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皺眉:“小茹……”
“你知道我快死了,卻還能這麼淡定,是因外你已經做好了一起死的準備對嗎?”伊茹看着他的眼睛,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了起來,“可是程遠,你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
程遠沉默良久才啞着嗓子道:“這三年,我度日如年。”
如果因爲程野的事情耽誤,或許他早就死了,可現在程野事業步入正軌,已經不需要他了,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追求自己的愛情了。
“死是多麼容易的事情,可我還是希望你辛苦的活着。”伊茹走過去,主動握住他的手,輕聲道,“阿遠,我把我的兒子和女兒都託付給你,你幫我照顧他們。”
程遠臉色一震:“伊茹,我……”
“你聽我說完。”伊茹拉握住程遠的手,輕聲道,“他們是我的兒子和女兒,也是你的兒子和女兒。”
程遠一臉震驚:“怎麼可能!我明明……”
“是孫蓉蓉換了體檢報告。”伊茹苦笑,“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帶兩個孩子去做檢查。”
程遠一把將伊茹擁入懷裡,男人的眼淚滾滾落下,一顆一顆砸進她的脖子裡,像是要灼燙她的皮膚似的。
“對不起、對不起,如果不是我當時太懦弱,也不會有後來那麼多的事情……你也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程遠的聲音裡帶着壓抑的痛苦,“小茹,是我害了你。”
“沒關係,我原諒你了。”伊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所以罰你在沒有我的日子裡,好好活着,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
天知道,當她知道這自己的兩個孩子是程遠時候的歡喜,真好,可真是老天給她最後的慈悲了。
“鄭克勤知道嗎?”程遠問道,“我聽說昨天訂婚的時候……”
“他不知道。”伊茹冷笑,“現在涵予還需要這個身份,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自然會說個清清楚楚。”
既然沒有生育能力的人是鄭克勤,那秦紅梅生的鄭星晴可就是有大問題了,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好,我都聽你的。”程遠幫伊茹擦了眼淚,“不管還有多久,都讓我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伊茹點頭:“好。”
她和他生生錯過了一輩子,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裡,就好好的陪在一起,靜靜相守最後的日子。
大概兩個小時之後,程遠才從房間裡出來,看到等在客廳裡鄭涵予和鄭月亮,他輕聲道:“她睡着了。”
“程伯伯,你還好嗎?”鄭月亮擔心的問道,程遠的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哭過的痕跡。
程遠看着面前的一兒一女,心裡最後一點遺憾都被填補上了。
“我沒事。”程遠看着兩人道,“你.媽咪答應讓我留下來照顧她,所以我可能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了。”
鄭月亮和鄭涵予交換了一下視線,兩人同時點頭:“好。”
“你們兩個先休息,我去廚房做點吃的。”程遠也笑了,“你.媽咪睡醒了要吃我做的飯。”
說完,他急匆匆去了廚房,雖然很快就閃人了,可鄭月亮看的出來,他眼睛潮溼的厲害,好像隨時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似的。
“程伯伯和媽咪這一輩子太苦了。”鄭月亮難過道,“你說爲什麼明明相愛的人卻不能在一起?”
鄭涵予一字一頓:“因爲壞人太多。”
“大哥你……”鄭月亮拉住鄭涵予的手,輕聲道,“大哥最近都瘦了,不如先去休息一會兒?”
鄭涵予點頭:“好。”
時間一天天過去,古塘和鄭月亮的婚禮籌備也漸漸進入了尾聲,連他們現在住的這個宅子都充滿了歡喜的氣息。
“婚紗是我特意找才人訂製的。”古塘把碩大的禮盒放在客廳茶几上,走到伊茹對面坐下,笑道,“今天拿來給阿姨看一看可不可以。”
伊茹淺笑:“月亮喜歡就好。”
“那也要媽咪滿意。”鄭月亮故意板着臉道,“如果媽咪不喜歡的話,我可不要嫁的。”
古塘笑的一臉寵溺:“哪裡不喜歡我們現在改也來得及,怎麼能說不嫁就不嫁了呢?”
“你這孩子。”伊茹手指撫.摸過如雲彩一樣婚紗,笑道,“你現在去試一試給我們大家看看不就行了。”
古塘立刻道:“我幫你帶上去。”
鄭月亮臉紅撲撲的:“好。”
兩人一前一後上樓,在房間裡,鄭月亮主動拉了古塘的手:“謝謝你爲我做這麼多。”
“我想問一個問題。”古塘靠在門板上,嘴角含笑的望着鄭月亮,“你要跟我說實話。”
鄭月亮點頭:“你說。”
“除了讓阿姨安心,你有沒有那麼一點點真心想嫁給我?”古塘輕聲問道,他看着鄭月亮的眼睛,“我想知道這個答案。”
鄭月亮一愣,心口某處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其實她也問過自己,如果不是媽咪的身體,她會不會做這樣的選擇,可思來想去,答案還是那一個。
而古塘見她沒回答,嘴角的笑意漸漸斂了起來,他輕嘆一口氣,走過去,大手揉了揉正鄭月亮的頭髮:“現在不想也沒關係,不是有很多人都是先結婚後戀愛的,我們也是跟上時代的步伐對不對?”
