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對七葉來說,過的異常的安穩。
禪塵殿在靈山的庇護下,向來都是安穩之所。當年若非是桫夜突然出事,她只怕也會在這裡安穩地度過一生。
低頭看着手中潔白如玉的傳音螺,七葉將其緊緊攥了起來。
有了手中的傳音螺,每到接近傍晚的時候,阡孌都會主動聯繫她。看不到對方的臉,兩個人說話,便讓她感覺,對方彷彿一瞬間變成了幻境中的那個人。
通過這些天的接觸,她才知道阡孌因爲瘋狂修煉魔功,曾經的記憶衰退,遺忘了很多。
但是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當時墜入幻境的明明是她和重華,可是在魔君的記憶裡,是真的有她存在的。
七葉疑惑地蹙起眉頭,她可以肯定自己有了靈識,是在上古時期之後。可是她總感覺時間像是重疊在了一起。
“究竟是怎麼回事啊……”七葉煩悶地看着手中的傳音螺,“我明明不是上古時期的人……”
自顧自低喃間,就聽到房間裡忽然傳來阡孌的聲音。
“因爲定天珠本就是上古時期的東西,你和重華進入幻境之中,所經歷的種種,其實都是真實發生的。”
七葉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傳音螺,螺身並沒有變成血紅色,那聲音是從哪裡來的,難不成是傳音螺壞了?!
看着七葉不停地戳着手裡的傳音螺,阡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輕揚袖袍,身子一扭穩穩落在了七葉的身邊。
阡孌突然出現,驚了七葉一跳,眸子啞然地看向阡孌,“你、你怎麼來了?!”
“我心情好,自然就來看看你。”阡孌咧嘴,身子舒服地倚靠在**棱,一雙勾魂桃花眼,裡面浸染着萬種風情。
七葉盯着他,清楚的看到琥珀色眼眸的深處,帶了她從未見過的笑意。
不過此時的七葉沒有心思去問對方爲什麼事情開心,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那些都是真的?”
阡孌細長的手指,輕繞過垂下來的紫色長髮,“定天珠的力量比重華想象的還要強大,它能夠讓時空交錯。所以,你的魂魄曾經出現在上古時期並不奇怪。而那些發生的事情,都是真的……”
他說着,眼眸溫柔地眯了起來,“這也是爲什麼,我會記得你的緣故。”
阡孌說到這裡,眼底的笑意化成了柔情的水汪,“沒想到,你竟然會是慕容瑤……”他說着,揚脣笑了起來,“原本我也想不通,後來想到定天珠,才反應了過來。”
七葉感覺大腦瞬間有些不太夠用,如果說發生的都是真的,那就是說她曾經去過上古時期,她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
魔君曾經和她說過,他一直在找上古時期的一個魂魄,如果是真的,那麼……他一直找的是人其實就是她?!
怔愣間,外面突然傳來桫夜開心地笑聲。
七葉很久沒聽到過他這樣的笑,扭頭就看到阡孌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房間,發現的確沒有人存在,就聽到房門被人輕輕敲響,“七葉,在嗎?”
她忙將手裡的傳音螺塞進袖管中,開門就看到桫夜眼眸彎起,右手中拖着五個木盒。
見她開門,桫夜雙手端着木盒,大步走進了房間。
“這是什麼?”
見對方將盒子一個個在桌面上排開,七葉不由好奇地開口問了一句。
這五個盒子雖然大小不一,但是蓋面都是用不同色的布帛包裹,四周雕琢的木花,各有千秋很是精緻。
“打開瞧瞧。”
見他笑的燦爛,七葉微蹙了蹙眉,等將盒子一個個打開,七葉不由怔住。
這五個木盒裡,擺放的都是摺疊整齊的紅色嫁衣。每一件只一眼看過去,都精美絕倫。
“這些是孃親託人帶來的,知道我們要大婚,她便馬不停蹄地派人去弄了。這五件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做的,你看看喜歡哪一件……”
“不是說年後才舉辦婚宴嗎?”七葉手掌摸過嫁衣的料子,心裡卻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桫夜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柔聲道:“我娘等不及要抱孫子,更何況最近風聲安定下來不少,他們決定月底就回來。準備在入冬前,辦完咱倆的事,好過個好年……”
“這麼快……”七葉低頭若有所思,這個時間可不是提前了一星半點,她不知爲何,從前幾天開始,心臟就突突亂跳,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一樣。
桫夜這才注意到七葉面色有異,忙站起身來,握住她略有冰涼的小手,“我知道日子提前你會緊張,不過放心,我會好好守護你的。”
他彎着眼眸,看着一件件精美的嫁衣,“這麼多款式,想必你也得挑些時候,等晚膳的時候看好哪一件告訴我,這樣孃親好讓珠寶匠打造對應的首飾。”
七葉勉強笑了一聲,眼神複雜的看着這些衣服,慢慢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擡起頭對上桫夜濃黑如墨的眸子,七葉卻怎麼都開心不起來。藉口要好好看衣服,將桫夜支了出去之後,七葉泄氣地坐到凳子上。
“你要大婚了?”七葉正在煩悶送上手的嫁衣,就聽到阡欒的聲音響在耳邊。她微微一愣,擡頭就看到原本消失不見的人,身形逐漸凝聚在眼前。
“你沒走?”
