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好冷,凌冽的風從四面八風吹過來,腳底都是冰,寒意從腳心蔓延到全身各處,她好像要死了一樣。
“安笒!”霍庭深將人圈進懷裡,感覺到懷裡的人瑟瑟發抖,沉聲道,“你醒醒!”
可安笒像是陷入一個無法自拔的噩夢,怎麼都找不回現實。
“叮咚叮咚——”
霍庭深接通電話,裡面傳來餘弦的聲音:“少爺,供電錶出了問題,整棟大樓都停電了。”
“馬上啓動應急措施,十分鐘之內必須來電。”霍庭深冷聲道,再次強調,“必須!”
掛了電話,他打開手機的照明燈,藉着燈光,看到安笒雙眼緊閉,嘴脣抿的緊緊的,身體抖動如落葉。
“安笒?”他試圖叫醒她。
“救我、救我的孩子——”她喃喃道,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求求……救救我的孩子。”
霍庭深眸子緊緊鎖着懷裡的人,握住她冰涼的手指:“沒事了,沒事了。”
看來在過去的兩年裡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難道孩子的夭折不正常?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裡忽然亮起來,安笒的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手指緊緊抓着霍庭深的衣服。
“小笒?”他叫她的名字,可懷裡的人根本沒有任何迴應。
她暈了過去。
霍庭深將人攔腰抱起,打開門出去,黃若梅正站在門外,急切的迎上來:“家主,我有事情跟你……”
“滾。”他冷聲道,抱着安笒大步的離開。
現在,他的眼裡、心裡的都是懷裡昏睡過去的人,哪裡還看得見其他人,狀若梅這不正撞到了槍口上。
看着兩人離開的身影,黃若梅攥了攥手指,眼底盡是惱恨:“你爲什麼要回來!”
在她看來,只要安笒不再出現在霍庭深面前,她遲早能走進霍庭深心裡,可是她回來了!
“死心吧,他不會看上你的。”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不如乖乖跟我合作。”
霍庭深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握住安笒的手指,汽車飛快的朝醫院的方向開去,看到她暈倒在自己懷裡的剎那,他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撞擊,悶疼悶疼的。
安笒又做那個夢了,她被關在陰暗的地下室,冰水從窗口灌進來,她抱着奄奄一息的兒子,拼命的拍門,可根本沒人理會,絕望和冰水一起叫囂着要吞噬掉她。
即使在夢裡,她也知道冰冷沒有盡頭,可是誰在喊她的名字,混沌中,暖意包裹着她,好像有陽光從窗子的縫隙中滲透進來,慢慢融化周身的冰水。
“她爲什麼還不醒?”霍庭深盯着面前的醫生,“還沒有查出原因嗎?”
醫生哆嗦了一下,低頭不敢看霍庭深,“霍太太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現在這樣應該是心靈上受到過嚴重創傷。”
“繼續說。”霍庭深臉色鐵青。
看來他還是不夠了解過去的兩年,她究竟去了哪裡,遇到了什麼人,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果真是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是可以請去看心理醫生,同時用藥物做輔助。”醫生戰戰兢兢的開口,“其他的……”
霍庭深擺擺手:“出去。”
他拉開椅子坐在病牀前,靜靜的看着安笒單薄的臉頰,眉頭越皺越緊。
“子墨!”安笒一個激靈坐起來,語氣急切,“別哭、你別哭!”
霍庭深眼睛一亮:“你醒了。”
“這是哪裡?我要回家!子墨在哭。”安笒掀開被子下牀,眼前一黑,身體跌了出去,只是沒有摔到地上,被霍庭深一把扶住了。
“你先坐下休息。”霍庭深將人抱起來放在牀上,“醫生說你需要休息。”
安笒愣愣的看着霍庭深開,腦子有些短路:“怎麼是你?”
“你以爲是誰?”霍庭深聲音沉下去,臉色就不那麼好了,“司明翰嗎?”
安笒抿了抿嘴脣沒說話,她只是意外霍庭深會將她送到醫院,他不是十分厭惡她?
難道不應該看着她在黑暗中掙扎,不管不問的嗎?
還有,她做噩夢的時候一直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難道是霍庭深?
“我不放心子墨。”安笒解釋道,不管怎麼樣,現在還是不要得罪霍庭深的好。
兩人同在一個屋檐下,最好能和平相處,這樣的話,她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霍庭深看着安笒,很想問她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一時又不知道該從哪裡問起,半晌皺眉道:“留院觀察。”
“不行!”安笒皺眉,“我還要……”
“我會安排人照顧那個孩子。”霍庭深冷淡道,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安笒,“聽我的安排,不然我會送走那個孩子。”
安笒詫異的瞪大了眼睛,好像不認識一樣看着霍庭深:“沒想到,你竟然會拿一個孩子威脅人。”
她很想告訴他,子墨是你的兒子,你的兒子!