“不是這樣的!”鄭月亮一把拉住他手,大大的眼睛裡都是焦急,“不是你想的那樣。”
古塘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很柔:“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怎樣呢?”
“如果不是媽咪的身體,我不會這麼快嫁給你。”鄭月亮輕聲道,“可我想最後還是會嫁給你的。”
像是忽然中了大獎,大大的笑意在古塘的眼睛裡蔓延開來。
“爲什麼?”他哄着她說出更多的心裡話。
鄭月亮臉頰紅紅的,襯托的眼睛更加明亮:“因爲我喜歡你。”
是的,她喜歡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情愫,像是一粒種子在心裡發芽,終於慢慢的、一點一點的長成了參天大樹。
“月亮!”古塘一把攬住她的腰將人帶進自己懷裡,他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沙啞的聲音裡帶着懇求,“再說一次。”
鄭月亮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厲害,好像下一秒鐘就要從嘴裡跳出來了似的。
“你、你先放開我。”她推着他,卻是被抱的更緊,“那個……大家還在樓下等着我們呢。”
古塘卻是不肯放過她:“再說一次好不好?”
“不說。”鄭月亮倔強的別過頭去,微微顫.抖的身體卻是出賣了她此時緊張的心情,“你、你……無賴!”
古塘低頭咬住鄭月亮的嘴脣深深的吻了下去,舌尖纏着舌尖,牙齒碰撞牙齒,他的呼吸追着他的呼吸。
“唔……”鄭月亮覺得自己要不能呼吸了,好容易艱難的避開某人的啃咬,急急地的捂住嘴巴,“不能親了。”
古塘忍俊不禁:“我們要結婚了。”
“還沒結婚。”鄭月亮瞪他,“你在這裡等着!我去換衣服。”
她的房間是套間,帶着一個小小客廳,所以鄭月亮抱着婚紗直接去了房間裡面,並且“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間門,順帶還反鎖上了。
古塘低笑一聲,坐在了沙發上,嘴裡似乎還有她專屬的甜甜的味道,如此的美好、如此的真實。
鄭星晴在酒店設計他那次,他十分生氣的把人丟到秦洪濤的牀上,回到家的那天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有鄭月亮。
只是夢裡的鄭月亮籠着一層濃濃的憂傷,而他則是無論如何都走不過去了。
裡面的事情他記得清清楚楚,好像是他曾經活過的一樣,夢裡的他和鄭月亮的交集是從伊茹開始的,伊茹找爺爺讓他和鄭月亮訂婚。
叛逆如他又怎麼會接受一場被安排好的訂婚宴?當鄭月亮哭着找他結婚的時候,心裡的煩躁和鄙夷直接到達了頂點,他看不起他,十分的看不起。
後來他們還是結婚了,因爲老爺子用斷絕關係威脅他,甚至爹地媽咪也都一邊倒的站在鄭月亮那邊,這一切-的一切無不在刺激着他。
婚後,他和她的關係急劇惡化。
“鄭月亮,你可真是有心機。”他這樣譏諷她的時候,懷裡摟着別的女人,“可在我眼裡,你很不如她。”
他用一切可以傷害她的語言去刺激她去傷害她,卻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然慢慢喜歡上了那個倔強的厲害的月亮。
可他真是驕傲極了,所以一直看見不清自己的內心。
伊茹去世的那天晚上,他喝多了醉在酒吧,鄭月亮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她,以至於伊茹是帶着無盡的不安離開這個世界的。
“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彼時,鄭月亮紅着眼睛盯着甩了一張單子給他,“孩子我已經拿掉了,自此一別兩寬,再也不見!”
她走了,走的十分決絕十分徹底。
古塘手指顫了顫,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做那麼奇怪荒唐的一個夢,可他慶幸這輩子自己沒有錯過她。
所以他主動找她提親,他用自己的一切縱容她,盡最大可能給她一個喜樂人生。
“咔噠——”臥室的門打開。
鄭月亮穿着白紗從裡面走出來,手裡提着婚紗裙襬,輕聲問:“好看嗎?”
古塘擡頭看去,有一瞬間的愣神,以至於久久的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