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天也是個急躁易怒的人,此刻對簡軍然的刻薄言語終於忍無可忍,“哼”了一聲,不理會他,轉頭對着寧山村衆人,開始發揮自己那驚人的記憶力:“咱們來回憶一下昨晚陶妍琴離開後的情景吧。陶妍琴離開的時候是八點零五分。接着,在八點二十分,顧綺雯也外出了,對吧?”
他說到這裡,向顧綺雯望去。與此同時,兩名刑警——簡軍然和連羲也不約而同地望向顧綺雯。簡軍然一臉懷疑神色,連羲則一副“瞧定再說,別妄下判斷”的神態。
顧綺雯微微一怔,點了點頭,輕聲說:“是的,我身體有點不舒服,到外頭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大概在十五分鐘後,就回到屋裡來了。”
亦天點了點頭:“在八點三十分過了不久,顧綺雯就回來了,用十來分鐘的時間到樹林去殺個人再回來,自然是不可能的。況且她回來的時候,陶妍琴還沒走到兇案現場去呢。接下來,在九點左右,趙採冰外出了……”
“啊,我倒忘了……”趙採冰說道,“對,我當時是走出去了。我本來想回家拿點東西,但走了一會,又想,還是不拿了,於是就回到富村長的家去了。這麼小的事情你還記得?呵呵呵。”
“從離開富焱的家到返回他家,你用了多少時間?”簡軍然問。
“十分鐘左右吧。”趙採冰想了想說。
“是七分鐘。九點零七分,趙採冰就回來了。”亦天說。
“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簡軍然用充滿懷疑和質問的語氣問亦天。
“昨晚我預感好像要發生什麼事,因此每個人離開和回來時,我都不知不覺地看了看手錶,並把時間記下了。”
“你都能記住?”
“對。”
阮雪雁插話:“亦天的記憶力很好呀。”
簡軍然輕輕“哼”了一聲,問趙採冰:“你回家要拿什麼東西?”
“啊……那個……我現在倒忘了,好像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
簡軍然見她言不由衷,眉頭一皺。亦天也想:“她好像隱瞞着大家一些什麼呢。”
頓了頓,亦天又說:“九點十分,原希晨離開富焱的家,並在十五分鐘後,也就是九點二十五分左右回來。”
原希晨點了點頭:“我患有心臟病,習慣每晚九點要吃藥,那晚我把藥瓶拿出來,發現裡頭的藥都吃完了,於是就回家吃藥,再回到老富家中。”
“藥瓶裡的藥吃完了你都不知道?”簡軍然問。
“啊,我記憶中藥瓶裡是還有藥的,不知怎的,一打開卻沒有了。”原希晨說着,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人老了,記憶力也不中用了,哪像這些小夥子,什麼都能牢牢地記住。”說到這裡,望向亦天,笑了笑。
亦天補充:“我已經試過了,從富焱的家走到原希晨的家,大概需要十分鐘,速度放快點的話,來回只需要十五分鐘。”看來關於這宗謀殺案的狀況和疑點,亦天的確掌握了不少。
“大概在九點三十分的時候我離開了,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想出去走走。”卓千楓自己說道,“大概十來二十分鐘,我就回來了。”
簡軍然望向亦天。亦天點了點頭:“卓千楓是在九點三十五分離開的,大概在九點五十五分回來。”
“然後呢?”簡軍然迫不及待地問。
“從八點四十五分到十點,富焱家裡的情況就是這些了。大概在十點十五分,趙採冰又離開了一次,五分鐘後回來。十點三十五分,原希晨跟大家告別,說要回家。十點四十五分,大家準備一起離開,原希晨突然回到富焱的家來,告訴大家陶妍琴還沒回家……”
接下來,亦天把原希晨返回富焱家後,直到發現陶妍琴的屍體時中間所發生的一切,跟簡軍然和連羲說了一遍,沒有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簡軍然聽完以後皺了皺眉,問亦天:“你現在的結論是什麼?”
“所有人在八點四十五分到十點這段時間中,都沒有離開富焱家超過一小時,甚至連半小時也沒有超過,也就是說,”亦天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續道:“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怎……怎麼可能?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簡軍然幾乎是叫出來的。
“等一等,”連羲雖然極少說話,但神情嚴肅,眼珠不斷轉動,可見亦天一邊說,他一邊在思考,此時只聽他說,“從富焱家到樹林的墓碑前,步行的話,往返需要一小時,可是如果利用摩托車或汽車呢?”
