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
對面的六個人驚愕的看着我。
“等等,好的結局自然是要留到最後面說的。”
我從兜裡摸出來一根菸,重新點上。
“行吧,”六個人嘆了一口氣,捏着鼻子承認了。
“那下面到我了,我來講講我的故事吧。”
坐在我左手邊的一個小姑娘接過了我的話題,學着我的模樣,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我的故事……是這樣的……”
我叫沈桃,桃樹的桃。
我老家本來是在隆昌市周邊的一個農村裡,我爹和我媽都是跟着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農民,到了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生個兒子,但是偏偏我媽的肚子不爭氣,只生下了我這麼一個女兒,肚子就再也沒見過動靜。
那會,我們農村還是比較歧視女娃娃的,所以我爸每天也是長吁短嘆的,雖然沒打罵過我媽,但是也沒給過她什麼好臉色。
就這麼硬撐着過了幾年,我媽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日子,索性直接跳了我們家後院的那口枯井。
這下我爹就更加犯難了,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一直把我拉扯到十八歲那年。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我爹把我喊進了裡屋,屋裡面還坐着一個我不認識的老頭。
“小桃子。”我爹那天出乎意料的有些和藹,拍了拍身邊的凳子,示意我坐過去,“你看看,小桃子,這一眨眼,你可就已經十八歲了,爹每次看見你,還都以爲你是當年那個去別人家地裡偷桃子吃的小丫頭。”
對於我爹突如其來的熱情我有些不太適應,尷尬的笑了笑。
我爹在一邊沉吟了一會 ,這才接着說道,“小桃子,你是爹一手拉扯大的,也知道咱們家的情況,你現在是個大人了,家裡也窮,沒什麼餘糧,你要是還在家裡待着,咱們爺兒倆遲早是得餓死一個的,所以,”我爹擡頭看了看那個老頭,接着說道。
“所以,我就找了你三叔,你三叔 在城裡討生活,認識的大老闆也多,路子也廣,你就讓你三叔帶你去城裡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飯碗,說不定過幾年,爹還得靠你這丫頭接濟呢。”
其實爹的話正中我的下懷,我早就不想待在家裡,每天聽着其餘的同齡人一直講城裡怎麼好怎麼好的,我早就想進城看看了。
所以我當下連猶豫都沒猶豫,直接點頭答應道,“成,爹,這家裡不景氣,我這做女兒的就更不能跟你搶飯吃,我願意跟着我三叔進城!”
我爹楞了一下,好像根本沒想到我會答應的這麼爽快,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 什麼了,只能一個勁兒的唉聲嘆氣。
好在那個被我爹稱作我三叔的老頭機靈,當即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摸出來一把棒棒糖塞到我手裡,“好姑娘,吃吧,吃不完就分給其他的丫頭去,我跟你爹在談點別的事兒,等商量好了三叔就帶你進城!”
我點點頭,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不過我卻沒有去玩,反而留了個心眼,從後院又溜了進來 ,趴在窗邊,聽着我爹和那老頭的對話。
“他三叔,要不是今年真的困難,我這親手養大的丫頭,絕對是不會讓你帶走的,現在這人你也見了,咋樣,行不行,給句痛快話。”
那老頭在一邊不停砸吧着嘴,好像在抽菸,沙啞着嗓子說道,“桃子他爹,這行情你是知道的,再說了,桃子這丫頭看着雖然水靈,但是有點傻模傻樣的,我就怕把她買進城裡她會壞我的事兒。”
“唉!”我爹一拍桌子,“他三叔,你說這話不是打我的臉麼,我帶出來的丫頭,要模樣有模樣,要機靈能機靈,咋就會壞你的事兒?一口價,沒個兩萬塊錢,你想都別想把小桃子帶走。”
一看我爹火了,那老頭趕緊服軟,“桃子他爹,你說的也不是不再理,不過這兩萬塊錢的現金,我實在是拿不出來,要不這樣,我身上還有一萬兩千塊錢,桃子丫頭我帶走,不過下回我回來的時候,白送你一個大姑娘,保證還是城裡的大學生,文化人!平時光這一頭肥羊我轉手就能賣出去兩萬多,要不是 看咱倆這麼多年的交情,我可不會便宜你!”
我爹有點將信將疑,“真的,女大學生?”
老頭砸吧砸吧的抽着煙,“桃子他爹,你在這十里八鄉打聽打聽,我張老三說話,哪回不是一個吐沫一個釘?!至於騙你一個莊稼漢?說了是大學生,只高不低!不過,”老頭話鋒一轉,用鞋底把菸頭按滅,“是不是黃花大閨女這我倒是不能保證,你要是想要個黃花大閨女,在添這個數。”
張老三伸出來四根手指頭。
我爹皺着眉毛,看樣子是在不停的衡量着。
過了一會,“成!桃子丫頭你帶走,給我八千塊錢,下次你來的時候,給我帶一個黃花大閨女,得是城裡的大學生。”
“成!”
說着,張老三站了起來,從腰間掏出來一沓人民幣,摔在我爹的桌子上,“桃子他爹,你點點,對不對數,出了這個門,我可管了啊。”
“好嘞好嘞。”我爹一邊笑着一邊搓着手,抓起桌子上的那一沓百元大鈔,往手上吐了一口吐沫,唰唰唰的點了起來。
其實對於我爹把我以八千塊錢的價錢賣給這個張老三,我心裡沒有一點生氣,反而有些高興起來,因爲我終於可以擺脫這個貧困的小村落,去大城市,見一見那裡的高樓大廈,再者說,從我媽跳井那天起,我就已經沒了爹媽。
我爹查完了錢,又從兜裡掏出來一根菸遞給張老三。
張老三接過煙,笑眯眯的看着我爹,“桃子他爹,這錢也收了,話也說了,把桃子找回來吧,我得帶着他趕車去城裡。”
我一聽這話,趕緊又從後院裡溜出來,跑到屋子前面。
我剛一跑到屋子前面,我爹就從屋子裡走出來,笑眯眯的衝我招招手,“來,桃子。”
張老三也跟着我爹從裡屋走了出來,笑眯眯的盯着我。
“以後啊,跟着你三叔去城裡幹活,凡事兒都留點心眼,別給幹砸了。”
我乖巧的點了點頭,任由張老三牽着我的手,上了門口的一輛黑色麪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