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秦磊的時候,阿霧明顯地看到秦磊的臉色不太好了。
“秦磊,既然你身上有傷,就先休息幾天吧。”阿霧善解人意地說,反正現在有華都在,秦磊還是先休息好了再說。
秦磊點頭:“我來看看杜總。”
醒來之後,一直沒有過來,杜總傷得比他更嚴重。
阿霧瞭然,又禁不住打量秦磊,表情淡淡的,不過,他的臉上似乎有一點點紅。
這都晚上九點多了,他應該是剛從念念家回到醫院。
“對了,念念那邊,怎麼樣了?”阿霧還沒有來得及跟念念打電話呢,而念念也沒有聯繫她。
秦磊臉一僵,沒有立刻回答阿霧。
“剛從我回來的時候,陸叔叔沒說要走了,應該是穩定下來了吧?他有沒有爲難你?”阿霧面露關切。
爲難?
秦磊嘴角抽了兩下,不算爲難,因爲陸念念他爸直接動手了。
被揍了幾拳,秦磊還不能反抗,站在那裡榆木疙瘩一樣,還是陸念念看不過眼,拉着陸爸勸告他不要把人打殘了。
她知道秦磊故意不還手的,不然她爸哪裡是秦磊的對手?
鬧得這樣的局面,連陸念念都頭痛呢,還不如直接去K省得好,現在,名譽都成了一團黑了。
“我沒事,謝謝少夫人關心。”秦磊搖搖頭,平靜地回答。
這種事,他知,陸念念知就可以了,不過,秦磊眯了眯眼,以陸念念跟阿霧的交情,這事估計遲早會傳到少夫人耳中。
“哦,那現在是先不離開了吧?”
“嗯。”
阿霧嘆了口氣,“那你這樣說了,要怎麼圓謊,你說過幾天就能檢查出來,到時候結果出來了,陸叔叔肯定會找你算賬的。到時候,他們不是還會去K省麼?”
所以,秦磊的努力,估計就是白費了,而且還會被陸爸陸媽責罵遍。
結果?結果肯定是沒有結果,不過若是真的檢查出結果來了,估計秦磊的半條命也要沒了。
“既然他們要去K省爲了更好的前途打拼,那就從這裡出發。”
聽到秦磊的話,阿霧一愣,驚訝地看着他:“這是要給陸叔叔好工作的意思嗎?但是,沒有那麼容易吧?”
秦磊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看情況再說吧。”有些事,還不清楚呢。
說了幾句,秦磊轉身進了杜靖宇的病房,杜靖宇已經耽擱兩天了,華都送過來兩份緊要的文件,正在審批。
阿霧從杜靖宇的病房出來,又去了隔壁杜明月的病房裡,九點多了,杜明月也還沒有睡,大概是因爲白天睡多了。
她的傷是在小腹處,現在自然是躺着的,而戴姆勒也在旁邊,此外就只有門外的護衛了。
阿霧跟戴姆勒頷首,算是打招呼,然後坐到杜明月的牀前。
杜明月伸出手,阿霧有些不解,不過很快也伸出自己的手,被杜明月一握。
“媽!”阿霧靦腆地叫了一句,自從七歲之後,她就沒有叫過這個稱呼了呢。
不過此刻這樣叫一聲,也沒有覺得太彆扭。
杜明月點點頭,眼底有着慈愛之色。
“您現在感覺好點了嗎?”阿霧坐下,柔聲問。
她繼續點頭,通過後來戴姆勒的描述,她知道正是這個丁霧,來得及時,把她的兒子還有其他兩個人救出來,而若是那些人不及時的話,譚亦軒應該也不是有槍的唐寧的對手。
“好點了就好,您不要擔心,杜靖宇現在也挺好的。醫生說他的腿傷估計要耽擱幾個月,但是會沒事的。現在關鍵是您好好休養,以後就再也不要跟我們分開了。”
戴姆勒聽不懂阿霧跟杜明月說的什麼,一臉緊張地看着她們的動靜。
再也不分開?
