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他,錯不了。雖然昨晚在操場光線不足,雪雁沒有完全看清楚那男生的樣子,但男生那雙充滿憂鬱和悲傷的眼睛,給雪雁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一模一樣,那雙眼睛跟眼前的男生的眼睛一模一樣。他就是昨晚我在操場遇見的那個男生。”
雪雁想着,走過去跟那男生打招呼:“嗨。”
男生一轉頭,望了望雪雁,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唔?”
“是我呀,你忘記我了麼?”
“你是……”
“昨晚在操場跟你聊天那個女生呀。”
男生“哦”的一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你。你怎麼到我們班來了?”男生記得雪雁說過她是初二(4)班的學生。
“我來找人。”
“找我?想念我?”男生笑了笑。
“沒想到這冷冰冰的男生還會開玩笑。”雪雁想着,嫣然一笑:“你想得美。”
男生呵呵一笑:“你要找誰?我幫你把他叫出來。”
“嗯,我找亦天。”
“咦?”男生似乎有點驚奇,望着雪雁,好一會,才說,“你找亦天干嘛?”
“找他幫忙。”
“幫什麼忙?”
“嘿,你別管啦,你幫我把他叫出來吧。”雪雁笑着說。
“唔,”男生停了一會,才說,“我就是亦天。”
“什麼?”雪雁稍微一驚,“你……你就是亦天?”
男生亦天說:“對呀,有問題麼?”
“太巧了吧,呵呵。”
“你要我怎樣幫你?”亦天是個急性子的人,開門見山就問雪雁的來意。
“我家裡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我想請你幫忙調查一下。”
“什麼奇怪的事?”亦天問。
雪雁把村裡墳墓被砸、屍體被盜、血字出現的事粗略地說了一遍。亦天聽完以後想了想,問:“你想我幫你調查破壞墳墓、偷走屍體的誰?調查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雪雁心中一喜,想:“果然是個聰明的男孩。”連忙說:“對對對。”
“是誰叫你來找我的?”亦天問。
“我的一個朋友,她說你是一個大偵探,擁有非同一般的推理能力,一定能幫助我。”
亦天聽雪雁稱讚自己,心裡十分受用,微笑不答。
雪雁見亦天微笑,知道自己的稱讚起了作用,爲了讓亦天幫助自己,再給他戴了一頂高帽兒:“我的朋友還說今年元月發生在扇貝嶺山莊的連環謀殺案是你偵破的呢。”
怎知亦天一聽“扇貝嶺”三字,臉色立時沉了下來。雪雁卻沒有覺察到,還在滔滔不絕:“據說那宗案件連刑警隊的刑警們也解決不了,而你呢,則運用自己的推理能力,終於揭開了真相,把兇手逮住……”
“夠啦!”亦天大聲說。
雪雁嚇了一跳,望向亦天,見他滿臉憤怒,不敢再說,低下了頭,卻想不透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竟惹他如此生氣。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亦天忽然低聲說:“你走吧。”
阮雪雁擡頭一看,見亦天臉上的怒氣已被悲傷代替。此時此刻,他的一張臉充滿着惆悵和悲痛,讓人看了心裡就覺得不好受。
“你……沒事吧?”雪雁問。
亦天搖了搖頭。
兩人沉默了一會,雪雁輕聲問:“你不能幫助我嗎?”
亦天苦笑:“做偵探好痛苦,我不想再當什麼偵探了。你走吧,我是不會幫助你的。”
雪雁心想:“剛纔咱倆還聊得好好的,怎麼一轉眼他就成了這個樣子?難道我說的話勾起了他的一些不愉快的記憶?”
想到這裡,繼續往下想:“我說過什麼話呢?大偵探,非同一般的推理能力,扇貝嶺山……咦,扇貝嶺?”想到這裡,雪雁已隱隱約約地明白,在扇貝嶺中,亦天經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既然知道症狀,那當然要對症下藥了。經過兩次交談,雪雁隱約看出,亦天意志堅定,同時非常自信,即使軟硬兼施,收效不大,但他性格急躁,受不了激將,於是說:“你不敢跟我回家嗎?”
“唔?”
