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眉看着大殿之內的鬧劇結束，他挑了挑眉，轉眼看相冰月言的方向道：“天絕心那老怪物既然有事傍身，老夫便先行一步，盟內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老夫回去處理。”
說完，老頑童轉身欲向外走去，可是正當他走到門口，一老一少二人一前一後出現在門口，定睛一看，那一頭白髮的妖孽，不是天絕心是誰？在天絕心身後的少年由於被他遮擋住，他根本看不到他的樣貌。
低聲暗咒，早不來晚不來正當他準備去找老瘋子好好敘舊的時候來，不滿的表情只在臉上片刻，下一刻他擡起眉眼，看向天絕心道：“天宗主，你可讓老夫好等啊。”
天絕心聽着無眉有些諷刺的話語，冰冷的眼眸依舊沒有任何波瀾，他轉過頭，看向身後俊美的少年，“夜兒，走了這麼長一段路累了吧，你去那邊坐着。”
天血夜翻了翻白眼，她這外公，還真把她當稀有動物，就這麼一點路段她便累得慌的話，她以前那一路坎坷是怎麼走過來的？
“我沒事，外公。”說完，天血夜擡眼看向無眉的方向，眉頭微微皺起，這一看不要緊，嚇得無眉的小心肝頓時亂撞，外公？靠，他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居然碰上這小祖宗。
而冰月言，在看到天血夜時，先前心底的不適瞬間被他拋在腦後，他站起身，炯炯的看着天血夜，而冰月落，在天血夜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小臉頓時涌上一抹歡快的神情，直接對着天血夜的方向撲了過去。
“夜姐姐。”天血夜感覺一個軟綿綿的身體撞進自己的懷裡，頓時有些措手不及，小落落雙手環着她的腰，從她的懷裡擡起頭來嘟囔着小嘴道：“落落好想你。”
天血夜柔柔的笑了笑，摸了摸落落那順滑的長髮道：“我也好想落落。”
“真的嗎？落落以爲夜姐姐又不要落落了。”小嘴嘟囔着，眼裡滿是委屈，讓得天血夜一陣無奈，安撫着懷裡的小人兒，天血夜擡起頭來，眼神漠然的看向無眉的方向。
無眉臉上的錯愕的慌亂天血夜盡數收近眼底，她原本只是訝異無眉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可是看到無眉的窘樣，她突然起了作弄他的意思，“無眉尊者？你怎會出現在這裡？”
無眉心裡咯噔一聲，他可是知道這小祖宗陰晴不定的個性，此時她眉峰微皺，表情不是很好看的樣子，頓時讓他心裡直呼一聲，完了。打量着天血夜，看她的樣子似乎並不想戳破自己的身份，隨即他謙笑着看向天血夜的方向道：“啊哈哈，老夫奉我聖天盟偉大的盟主之命，將玄天宗的小公主送回來，在這裡等了天宗主將近一個時辰，老夫正欲告辭。”
無眉一口一個馬屁拍在天血夜身上，卻並未贏得她的注意，反倒是周圍不知情的人，都有些訝異這脾氣貌似很大的無眉尊者，怎麼會對宗主帶來的一個小少年異常謙卑和尊敬？
無眉強調着一個時辰，眼眸還有些不滿
的看了看天絕心，天絕心聽聞無眉的話，劍眉微微皺起，“一蓮？她怎麼了？”
天絕心只是被弟子通報聖子請他前去議事大廳，並未說明是什麼事情，而此時驟聞無眉的話語，他臉上的疑惑盡露無疑，天血夜看着自己外公這副模樣，她在心底暗呼一聲糟糕，方纔忘了將天一蓮的事情跟外公說清楚，雖然她不知道天一蓮在他這外公心底究竟處於什麼地位，可是看他現在的樣子，事情恐怕有些不好收拾。
看着天血夜緊鎖的眉峰，無眉心底頓時有了計較，恐怕他這小盟主，忘了跟她的親親外公講清楚事情的經過，這苦差事頓時落到了他的身上，臉上掛起一抹苦笑，方纔的從容，從這堂堂尊者的臉上消失，說得好還好，要是說不好，惹得天絕心怒火他還無所謂，要是這小祖宗到手興師問罪，他可就慘了，蒼天啦！無眉在心底暗暗叫苦，他幹嘛要攤上這差事？
“天宗主，天一蓮小姐參加聖鬥期間，不幸殞命於對手手中，你也知道，聖天盟聖鬥生死由命，鄙盟盟主讓老夫向你轉告一聲，節哀。”