“自然,”阡欒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這些嫁衣,笑道:“我若是走了,豈不是不知道這個天大的好消息了?”
“好消息……”七葉咬牙切齒地應了一句,她原本答應桫夜就有些勉強,如今日子驀然提前,讓她頓時有些心焦。她若是真的嫁了,以後……她就再也見不到帝君了……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她就心裡覺得異常委屈。
她的第一次明明是給了對方,這件事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明明已經決定不去理會對方,可是隻要想起來,腦海裡就全都是重華的身影。她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自處了。
“你覺得這是個好消息嗎?”七葉又喃喃自問了一遍,可是當她擡頭看向阡欒,整個人瞬間僵住。
阡欒就站在她的身旁,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透出濃郁的暗光,料子輕薄的衣衫無風自動,一股冰冷的氣息在他周身蔓延。
“好消息?哼,你知不知道,爲了尋你,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阡欒語氣冰冷的開口,“這麼多年,我從未放棄過一天,可是你容貌大變,我怎麼都不會想到,那個人既然會是你!”
阡欒攥緊雙手,眸中閃動的光芒涌上些許疲憊……
七葉意外地看着對方,她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即使到了現在,她也萬萬沒有想到,幻境中發生的事情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在離開幻境前,她將之前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可是迴歸到現實之後,忘掉的記憶就掙脫了束縛,重新回到她的腦海之中。
她想起了在幻境中的一切,想起了那個不屬於自己的年代。那裡沒有成爲魔君的阡孌,也沒有成爲帝君的重華。他們兩人年輕氣盛,所展現出來的,都是她從未曾見過的一面。
七葉忽然覺得自己異常的可笑,明明都知道結局,她卻像飛蛾一般,投身入熊熊烈火之中,最後將自己傷的遍體鱗傷。
如果幻境中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她實實在在地被重華扔入天牢兩次,她的死她的痛,都不是幻覺!
爲了一個織嵐,他可以棄自己於不顧。如果將來,再有一個織嵐出現,她拿什麼去跟對方爭!她根本爭不過……
即使她陪伴了對方百年千年,她也沒有信心想象,重華究竟會如何對她……只怕真到了那個時候,她便再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七葉心中暗歎了口氣,微微低下頭,輕聲道:“我也未曾料到,發生的一切,既然是真實存在的……”
“現在既然知道了,你有什麼打算嗎?”阡孌認真地盯着七葉,開口打斷了她的低喃。
他不是一個性情溫和的人,可是在七葉這件事上,他可以讓自己一忍再忍,一讓再讓。
當這些天他將一切想明白的時候,便迫不及待地來到了禪塵殿。七葉並不是上古時期的人,可是卻對那段歷史瞭解的如此清透。即使是重華,也不可能知道的那麼詳細。
更何況,他們兩個人相識相知的事,只有彼此最清楚明白。唯一讓他懊惱的是,他發現的太遲了。他的一時不察,讓七葉在自己手中,吃了不少苦頭。
但是轉念一想,便也知道爲何自己當初,會將定天珠毫不擔心地放在七葉身上,因爲他從心底信任她,想要保護她。
阡孌見七葉半晌不答話,不由有些心急,“你是真的想嫁給他嗎?”
七葉淡淡開口道,“我和他有自小長大的情分在,這門親事也是小時候定下來的……”
不等她說完,阡孌輕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所以,現在你就想甘心認命嗎?”他看的清楚,七葉的眼中有猶豫有掙扎。但凡是要成爲新娘子的人,哪一個不是開心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