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血夜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眼睛睜得圓圓不住打量四周的鬥愷,不由得搖了搖頭,原本以爲帶着沒有聖貼的鬥愷進來會廢些脣舌解釋,可是誰想到那外面的使者,看到她拿出紫金聖貼後,不但二話沒問,反而躬身尊敬對着天血夜行禮請她進入。
看來這紫金聖貼,在聖天盟有着不小的地位,腦海中浮現紫金聖貼出現時的情景,天血夜不由得對那金銀二位使者的身份好奇,還有當時他們所說的那些話。
聖殿之內,不是想象中的金碧輝煌,整個空間以純白爲基礎,牆壁以及頂棚之上,都雕刻着一些遠古的畫像,天血夜並沒有仔細看,好似都是些關於聖天盟先輩的故事,在聖殿的前方,有一個通向聖塔上層的旋轉階梯,除此之外,就只有天血夜以及一衆人等處在的位置,約莫十丈來長的長桌。長桌上的鮮紅桌布,在這個純白的空間之內顯得格外刺眼,餐桌上的銀器中擺滿了各式奇異的水果,水果的異香飄散在空氣中,長桌左右兩邊分別有五個座位空着,看來是準備給那十位尊者長老的。
除了魯長老外,其餘聖天盟的使者都退出了聖殿,魯長老走到長桌的上方,神情嚴肅的對着衆人道:“諸位,盟主及各位尊者長老馬上就會到達,聖宴期間,請各位保持安靜,如果盟主沒有發問,請不要發言。”
魯長老傾身行了一個簡單的禮儀,隨即走向了左邊第五的那個位置坐下,鬥愷翻了翻白眼,在天血夜的耳旁輕聲鄙夷道:“看來這聖天的老頭子,排場還真大!”
天血夜笑了笑,對於鬥愷的話沒有異議,她擡起雙眼,含笑的臉對上坐在她對面的藍煙宇,藍煙宇雙眼打量着她,眼裡那抹笑讓得天血夜背後涼了涼,隨即別開眼去。
這不別開眼還好,一張厭惡的嘴臉撞進她的視線,楓影殘坐在天血夜對面斜下方的位置,此時他正嘴角帶着殘忍的笑看着她,血眸閃了閃,沒有任何表情的轉過眼臉,拿起桌上的酒杯揚起頭豪氣的暢飲。
嗯?有些驚喜的看着酒杯中那橙紅色的液體,這酒,入口甘甜,毫不辛辣,入喉之後,還有一絲清香回甘,讓的她驚訝的點不在這裡,而是當這液體進入自己的胃後,一絲絲清新的能量似乎滲透進了自己的經脈,全身頓感精力充沛。
正當天血夜沉浸在這酒給她帶來的驚喜時,她突然感覺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自己的身上,她擡起眼簾,見衆人都盯着她手上的酒杯,疑惑的皺了皺眉,難道這玩意兒放這兒不是讓人喝的?
她探身向鬥愷旁邊風震天的方向看去,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杯子挑了挑眉,風震天無奈的搖了搖頭,示意她看一看其他的人,天血夜視線所及處,所有人的手都規規矩矩的放在桌下,只有她一人大咧咧的拿着杯子,還一副無辜的表情。
天血夜看向魯長老的方向,只見他面癱的表情上似乎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顯然對她的舉動有些訝異的同時卻沒有打算阻止,反而有些讚賞的含義在裡面。
瞥了瞥脣,天血夜將手中的酒杯放下,而她身側一直觀察着她的雲輕狂,爲她這可愛的舉動扯起了一抹寵溺的笑。
而唯一對天血夜這幅模樣覺得刺眼的,恐怕就要屬坐在桌子末端的天一蓮,以及那楓影殘了。
天一蓮咬着脣,此時她臉上被妖雲弄的浮腫已經消散了許多,可是她的臉看起來依舊蒼白得如浸過水的浮屍一般,嬌嗔的表情配上她這幅嘴臉,讓得坐在她身旁的男子厭惡的別開身子,只想離她更遠一點。
“噹噹噹……”
三聲輕靈的鐘響在聖殿的空中迴旋,一些世家的子弟在這鐘聲響起時都忍不住緊張起來,背挺得老直。
就在此時,腳步聲在通往聖殿上方的階梯上響起,所有人都急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只有天血夜不緊不慢,理了理皺褶的衣衫才站了起來。
風震天看着這樣的天血夜,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要說在看到聖天盟盟主還不緊不慢絲毫不緊張的人,恐怕也只有他這位夜主子了。
衆人目光所及之處,一體態魁梧的男子沉着臉色走了下來,他整個人猶如鋼鐵一般強壯,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他的手中握着兩顆黑色的金屬鐵球,慢慢的走向長桌右邊,挨着首位的位置坐了下來,這位,便是聖天盟十大尊者之二,玄鐵堂的堂主,鐵尊者-鐵玉山。
在他的身後,一席水袍的男子慢悠悠的獨步而來,他嘴上含着一抹微笑,整個人看起來溫文爾雅,給人一種彷彿浸在陽光沐浴的小溪中的感覺,他便是水堂堂主,月蓮尊者-月仙蓮。
在月仙蓮身後出現的老者,讓得天血夜挑了挑眉,她下意識的看向風震天,因爲那位老者,跟風震天,簡直就是……
“一模一樣?”鬥愷張着嘴看了看他身邊的風震天,再看了看那走出來氣息陰沉的老者,“夜,這……這怎麼回事?風老頭什麼時候有個雙胞胎弟弟了?”