亦天斬釘截鐵地說:“可能性極小。我已經查看過了,樹林裡都是凹凸不平的山路,騎摩托車是寸步難行的,即使是汽車,情況也不樂觀,況且如果有汽車駛進村裡,村民們是一定會發現的。再說,汽車或摩托車發動時的聲音,在寂靜的寧山村中,呆在富焱家裡的大家,是一定能聽到的。”
連羲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這麼說,誰是兇手呢,大偵探?”簡軍然用諷刺的口吻問。
“喂,有一個人沒有不在場證明呀!”
衆人一看,說話的是卓可琳。
“誰?”簡軍然衝口問。
“他!”卓可琳一指阮廷,“昨晚他一直沒有出現。”
“真的?”簡軍然像發現了寶藏一樣叫了起來。
富焱點了點頭:“嗯,老阮向來不參加我的生日宴會,昨天晚上也沒例外。”
簡軍然追問阮廷:“昨晚你在哪裡?”
阮廷向來不喜說話,但此時卻不得不說了,咳嗽了兩聲,答道:“昨天下午我突然覺得很困,就在家裡睡着了,醒來時已經是今天凌晨五點多了。”
“真的?”簡軍然一臉不相信神色。
“我們離家往富叔叔的家走去時是傍晚六點半左右,當時爸爸的確是睡着了。”阮雪冰說。
“哼,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簡軍然忽然換了一種嚴峻的語氣,提高了聲音說:“阮廷,是你殺害了陶妍琴吧?”
阮廷臉色一變,還沒說話,已聽阮雪雁嚷道:“我爸爸怎麼會殺人?不會!不會!不會!”
阮雪冰連忙拉住激動的妹妹:“雪雁,冷靜點。”轉頭用一種很平靜的語調問簡軍然:“你憑什麼說我們的爸爸是殺人兇手呢?”
“村裡的人就只有他一個沒有不在場證明呀。”
“不,簡刑警,”亦天說,“時間上來說,阮廷的確有作案的可能,但心理上來說,他是兇手的可能性不大。”
“怎麼說?”簡軍然兩眉一豎。
“你想想,如果他是兇手,他明知昨晚大家會聚在富焱家中,能相互證明各自的行蹤,還會選一個大家都有不在場證明的時間來作案嗎?這樣的話,最後大家就會懷疑到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他身上了!如果他在入夜後,在大家都沒有不在場證明的情況下,纔到陶妍琴家中把她殺掉,那就不用成爲唯一被懷疑的對象了。”
趙採冰說:“或許他早就想到警察會像你這樣想,所以故意誤導你們,讓你們認爲作案的不是他。”
“這樣做有意義嗎?最終他不是一樣會受到懷疑?”亦天說,“即使是再笨的兇手,也不會故意留下線索,讓自己成爲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你說了一大堆話,得出了結論就是沒有兇手?混賬!”簡軍然衝着亦天喝道。
“哼!我的意思是,兇手有可能是村外的人!”亦天也提高了聲音,不甘示弱地說。
“不管怎樣,所有人暫時都不能離開寧山村!”簡軍然下命令道。
“啊。”阮廷輕呼一聲。
“怎麼啦,爸爸?”阮雪冰問。
阮廷不理會女兒,直接向簡軍然問:“這幾天我有要緊的事要到G市走一趟……”
他話沒說完,簡軍然大聲說:“不行!所有人都不能離開!而且如果沒事,就呆在家裡,別往外跑,因爲殺害陶妍琴的兇手,極有可能就在附近躲藏。”
阮廷咬了咬牙,沒有再說話,但一臉不滿神色。
簡軍然回頭對連羲說:“連羲,回頭跟隊裡說,咱們要對寧山村內外進行大規模搜捕,我相信殺害陶妍琴的兇手就在附近。”
“是!”
“好了,你們先各自回家吧。”簡軍然對衆村民說,“沒有我的命令,儘量不要離開自己的家,更不能離開寧山村,知道了麼?這宗案件我們刑偵隊會盡快調查,案件的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在此之前,你們必須聽從我的命令!”
衆人見簡軍然的態度囂張,不可一世,心中十分反感,卻又不敢公然頂撞,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不以爲然的表情。
接下來,衆人各自返回家中。亦天和雪雁則留了下來。
“你們怎麼還不走?”簡軍然沒好氣地說。
“我還有一些狀況要告訴你,或許跟案件有關。”亦天說。
簡軍然和連羲一聽,眼睛同時一亮。簡軍然問:“什麼狀況?快說!”
於是亦天把前幾天富焱父親的墳墓被破壞、遺體被盜,以及棺材上出現血字的情況都說了。連羲聽完,緊鎖眉頭,陷入深思。簡軍然則問:“這些事跟陶妍琴被殺一案有關?”
“或許有,也或許沒有。如果有,那麼砸壞墳墓、偷走屍骨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殺害陶妍琴的人,而他(她)留下的血字,就是他(她)殺人的預告了。”亦天望着天花板,緩緩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