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雅箬跟在護送七葉的隊伍後面,一路照看着,生怕出什麼意外。她可不想橫生枝節,讓這隻小妖有起死回生的餘地。
快到誅妖臺的時候,一抹詭異的聲音隨風飄入她的耳中,公雅箬微愣,就聽清那抹聲音是黑衣人傳遞過來的。
“天牢方向,天帝出現,發揮你的聰明才智。”
公雅箬驟然聽到這句話,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個時候天帝爺爺去天牢幹什麼,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公雅箬眼眸中光芒微閃,向後小心翼翼地退了兩步,沒有驚擾押送的隊伍,匆忙向天牢的方向飛去。
剛到了天牢不遠處,公雅箬就看到天帝站在樓閣後面,一羣天兵將一頭紫發的男子圍在了一起。
“天帝爺爺,出什麼事了?”公雅箬跑到天帝身邊,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天帝爺爺,那個人……”
“那個人是現在魔界的魔君,阡孌!”
聽到天帝的回答,公雅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嚥了口乾沫,“他怎麼孤身來這裡了?”
公雅箬這句話剛出口,霍得反應了過來,擡手手掌死死抓住天帝的袖口,“天帝爺爺,今天是那隻小妖公審的日子,魔君偏偏挑這個時候過來,難不成是跟那隻小妖有關?”
這句話直接給天帝當頭一棒,“他們私下有聯繫?”
公雅箬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天帝爺爺忘了嗎,這隻小妖身上有重華帝君的氣息,想必魔君此次來,也是另有所圖。”
這句話正中天帝下懷,七葉和阡孌在幻境中發生的事情,早已經成了一個秘密,他自然不知道。至於七葉和阡孌有無糾葛,他雖耳聽八方,卻也沒得到任何消息。
但是七葉身上氣息的事情,天界衆仙皆知,肯定會有消息走漏了風聲。
“不行,如此一來,這隻小妖必須死!”天帝怒喝一聲。
“可是天帝爺爺,如今天地間能夠與魔君相抗衡的人,只有帝君一個……”公雅箬爲難地開口道:“若是此刻將帝君叫來,難免會突生意外。”
天帝扭頭,就對上了公雅箬星光點點的眸子,“的確會出意外,”天帝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回頭看着瞬間被阡孌打倒的衆天兵,緊緊握起了拳頭,“今日的事情,絕對不能有迴旋的餘地!”
他肯定地開口說了一句,低聲道:“你去誅妖臺吧,這裡不用管了。”
公雅箬見狀,不再多發一言,乖乖地退了下去。
此時的阡孌抓住一個想要逃跑的天兵,一雙眸子紫光絢爛,“告訴我,誅妖臺究竟在什麼地方!”
天兵緊緊縮了縮脖子,剛要開口回答,地面震動,旋即磚石向下崩塌沒入雲端。
阡孌一個不穩,抓住的天兵瞬間向雲端下方墜去。
隱隱間,一種極爲強大的力量波動散發出來,阡孌擡頭就看到一隻天龍從高空飛來,鋒利的爪牙,閃爍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天龍扭動着身子,張口一股龍捲對着阡孌吹了過來,兇狠的勁風席捲而開,直接將其餘死亡的天兵屍體,扇得渾身骨骼爆裂而開,變成看不見的氤氳。
見到天龍的力量,阡孌眉頭大皺,他怎麼也沒想到,天界竟然肯將天龍放出來。
阡孌面色冰寒,一雙眸子佈滿凝重之色,他最清楚不過天龍與他之間的差距,自然不會蠢到與其硬拼。
“唰!”