短短几句話，說得無眉是膽戰心驚，天絕心這老妖怪他可不怕，他怕的是他身後那皺着眉的小怪物，原本以爲他的話落下後難免會面臨難以收場，可是奇蹟般的，天絕心並無太大的反應，他只是淡淡的道：“生死由命，一蓮是我玄天宗的小公主，她既然前去參加聖鬥，自己必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我玄天宗不是無理取鬧之輩，無眉尊者可回去轉告貴盟盟主，這不會影響玄天宗和聖天盟的友好關係。”
天絕心的話讓在場的人無不訝異，要知道，他們這宗主最護短，就算他和他的兩個孫女不是特別親近，可是他從不讓外人欺負他們，而此時，天一蓮在聖天盟殞命，天絕心三言兩語間盡顯從容，絲毫沒有痛失愛孫的樣子，反而很是大度理解。
特別是天血夜，聽聞天絕心的話後，她的心，微微震動，無眉剛纔的話語間無不提到聖天盟盟主，他的意思很明確，他在傳達聖天盟盟主的意思，也就是他外孫女的意思，如果天絕心在此時發飆，那就是和他自己的外孫女過不去，而以天絕心那透徹的心，怎麼可能聽不懂無眉的弦外之音？
這就有了一個比較，也讓天絕心做出一個選擇，是天血夜？還是天一蓮？而答案，很明顯。
無眉看着他的小盟主嘴角的那抹笑容，頓時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天絕心這老妖怪聽懂了他的暗示，不然搞得兩祖孫不合，他那脾氣怪異的小盟主降罪到他身上，他可就有理說不清了。
“天宗主的寬懷心胸讓無眉好生佩服，盟主交代的事情已經完成，老夫也是時候該告辭了。”
天絕心冷冷的看向無眉道；“聖女登典剛剛結束，無眉尊者何不在玄天宗待上兩天，如果無眉尊者有意，天池聖水能夠洗滌人體之內多餘的雜質，讓修煉速度更上一層，這也算是我玄天宗招待聖天盟貴賓的禮物吧。”
無眉聽聞天絕心的話，雙眼頓時一亮，隨即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看向天血夜的方向，而天血夜，只是撫摸着落落的頭頂，一臉關我屁事你自己做主的樣子，讓無眉兩條綠綠的眉毛雀躍的抖了抖，“那老夫恭敬不如從命，先謝過天宗主了。”
“帶無眉尊者去廂房休息，優先安排他前往天池。”天絕心冷冷的道，一位玄天宗的弟子在此時上前，恭敬的對着無眉道：“無眉尊者，請。”
無眉點了點頭，跟在玄天宗弟子的身後走了出去，在經過天血夜身邊時，他挑眉看了看她，在收到天血夜一個冰冷的眼神後，無眉腳底抹油般，直接飛奔出門外，而在他身後那兩個聖天盟的弟子，一臉疑惑，他們堂主這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態度，實在是讓他們消化不了。
“你們都退下吧，月言你留下。”天絕心來到首位的位置坐下，責令其他的玄天宗弟子退下，天血夜抱着落落來到首位下方，冰月言對面的位置坐下。
“傾雲與仙樂知道了嗎？”天絕心的話是對着冰月言說的，冰月言緩緩將先前大殿上發生的一切告訴天絕心。
“唉！”微微嘆了一口氣，天絕心幽幽道：“傾雲是我從小收養的義子，他天賦奇高，很快便接任了玄天宗聖子的位子，我本欲讓傾城與他結合，以後這玄天宗便交給他，只是，傾城卻對這樁婚事很是排斥，傾雲於她，只是兄長，隨後她負氣下山，陰差陽錯與你父親認識，一切都是孽緣，後來發生的一切，都超脫了掌控。”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是傾城虧欠傾雲，也是我天家虧欠他的，他收養仙樂，傾盡全力的栽培她，我知道他的目的，對於他激進的做法，我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到十七年前，傾城突然回到雪山，告訴我她已有一個月的身孕，當時我一氣之下入關修行，發誓不再管傾城的任何事情，當傾城有身孕的事情讓傾雲知道後，他徹底發狂了，傾雲以我的名義逼迫傾城抽出寒冰聖炎，強行讓她將寒冰聖炎過繼給仙樂，當我出關後，傾城早已離開雪山，前往天城。”