杜明月像是想到了病房裡的另一個人,視線調了一會兒,移到戴姆勒的身上,眼底有閃躲之意。
阿霧沒有看到那抹閃躲,微微一笑,用輕鬆的語氣對她說:“父親他現在似乎都不好意思說話呢。我去過明月山莊的書房,在那裡看到過您的畫像,很漂亮。”
杜明月怔怔地聽着,畫像麼?
阿霧還想繼續說的,但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有人進來彙報戴姆勒,是庫帕等人。
阿霧一愣,戴姆勒的拒絕被杜明月的手一扯,頓時沒有說出口。
“見見他們吧。”杜明月的脣形說出這個幾個字。
她也想看看他的其他孩子。
“那讓他們進來吧。”
片刻之後,庫帕幾人來了,提着水果和鮮花,這是入鄉隨俗麼?
剛剛進來,庫帕的視線卻不是落在病牀上的杜明月身上,而是落在阿霧身上,眼底的火焰若隱若現。
阿霧一驚,禮貌地站了起來,沒有看庫帕。
“母親,您好點了麼?”他們一向是叫杜明月母親的,雖然這個稱呼很假,他們哪來的母子情?
今天,庫帕才知道,原來竟然有這樣的內幕在。
杜明月點點頭,這就是戴姆勒的兒子嗎?
她心底是有氣的,杜靖宇的過去,作爲父親的戴姆勒自己跟她說了,全部都坦白了。
這一天,她都在聽戴姆勒說,她知道了兒子過得多苦,她知道了,而這份苦,竟然大部分來自於他——她兒子的父親。
他違背了當初靖宇滿月的時候,他曾經說過的話,杜明月怎麼會沒氣?又怎麼會不恨?
他的其他幾個兒子長得都不太像他,甚至是杜靖宇也是,更多的像她一些。
“母親不需多慮,相信父親會處理好一切的,您只要安心養傷即可。”杜明月聽着那些言不由衷的話,表情木木的。
他們,對於杜明月來說,基本上無異於陌生人,看到她臉色不對勁,戴姆勒沉着臉讓他們出去。
“好了,你們的母親沒事,以後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就不要來打擾她。我目前不打算回美國,你們在這邊也耽擱不久了,儘快回去吧,公司還需要你們呢。”
逐客令,阿霧想。
這下,戴姆勒肯定是不可能回美國的,他們,還真的該回去了。
他們離開之後,阿霧也告辭了,畢竟時間不早了。
她是在杜靖宇病房休息的,第二天一大早起牀,回學校上課,那些指指點點的聲音雖然還有,但是沒人太敢說什麼,甚至阿霧的老師都對她很客氣。
而阿霧離開之後,另一個人,也到了。
那就是杜明月,又或者說,何雙雙。
得知她已經被送回國了,杜靖宇想也不想地讓人把她弄到了醫院,一小段時間不見,何雙雙從高高在上的貴婦,變爲此刻面色憔悴,容顏慘淡的婦人。
“好久不見,何女士。”杜靖宇坐在病牀上,冷笑地跟她打招呼。
上一次見的時候,他叫她杜女士,而事實上,她是何女士。
戴姆勒聽聞這裡的動靜,也過來了,包括杜明月。
幾個月的目光紛紛落在何雙雙的身上,如幾道利劍。
“你想怎樣?難不成,要跟我炫耀?”何雙雙冷笑着問杜靖宇,不看戴姆勒,也不看杜明月。
杜明月的瞳孔睜開到了最大,難以置信地看着何雙雙的那張臉,竟然跟她長得完全一樣。
杜靖宇扭頭,對杜明月道:“媽,你想不到吧,竟然還有人,頂着杜明月的名義,冒充你。二十四年,她享受了一切,頂着你的名頭爲所欲爲。”
杜靖宇的眼底帶着厭惡,
以前看向何雙雙的時候,他頂多是冷漠,無視,現在已經變爲厭惡了。
何雙雙看着面前的三個人,一家三口呢。
她緩緩坐下,臉上沒有一絲動容。
“因爲我冒充了杜明月二十四年,杜靖宇,你現在要怎麼報復我?”何雙雙冷笑着問他。
她現在已經是被折掉翅膀的鳥兒,沒有了錢,沒有了保鏢護衛,戴姆勒一聲令下,就可以把她的一切切斷。
到此刻,何雙雙才知道,自己擁有的一切,到頭來依然不是自己的。
而她現在,無畏,不懼。
“你不覺得愧疚?”杜靖宇漠然地問。
後者聞言,臉上全是譏誚:“愧疚?我爲什麼要愧疚?”
