,還是安笒,我都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喬治並不迴避她的眼神,緩緩而道,“你想要的寧靜生活,我能給你。”
安笒抿了抿嘴脣:“謝謝你三年來的照顧。”
“不燙了,吃飯吧。”喬治將碗筷放在安笒手邊,淡淡道,“我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