天血夜皺了皺眉,風震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若那個人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一般,只是,他垂在身側握緊的手,出賣了他。
那位老者彷彿也發現了那幾道盯着自己的視線,他將那淡漠的雙眼掃向天血夜幾人所在的方向,在落到風震天的臉上時頓了頓,也僅此而已,彷彿見到風震天這個和他有着一模一樣臉孔的人,沒有任何的訝異或者其他的表情。
“他是清風堂的堂主,月尊者-風震月,和風老,有些淵源!”在天血夜左側的尉遲修,在此時側身在天血夜的耳邊輕聲道。
不用尉遲修明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風震月和風震天兩人之間關係匪淺,月、天,一字之差,如此相似的容顏,就算說他們兩人沒有關係也沒人相信。可是兩人之間,卻彷彿都不認識彼此一般,淡漠、疏離,天血夜甚至在他們兩人之間感覺到一股奇怪的磁場。
那,名曰,恨!
在風震月的身後,一抹妖嬈的火紅色身影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只見來人臉上蒙着面紗,露出的雙眼高傲的掃射着整個大廳,她全身上下透露出張狂如火般的氣息,她剛一進入這個房間,溫度便驟感上升。
這人,便是鳳火堂的堂主,鳳凰尊者-鬥琴依!
那鬥琴依出現在大殿的時候,鬥愷的雙眼就一直緊緊的跟隨着她,怎麼也移不開,激動的火焰在他的眼眶中渲染着,這鬥琴依身上,有着一股他熟悉的氣息,可是,那淡漠疏離的眼神,分明不是那個人。
眼眶中的火焰漸漸熄滅,自嘲的揚起一抹笑,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觀察着風震月的天血夜,並沒有注意到鬥愷的異常。
緊接着,雙目綠眉的無眉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他低垂着眼簾,彷彿很是厭倦這樣的場合,當他擡起的雙眼看到風震天時,不由得一亮,隨即快步大大咧咧的直接對着風震天所在的位置走去。
無眉在風震天的身旁站立,見他的臉色不太好,隨即擡眼對着對面風震月的方向看去,一切便了然於胸。
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此時無聲勝有聲,他用行動表示對風震天的支持,風震天看了他一眼,對着老友擠出一抹難看至極的笑容,無眉見狀,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隨即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面色神秘的對着風震天道:“老傢伙,老頑童那傢伙也出關了哦,要知道他在那個鬼地方待了九年,上一屆的聖天宴他都沒有參加,還有擎蒼那小子,也終於肯收心回來了,哈哈哈,我們這一羣人,終於可以好好聚聚了,哈哈哈……”
老頑童兩個字從無眉口中吐出後,天血夜腦海中下意識的想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笑,也許只是巧合吧,不知道老頑童,這些年過得可好,還有……
正要否認自己腦中所想,擎蒼兩個字撞進了她的耳中,衝擊着她的耳膜,她感覺自己的思維,好似停止了一般,雙目驚愕的擡起,死死的盯住那樓梯的方向。
“咚咚咚……”腳步聲在空蕩的階梯中迴響着,這聲音對於天血夜來說,猶如魔咒一般,敲擊着她的內心,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變得漫長,當那漆黑的靴子以及囂張的蟒袍出現在她的視線中時,她的心,懸了起來。
那熟悉的輪廓,那變得有些滄桑的臉,那嘴邊新長出來漆黑的鬍鬚,那雙如獵鷹般犀利的雙眼,天血夜的手下意識的抓緊自己的大腿,才能制止住自己激動的心情。
看着那個人淡漠的走向左邊靠首位的位置,淡漠的坐下,他,似乎蒼老了許多,這個人,是她的恩師,那個老愛整蠱自己,卻又心疼自己,維護自己的人。
天血夜壓下激動的情緒,在心底輕聲的問道:“師傅,這些年,您可好?”