“你怕不能把破壞墳墓、偷走屍體的人找出來?你怕壞了自己大偵探的名聲?”她本以爲這樣一說,亦天會受不住,立即說:“誰怕誰?我非幫你把這件事解決不可。”
誰知經過扇貝嶺的事後,亦天很多事都看得淡了,輕輕一笑,說:“不管怎樣,我不想再當什麼偵探了,我不想再承受那種痛苦了。”
“痛苦?當偵探會有什麼痛苦?”雪雁不解地問。
“真相往往是無情的,而偵探的任務就是把真相找出來,一旦知道真相,偵探反而要承受難以承受的痛苦。”
雪雁聽得半懂不懂,搔了搔腦袋。
亦天望向雪雁繼續說:“如果讓你選擇,你寧願當一個過着幸福生活的傻瓜,還是一個知道所有真相的傷心人?”
“你這樣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爲了揭開案件的真相,往往會得知很多意想不到的事,而這些事,讓你十分難受。”
“是的,就是這樣。我寧願當傻瓜,什麼也不知道。因此我才說,不願再當什麼偵探了。”亦天深有感觸地說。
“可是,即使你不知道,但那些事還是存在呀。”
亦天“哦”了一聲,好像想到了一些什麼。
雪雁繼續說:“你只是在逃避真相而已,逃避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我知道,你在扇貝嶺中經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因此不想再當偵探了。可是如果遇到一點困難和挫折就放棄了,怎麼能夠成功呢?”
阮雪雁的話可真是當頭棒喝。亦天一聽,心頭猛然一震,似乎覺得這兩句話十分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對,遇到挫折就放棄,永遠不能成功,永遠成不了偵探。
亦天是一個偵探迷,當一名偵探,破解奇案,把不法分子繩之以法,是他由來已久的理想,他怎能輕易放棄?
“好!我幫你!”亦天說。
“真的?”雪雁驚喜交集。
“對,我跟你回家去吧。你什麼時候動身回家?”
“五月一號上午。”
“好。”
雪雁欣喜之餘,問:“你離家外出,你家人會擔心嗎?”
“我的爸爸媽媽都在國外居住,我要到哪去都不用跟家裡交代。”
“啊,原來是這樣。”雪雁說着,心想,“他才初二,就一個人生活,獨立性真強。”想到自己在外讀書,無人照顧,什麼事都要自己解決,忽然有點跟亦天同病相憐的感覺。
雪雁還在想,亦天說:“在火車上你再把整件事的詳細情況告訴我吧,唔,說起來,我也沒到過W市呢。”
雪雁回過神來:“嗯,好,等你幫忙解決村裡的事以後,我就帶你遊覽W市。”
“這就是獎勵?”
“對,呵呵。”
“沒有別的獎勵啦?”
“你想要什麼?”
“我還沒想到,想好告訴你。”亦天笑呵呵地說。
“好,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幫你實現。”雪雁像花兒一般地笑了笑。
“對啦,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亦天說。
“什麼問題?”雪雁眨了眨眼睛。
“你叫什麼名字?”
“啊,我真笨蛋,竟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阮雪雁,白雪的雪,飛雁的雁。”
“嗯,我叫亦天。”
5月1日,上午。
亦天和阮雪雁走上了從T市前往G市的火車,找到車票上所印的那節軟臥車廂,走了進去。車廂內有四個牀位,其中兩人早已到了,一男一女,都是二十一二歲年紀,看樣子像是一對情侶。亦天跟兩人打了招呼,把自己和雪雁的行李放好,在牀上坐下。雪雁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飛一般倒退的景物,興奮地叫:“亦天你看,窗外的景色好美。”
亦天輕輕一笑,“嗯”了一聲。
那年輕情侶中的男子笑吟吟地說:“呵呵,兩口子到外地旅行呀?”
雪雁一時反應不過來“兩口子”就是“夫妻倆”的意思,說:“不是啦,我們不是去旅行,而是回老家。”
男子“哦”了一聲,笑道:“見家長?我看你們才十五六歲,這麼快就談婚論嫁啦?”
雪雁這才知道自己失言,轉頭一看,見年輕情侶在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頓感尷尬之極:“我跟他……我跟他只是同學啦,他跟我回家……唔,也沒什麼大不了。”
男子見把雪雁逗得急了,哈哈大笑。
亦天也笑了笑,問男子:“你們呢?你們是T市的人吧?”
男子說:“對,我們都是T市的大學生,趁五一長假,就一起到G市和Z市走走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