心神一動,三道紫光如同劍刃般,對着天龍暴掠而出。
天龍被關押多年,如今突然自由,心情異常的亢奮,當下便是不遺餘力地跟阡孌打鬥在了一起。
眼看阡孌被天龍拖住,天帝心裡的石頭這才落了地。
口中唸唸有詞,方圓百里的雲朵,忽地在底下聚集,一條金線在雲朵之中穿梭,形成了一個特殊的法陣。
所有的雲朵慢慢變成了金黃色,這個法陣不能限制住天龍和阡孌,但是卻可以拖延一下時間,並且不會讓重華髮現端倪。只要等到審訊結束,一切便塵埃落定了。
天帝見狀,這才放心的拂袖而去。
此時的誅妖臺,早已人滿爲患,不少小仙圍在遠處,想要目睹重華帝君的風采。熙熙攘攘的聲音,襯得本應死氣沉沉的臺子,異常的熱鬧。
七葉被人半死不活地扔到誅妖臺上,一頭黑髮凌亂地散落在地,說不出的狼狽。她想要站起來,可是雙腿酥軟,只能軟綿綿的跪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透過經脈,疼的她雙眉緊蹙。她感覺全身的力量,在碰觸到誅仙台的瞬間,都像被吸納了一般。
費力擡起頭來,七葉就看到遠處的位置上,一排仙人正襟危坐,皆是當初她初入仙界時,宴會上見過的人。
七葉的目光,一眼就在衆仙之中,看到了那抹黑色的身影。
今日的重華坐在東邊第一個客席上,一襲墨色繡錦華服,配上滾邊黑色大氅,不怒自威。一頭墨發打理的一絲不苟,一雙眼睛散發着如同月光清輝一般皎潔又幽靜的光芒,遠遠的骨子裡就透露出來的清冷,將他隔絕在塵世之外。
七葉呆呆地重華,忽地感覺眼眶有些酸澀,對方原本就是天界不可褻瀆的人,偏偏她總帶了癡心妄想。
重華感覺到七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他想要轉頭去看,可是他害怕看到那雙眸子,他甚至能想象得到,七葉被公雅箬動了私刑,那雙眼睛裡充斥的,必定是徹骨的恨意。
袖袍下的手指,不由繃緊,他嚥了口乾沫,剛要去看七葉的時候,一隻溫暖的手掌,忽然覆在了重華的肩頭。
重華心裡一驚,他剛纔思緒紛擾,竟然沒有察覺到有人接近自己的身邊。偏頭,就看到妄卿一張嘴角帶了淺淺笑意的面容。
眉頭微皺,“你不是已經回無妄殿了嗎?”
妄卿慢慢點了點頭,“原本是回去了,可是近日的事情,我放心不下你,所以特意過來看看。”
重華暗歎了口氣,“我沒事……”
妄卿見他面容略有些蒼白,心疼的攥緊手中的帕子,緩緩坐在了重華的身邊,“我知道,你喜歡她……”
淡淡的一句話,惹得重華心臟突突亂跳兩下,沒等開口反駁,就聽到妄卿繼續說道:“你放不下她,但是今日天帝都在場,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重華聽到這句話,旋即低垂下了眸子,“世上只有一個她,你讓我如何放得下。”
直白的回答,惹得妄卿眼淚差點滾落,她強迫自己繃緊面容,不讓眼淚滑下。手帕下的拇指,死死摳在掌心,掐出一道血痕。
“我知道了,我會幫你……”妄卿說完,別過臉去,不再去看重華。
她是一個聰慧的女子,怎麼會看不出重華的心思。只是這個人,對所有人都冰冷,她以爲對方會永遠這樣下去。
誰知,竟然會爲了一隻小妖,淪落到如此地步。
妄卿嚥了口乾沫,將嗓子中的酸意全都壓下去,擡眼看向誅妖臺中間的七葉。
此時的七葉,目光也落在了妄卿的身上,在她的印象中,妄卿本就美到了極點,如今面帶憂鬱,讓人一見便心生憐惜,像流行過眼,月華餘香。
看着對方跟重華的互動,她嘴角的笑意冷徹心田。她還清楚的記得,重華跟她說過,自己對妄卿只是履行承諾。可是今時今日,她淪爲階下囚,他們二人談笑風生,竟讓她覺得自己說不出的可悲。
她不想相信公雅箬的話,可是事實就那麼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了眼前。
胡思亂想之間,天帝身着一襲紫色蟠龍紋寬袖大炮,走上了主位。隨着他大步而行,上好的綢緞如同流水而淌,宛若行走於仙境之中,帶上幾分高華之氣。
七葉腦中嗡嗡作響,看着天帝的側臉,忽地才意識到,自己今日只怕真的在劫難逃。
在天牢中,她想過自己的無數種下場,可是心中一直帶了些許的期盼,期盼重華對她的真心,期盼她所犯的,只是一個小錯。
“幻琉宮弟子七葉,偷盜神器,爲一己之私陷天下人於不義!你可知罪?”
聽到天帝威嚴凌厲的聲音,七葉心頭不由一震,但是天帝的話,又有如一盞明燈,給她指引了方向。
七葉繃緊嘴脣,不卑不亢地開口道:“我只取了神器,多餘的事情一概沒有做。此次被擒,也是因爲我回來歸還神器。”
她的話音剛落,天帝冷冷一笑,“還敢狡辯?那你可知道,三件神器皆是靈物,只要用了一次,便再也無法修復封印?”
天帝反問一句,讓七葉的耳朵瞬間轟鳴,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目光茫然地看着周圍竊竊私語的仙人,只能用一次?可是那些東西,不都是寶貝嗎?
七葉感覺自己的呼吸開始紊亂,一種虛脫地無力感,讓她的身體發軟。
她的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原來真的是她錯了。她藉着重華的信任,要來了三件物件,結果最後卻陷對方於不義!這一切,終究是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