……
第二節
天血夜的雙眼緊緊盯着那道人影,一直面無表情的擎蒼彷彿也注意到了那盯着自己的火辣視線,冷冷的擡起了頭。
看着那帶着面具的陌生少年,他的眉峰不由得聚攏,那少年身上,有一股自己熟悉的氣息,可是卻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在哪裡見過,難道是在天靈學院之時的學生?
擎蒼正欲用靈魂力量一探究竟,可就在這時,一道瘋癲的身影撞進了所有人的視線中,打斷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老瘋子?哈哈哈,你真的在這兒?無眉那老小子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呢?哈哈哈……”
身着一身灰色衣袍的老者一出現,天血夜的視線便移到了他的身上,老頑童,這麼多年沒見了,看來他還是老樣子,嘴角扯起一抹笑容,而一直打量着天血夜的擎蒼,也沒有錯過天血夜對着老頑童的那抹微笑,當下心一沉,疑惑更重了。
老頑童剛一出現在大廳中,風風火火的兩個瞬移便來到了風震天的身邊,屁股一撅,直接將無眉從風震天的身邊擠開了去,不顧旁邊無眉那鐵青的臉,他嬉笑的挽住風震天的肩膀道:“嘿嘿,老瘋子,你今年怎麼想通了來參加這勞什子狗屁了?是不是想我了?”
這突然出現的老者的一席話,震得其他人都僵直在原地,當今世上,敢在聖天盟,大罵聖天宴是勞什子狗屁的,恐怕就只有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老者了,於是乎,衆人都紛紛猜測這從未見過老者的身份,看他的樣子,應該是聖天盟十大尊者之一,可是,靈尊強者有他這樣的嗎?
“他應該就是那聖天盟藥堂的藥尊者,聽說他這些年一直待在萬魔廢墟中修行,沒想到他居然也會出現在這裡。”
尉遲修的話讓得天血夜楞了愣,她一直都知道老頑童的身份不一般,可是從沒想到他會是聖天盟的十大尊者的藥尊者,無奈的笑笑,在天靈學院時她就早已見識過老頑童的隨性,正是他這種不畏天不懼地沒心沒肺的性格,才讓的她和他交好。
風震天盯着他這位老友,只能含笑不語,老頑童的性格從來都不拘小節,就算是那聖天盟盟主的面子,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可以絲毫不買賬。
“哼,在他那破山谷裡待久了,再不出來可不就要發黴了?”火氣十足的嬌嗔聲在大殿中響起,衆人都將視線對着那蒙面的火衣女子看去,只見她雙眼含怒,瞪着風震天,更多的,確是盛怒中帶着一股幽怨。
風震天看向鬥琴依,眼裡有說不出的複雜,對於她故意做對的話語,卻沒有還口,老頑童雙眼在鬥琴依和風震天兩人身上打轉,帶着一抹打趣的邪笑,“嘿嘿,你不是來找我的,難不成,老瘋子?你來這裡,是來見你的老相好的?”
老頑童這句話不說還說,一說出來鬥琴依就噌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面紗下的臉帶着可疑的紅暈,“老頑童,你再給老孃胡說,小心老孃一把火把你給烤了。”
鬥琴依的話不但沒有讓老頑童發火,他反而嬉皮笑臉的道:“誒?火山婆,我可沒說你哦,我只是說老瘋子來這裡是找他的老相好的,可沒說……”
“哦哦哦……我明白了!”老頑童繞過風震天的身子走到他的左邊,鬥愷的方向,只是哦哦了兩聲,便笑着不再言語,十足的吊衆人的胃口。
鬥琴依被氣得面紗下的臉一鼓一鼓的,她雙手叉着腰,指着老頑童吼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你哦個什麼?”