“他一直以爲所有的事情做得天衣無縫，我什麼都不知曉，可是他錯了，玄天宗四處，都刻有我的靈魂印記，所有的一切，都逃不過我的感知，只是，當時我心底對傾城還有怨，而且在看到仙樂和寒冰聖炎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後，我放棄了追究，放棄了替傾城討回公道，因爲玄天宗，在傾城離開後需要一個聖女，而仙樂，是目前爲止，最完美的人選。”
“月言你出現在雪山時，很虛弱，虛弱得幾乎沒有任何生機，我本就是寡情之人，當時我想要放棄你，只是在我轉身之際，你身體之內突然爆發出一股強悍的冰系幻力，那使我蹙足，最後我決定收留了你，將你培養成這一代的聖子，你很不錯，沒有辜負我的期望，而後來，血夜的出生，傾城的不幸，促使我在你身體內種下冰焰鎖情咒，讓你永世不得背叛血夜，在我沒有能力後讓你永遠守候在夜兒的身邊，護她周全。”
天血夜和冰月言兩人默默的聽着天絕心闡述所有的一切，而落落，從頭到尾如無尾熊一般摟着天血夜，大眼一眨一眨的盯着她，生怕她再次跑掉一般。
天絕心說完，雙眼在天血夜和冰月言的身上來回打量着，這越看，他越覺得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郎才女貌，再加上冰焰鎖情咒的關係，天絕心雙眼一亮，下一刻他開口道：“夜兒繼承了縛魂玉，以後便是我雪山聖女，月言乃雪山聖子，你兩人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等夜兒恢復身份後，你們兩人就儘快完婚，也算了了我老人家一樁心願。”
天絕心的話讓下方的冰月言心中一陣狂喜，他激動的看向天血夜的方向，而天血夜眉心深鎖的樣子，以及她接下來的話，讓他的快樂還沒來得及宣泄，便直接冰結，碎了一地。
“外公，婚姻大事我和月言都有自主的能力，一直以來我當月言是兄長，這樁婚事，我不同意。”
冰月言臉上有着一抹苦澀，雖然早知道了答案，可是在天絕心開口促成他們婚事的時候，他真的有一絲奢望，哪怕一點點，只希望天血夜對他有一點點的情義。
天絕心愣了愣，他原本以爲兩人因爲冰焰鎖情咒心心相連，在一起是必然，沒想到天血夜居然毫不猶豫的就否決了，“夜兒，月言身體內有着以你鮮血爲引的冰焰鎖情咒，這一生，他只能和你在一起，再也接納不了其他的女子，外公也知道，你並不討厭月言，爲何要反對？難道？”
天絕心被自己心底的猜測嚇到，難道夜兒也和傾城一般，有了心儀之人？而天血夜接下來毫不猶豫的回答，印證了他心底的想法。
“對，我有喜歡的人，他還在另一個世界等着我，這一生乃至下一生，非傾不嫁。”天血夜說這句話時，眼裡有着堅定的光芒，她的樣子，深深的刺痛了冰月言，他只能落寞的低下頭，掩飾自己的悲傷。
天絕心和天血夜對視着，看着她毫不退讓的光芒，最後，天絕心妥協了，隨後他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冤孽啊！唉！隨你們去吧，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這老人家，已經管不了了。”
天血夜看着天絕心的樣子，嘴脣輕輕扯了扯，“外公，你的樣子，哪裡能和老掛鉤？如果你不是我外公，我可能還真會被你那妖孽的樣子迷惑住，外婆當年，恐怕也是被你這張臉給騙了。”
天血夜的話音剛一落下，大廳內頓時如冰凍一般，寒氣森森，天絕心臉色瞬間慘白，冰冷的眼眸中，某種情緒被他極力壓抑着，天血夜下意識的覺得不對勁，只是下一刻，天絕心像是老了許多歲一般嘆息道：“我乏了，你們退下吧。”
冰月言向天血夜打了打臉色，隨即兩人帶着冰月落退出了大殿之內，只留下天絕心一人坐在那裡，天絕心按住自己的胸口，感覺到胸腔內那顆跳動着的強有力的心臟，他冰冷的眼，在此時褪下僞裝，淚，從他鬼斧般雕琢的眼臉上劃落，“樂樂……”
冰月言讓天血夜就住在寒冰樓，而天血夜堅持要回到西苑，拗不過她，冰月言只能作罷，路上，天血夜牽着冰月落的小手，臉上滿是愁容，天絕心剛剛反常的樣子，一直在她的腦海中迴盪着。