說這話的時候,何雙雙臉上全都是憤怒,以及仇視。
她激動得從椅子上站起身,眼睛緊盯着病牀上的杜明月:“我跟你是姐妹,親姐妹,確實如此。”
杜靖宇已經讓艾諾克把何雙雙的血緣送去堅定中心了,何雙雙說的話自然是不錯。
她猙獰着表情,一字一句地繼續:“但是,你過的是什麼生活?我過的又是什麼生活?有誰能知道?我們是同一個母親生下來的,時間不過相差幾分鐘。你被爸爸媽媽悉心呵護着長大,而我小時候,吃不飽穿不暖,隨時都要面臨養父母的暴打。”
杜明月顫抖着看向何雙雙,這一切,她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在不知名的角落,還有一個叫何雙雙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妹妹。
何雙雙的話還沒說完:“那對父親把我抱養過去,卻從來沒有善待過我。我八歲的時候,我的養母突然懷孕了,本來就是眼中釘的我,自然更讓他們厭惡以及不喜。八歲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享受爸爸媽媽的疼愛吧?還在爸爸媽媽的懷裡撒嬌吧?我爲了活着,爲了不餓死,甚至在潲水桶抓吃的。潲水,你知道那是什麼嗎?洗完米,洗完菜洗完鍋洗完碗之後的一些油膩膩或者是剩飯剩菜集合在一起的東西,餵豬的,我在跟豬搶食,那畫面你能想象嗎?我才十六歲的時候,被養父強姦了,那時候,我感覺到生不如死,那種滋味你懂嗎?”
杜明月已經是淚流滿面,她是父母唯一的女兒,從小就嬌慣着長大的,連潲水是什麼她都不知道,“你可以來找我們的,爲什麼不來找我們?”
這話,只能哽在喉嚨裡,她說不出話來。
似乎猜到她沒說出的話是什麼一樣,何雙雙冷冷一笑:“被他強女幹之後,我才知道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逃?我自然是想逃的,但是沒錢,沒有身份證,我逃出去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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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是怎樣跟唐寧有了交集的?”相較於杜明月的情緒失控,杜靖宇面色如常。
不見動容,果然,心腸夠冷的,何雙雙譏誚地想。
“唐寧?他是改變我命運的一個人。”何雙雙的臉色平復了一些。
“杜明月,我天生命賤,你知道麼?又或者說,我們姐妹兩,都是,命賤。”她冷笑着,挑眉看着杜明月。
“何雙雙,注意用詞。”杜靖宇厲聲一喝。
何雙雙不以爲然,輕笑着看向杜靖宇,注意用詞而已,命賤不好聽,所以生氣了麼?
“不過是一個詞而已,實事求是,最恰當的形容,你生什麼氣?我享受了後半段的幾十年榮華富貴,而你的前半生也同樣順暢和樂,但我們都是一樣的,生命中必須存在苦難。你被唐寧囚禁了二十多年是吧?我從養父母那裡逃出來之後……”
何雙雙頓了片刻,沒有立即說話,卻目光森冷地看了戴姆勒一眼,這種眼神,杜靖宇曾經也在何雙雙的眼中見過,那是看葉叢君的時候,只不過那時候眼底的恨意更重而已。
“剛纔那個狼窟裡逃出來,又掉入另一個虎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