在場所有的人,都怔怔的看着這兩位在大陸上名聲大震,數一數二的靈尊強者,兩位像孩童一般幼稚的對話,讓衆人完全懵了,特別是那鳳火堂的堂主鬥琴依,剛剛在他們心中女神的形象徹底毀了。
聽她和那位老者之間的談話,恐怕這看起來只有二八年華的鬥琴依,也是老妖怪一枚,一些人一想到剛剛看到鬥琴依時心裡的小九九,不由得心下一陣惡寒。
“夠了,也不看看什麼場合,在這裡大吵大鬧的,聖天盟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就在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身土黃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他面色低沉,最爲惹眼的,是他左臉那半邊的疤痕,那疤痕參差不齊,不知道是什麼造成的,看起來極爲噁心,坑坑窪窪猶如爛泥塗在上面一般。
這人,便是聖天盟十大尊者之一,神武堂的堂主,武尊-武元清。
武元清沉着臉走上前,直接在風震月的身邊坐下,就這樣,聖天盟十位尊者長老,全數到齊。
老頑童挑了挑眉,看着武元清的臉上盡是鄙夷之色,他將挽住風震天的手放下,風震天卻一把抓住了他,暗示他不要衝動搖了搖頭。
老頑童對着風震天笑了笑,扒開了他的手,“老瘋子,你以爲我要幹什麼?我只不過站累了,想坐下而已,再說,發瘋的狗吠兩口,你總不能剝奪人家的狗權自由唄,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的,能理解,能理解。”
“你……”武元清拍案而起,被老頑童拐着彎兒當衆罵狗,像他這樣眼高於頂的人怎麼會受得了這種侮辱?
“元清!”低沉的聲音從一直就沒有說話的鐵玉山口中傳出,那帶着濃濃警告意味的口吻,成功讓武元清閉上了嘴,他一甩衣袖冷哼一聲坐了下去,只是眼裡卻有着濃濃的不甘,雙眼陰狠的瞪着老頑童的方向。
魯長老、月仙蓮等人,都含笑坐在位置上,沒有任何言語,也沒有任何的表態,擎蒼低垂着眼眉,彷彿在思考什麼一般,鬥琴依從頭到尾,就用着她那幽怨的雙眼盯着風震天。
老頑童這個引起騷亂的始作俑者,倒像沒事人一般,一屁股就在風震天原來的位置,鬥愷的身邊坐了下去,風震天搖了搖頭,這個不按規矩辦事的傢伙,他把自己的位置霸佔了,那自己不就要坐上聖天盟長老所在的席位了嗎?
無奈的看了看無眉,無眉也表示拿老頑童沒有辦法,風震天也只好在老頑童的旁邊坐下。
十大尊者歸位,接下來,就是聖天盟主了!
所有人都坐在原位上,心情有些激動,特別是像天一蓮這種剛涉世的世家子弟,對於那天靈大陸上像王者一般的人物,有着莫名的敬仰,一想到馬上就能目睹其風采,都在原位侷促不安起來。
“當……”
當空蕩的大殿中,一聲鏗鏘的鐘聲響起時,聖天盟的十大尊者,都紛紛站起了身子,其他的人,也都隨着他們站了起來,只有老頑童好似不情願般,還坐在原位上。
天血夜看着這樣子的老頑童,不由得無奈的笑笑,她的手指一揚,老頑童突然像是被什麼電到了什麼一般彈跳起來。
“誰?誰暗算老夫?”老頑童起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捂着屁股到處張望,所有人看着他那滑稽的樣子,都不敢笑出聲來,只有擎蒼,雙眼有意無意的盯着天血夜。
天血夜看了看老頑童原本坐着的凳子的方向,剛剛自己射出去的小冰錐已經化爲了一灘水,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跡。
就在這個小插曲發生的瞬間,一團金色的光芒出現在聖殿的上方,所有人都擡起頭看向上方,只見身着白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撕裂空間而來,用他那清冷的雙眼打量着大殿四處,他的臉上帶着漆黑的玄鐵面具,只露出一雙眼在外面。
當他的腳踏出那金色的光圈,出現在大殿之內後,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瞬間瀰漫了整個大殿,讓得在場一些世家子弟瞬間透不過氣來,他不緊不慢的挪動腳步走向下方,一個金色的階梯憑空而現,隨着他踏出的每一步,金色的階梯不斷出現。
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他已經站在了中間首位的位置。
“各位,請入座吧!”淡淡祥和的一句話敲擊着衆人的心,在他說出這句話後,衆人頓時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迫感瞬間便消失了,都紛紛忐忑的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