冰月言一眼便看出天血夜在想些什麼，他嘆了一口氣，悠悠道：“你的外婆，是整個玄天宗的禁忌，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長相、甚至性格，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做神無樂。宗內一些年老的長老相傳，你外婆在誕下你孃親不久後便辭世，究竟是爲何，沒有人知曉，也沒有人敢去猜測和打探。”
聽着冰月言的話，天血夜的心更是沉了沉，孃親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關於外婆的一切，似乎她也對她沒有任何記憶，只知道她當年生下她後不幸染病辭世，但是看天絕心的樣子，其中，必定有着隱情。
一路上，冰月言時不時的偷看天血夜，似乎有話要說，卻每每欲言又止，冰月落小眼睛在兩人身上打轉，到了最後小人兒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哥哥，你有話就跟夜姐姐說嘛，夜姐姐人很好的，你不用怕。”
冰月落的話讓得兩人詫異相對，隨即兩人默契的噗哧一笑，“哈哈哈，落落，你哥哥怎麼會怕我？難不成你覺得你夜姐姐是母夜叉，誰看到都怕？”
“不是不是。”小人兒見天血夜歪曲他的意思，小腦袋頓時搖晃得想撥浪鼓一般，“我只是看哥哥一直盯着夜姐姐，嘴脣動動又閉上，落落想，哥哥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想跟夜姐姐說，但是又不敢說，所以落落讓哥哥勇敢一點，不用扭扭捏捏的。”
天血夜揉了揉冰月落頭頂的頭髮笑了笑，隨即擡起頭看向冰月言道：“落落的話你聽到了，有話就說吧，不用扭扭捏捏。”
“我……”冰月言頓了頓，隨即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道：“夜兒，剛纔你在大殿中說的話，都是認真的？”
天血夜聽聞冰月言的話，眼眸微微暗了暗，前進的步伐，也在此時停了下來，她轉過身，直直的盯着冰月言，彷彿要將他看穿一般，看着冰月言眼底的希翼和期盼，她微微皺了皺眉，她就算再遲鈍，冰月言眼底的情義，她不可能在此時還愚蠢的裝作看不見。
“月言，你和他不同，我很清楚我心底對你們兩個人的感覺，所以，我是認真的。”
聽着天血夜的話，冰月言不服輸的道：“也許你感覺錯了呢？要是你以後後悔怎麼辦？夜兒，至少，不要完全否定我，我要求的不多，我只是想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你，陪在你身邊，就算是以兄長的身份，如果有一天，他傷了你，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我都在原地。”
“月言，我的心很小，不可能再容得下除他以外的人。”
天血夜的誠實，似一把無情的利刃狠狠的割着冰月言的心，看着天血夜臉上的爲難，他強壯鎮定無事，笑着對天血夜道：“呵呵，看把你嚇得，我只是開開玩笑，當你的兄長也不錯啊，只要你讓我留在你身邊。”
天血夜看着這樣的冰月言，她無法傷他，但是她更加無法殘忍的欺騙他，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似乎是得到了天血夜的默認，冰月言心底涌上一抹狂喜，他一把抓起冰月落的另一隻手，高興的牽着兩人向前走去，“沒關係，這樣，我很幸福。”
天血夜盯着冰月言，似乎想看清楚他的心，看着眼前的人似乎真的放開的樣子，她才轉過頭看向前方，在天血夜轉頭的瞬間，冰月言臉上的僞裝徹底崩潰，他那笑着的眼裡，充滿了苦澀。
夜兒，謝謝你，謝謝你願意讓我留在你身邊，即使，我連替身都算不上。
兩人一路來到西苑，推開房門後，擠滿屋子裡的人，讓天血夜，微微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