可是她不能,她不確定,霍庭深知道真相之後,會不會將孩子從她身邊帶走?
“說明你還不夠了解我。”霍庭深轉身離開,很快有醫生進來給安笒檢查身體。
經過再三確認,她只是身體單薄,絕對沒有任何問題,霍庭深纔開車載她回家,一路上,兩人沉默無語,安靜的好像心跳都是噪聲。
“謝謝你。”安笒開口,試圖緩和尷尬的氣氛,“你……”
她很想問彎彎在哪裡,她想見女兒,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她已經看不懂霍庭深,不確定他會不會告訴她……
“有話直說。”霍庭深冷聲道。
安笒抿抿嘴脣:“沒什麼。”
車廂氣氛陡然一沉,安笒別過頭,看窗外閃爍的夜景,心口瀰漫上一層又一層的霧靄,溼漉漉、沉甸甸。
汽車開進院子,安笒急匆匆的回家,不知道保姆能不能照顧好孩子。
果然,她進門就聽到子墨的哭聲,當即顧不得許多,急匆匆上樓,推開門,頓時氣的臉色鐵青。
“你、你給我滾出去!”她聲嘶力竭,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一把抱起地上的兒子,輕輕的晃着哄道,“媽咪回來了,不哭了,乖,不哭了。”
這棟別墅裡傭人很少,自從安笒決定將工作帶回家做,就挑了一干淨利索的李嫂幫忙看孩子,今天晚上也是拜託她給看兩個小時的寶寶,沒想到回來就看到這樣的事情。
李嫂將正玩着的手機裝進包裡,吊着眉梢沒好氣道:“這孩子也不是什麼金貴身份,您看麼嬌貴做什麼?還真以爲是咱們霍家的小少爺呢?”
“你、你說什麼?”安笒氣的渾身打顫,“走之前,我你是怎麼保證的?”
是她不好,竟然識人不清,將子墨交給這樣一個跋扈不講道理的婦人。
“我答應幫你看孩子,這不是看住了?”李嫂不服氣,“鳩佔鵲巢,要臉?”
黃若梅黃小姐可是答應她,只要把她進門成爲霍太太,以後就讓她管理霍家,現在她可不是要難爲安笒,藉此討好未來的女主人。
剛剛,她就是在用手機和黃若梅聊天。
“滾!”寒冰一樣的兩個字破空而來,像是兩把又薄又鋒利的刀子,一下紮在李嫂的後背上。
她一個激靈跪在地板上,臉色慘白,哆嗦着嘴脣說不出話來。
“以後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霍庭深臉色十分難看,這樣一個愚蠢婦人也學的這麼尖酸刻薄,尤其她針對的人是安笒。
這會兒,霍庭深是連殺了李嫂的心都有。
“少爺饒了我!少爺……”李嫂回過神不停磕頭求饒,“求求您,饒了我這次!”
她還要等黃小姐進門,做霍家的女管家,如果現在被趕出去,一切都泡湯了,她不能走!
安笒看着懷裡已經睡着的孩子,看了一樣上的婦人,冷淡道:“你吵到我兒子了!”
所以,知趣的就馬上滾出去。
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壞人,但前提是對方不要碰道她的底線,如今,子墨就是她的底線,誰也不能碰。
李嫂灰溜溜的離開,霍庭深站在門口,靜靜的看着側坐在牀邊哄孩子的安笒,眼神十分複雜。
他和她之間明明這麼近,可又像是隔着幾千萬裡的鴻溝,怎麼都不能邁過去。
“我們的孩子是怎麼沒的?”他終於開始開了口,說完就緊緊盯着安笒,不想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我有知情權。”
安笒心中“咯噔”一聲,輕輕拍着兒子的手指頓了兩秒鐘才繼續拍下去,緩緩道:“過去的事情,何必再提。”
“我有知情權。”霍庭深一直一頓重複了自己的要求,“必須告訴我。”
安笒心裡慌的厲害,甚至懷疑霍庭深是不是知道了子墨就是他們的孩子,可他看霍庭深臉上的表情又不像是知道的……
“在加拿大讀書的時候,遇到了恐怖分子。”安笒垂下眸子,想起當初那一幕,忍不住攥緊了手指,“被關進了冰室。”
所以她總是夢到一望無際的寒冷,夢到直接怎麼都得不到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