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冰月落那張蒼白的臉出現在天血夜面前時,天血夜只感覺天崩地裂一般,心裡一大塊彷彿被掏空一樣,那個時時刻刻跟在自己身邊,那個凡事以自己爲先的小人兒,此時虛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他的生命氣息,而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
冰月落很虛弱,他臉上掛着微笑,張開雙臂輕聲道:“姐姐,落落跑不動。”
淚在眼中翻滾,天血夜飛奔過去的瞬間,血色的眼淚,在天空劃下一道美麗的弧線,將落落那瘦弱得咯人的身體抱在懷裡,天血夜極力隱忍,站在一旁的幽泉,輕輕的撫了一下臉頰上那飄來的一滴血色,眼神有些幽深。
冰月落想要使出全身的力氣回抱,卻無奈的垂下雙手,他這身子,已經虛弱到了如此地步了嘛?
“落落……”天血夜聲音有些梗咽,經歷過太多,已經將她磨練得堅不可摧,但是眼前的人兒,是她唯一的軟肋,她後悔自以爲爲他好將他放在永恆之城,她就不應該丟下他,應該將他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強烈的自責感充斥着她的內心,就猶如萬千螞蟻在啃食她的內心一般。
天血夜放開冰月落,她想要從伏魔中取出生命瓊漿,但是因爲結界的關係,她在冰域裡面根本就無法和伏魔取得聯繫,此時的伏魔,就猶如死物一般,只是一個簡單的裝飾品在她的手上。
“這裡的防魔結界,要如何才能解開?”天血夜擡起頭,看向冰月言的方向,冰月言低頭皺眉,“除了無界之主,任何人……包括我都不可以。”
天血夜微微眯着眼,臉有些鐵青,冰月落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就連那最美的天使恐怕都無法和他比擬,“夜姐姐,沒關係的,我現在只是很虛弱,沒有生命瓊漿我也不會有事的。”
天血夜想要做什麼他都知道,除非離開冰域,否則他不可能痊癒,而他也撒了謊,此時體內紊亂的經脈,幾乎已經破碎的五臟六腑,他根本不可能撐到離開。
“不,還有一個辦法。”天血夜的聲音,打破了沉靜,冰月言像是想到了什麼,瞬間擡起頭來吼道:“不可以,夜,沒有生命瓊漿,你那樣做會……”
冰月言接下來的話語,因爲天血夜那直直冰冷的目光停頓了下來,這個眼神他看到過無數次,他再清楚不過,天血夜的決定,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
鬥愷則是低着頭沒有說話,他比任何人都瞭解他這個結拜妹妹,做了決定,神也不可逆改。
落落看着周圍的人凝重的表情,臉上的笑容停了下來,他抓住天血夜的衣袖,有些緊張,“夜姐姐,你要做什麼?我不要你爲了我做不好的事情,落落救你,是因爲落落心疼你,姐姐……”
落落激動得眼眶裡的淚都在打轉,轉眼便崩堤,天血夜笑着摸了摸落落的腦袋,“傻落落,你心疼夜姐姐,夜姐姐難道就不心疼你嗎?”
“夜,可是我怕……”冰月言還想要說什麼,卻被天血夜阻止,“月言,你知道我必須救落落,況且,只是一點點,沒事的。”
“夜姐姐,你到底要做什麼?”落落很忐忑,哥哥很在乎夜姐姐,也同樣在乎他,他這麼極力的想要阻止,明顯夜姐姐做得這件事情會傷害自己,像是想到了什麼,冰月落掙扎了起來。
“不,夜姐……”冰月落不知道在哪裡來得力氣想要掙脫天血夜,卻被她直接擡起手打暈,捲起衣袖,天血夜將手腕放到嘴前,狠狠的咬了下去,那鑽心的疼,讓得她眉毛輕輕皺了皺,落落緊閉着雙層,似乎昏迷的他還在掙扎,天血夜有些蒼白的笑了笑,“傻孩子,流都留了,你不喝,不是浪費了嗎?”
下一刻,她直接將冰月落的嘴用手掰開,將留着鮮血的手放了上去,隨着血流進冰月落的嘴裡,天血夜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而冰月落的小臉則逐漸開始紅潤起來。
幽泉看着天血夜,輕悠悠的自言自語道:“血妖的血,是世上最美味的,也同樣是最珍貴的,在暗黑元年的時候,血妖一族因爲他們特殊的血脈在那個時代迅速崛起,也因此遭到屠殺,看來,那個小男孩對她來說,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鬥愷皺眉看向幽泉,“你最好不要有什麼其它的想法,在這裡要論肉體搏鬥,你覺得你能贏得過我鳳凰一族嗎?”
“呵呵……”幽泉輕聲笑了笑,也不辯解,只是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臉色蒼白的天血夜,上萬年了,他好不容易遇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怎麼可能捨得摧毀?
“夜,夠了。”冰月言見落落的傷勢已經修復,氣息和幻力也開始恢復,但天血夜卻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不,看她虛弱的樣子,她是根本無法停止下來,沒有幻力支撐,強悍如天血夜的肉體,也根本無法自我癒合,而冰月落那咀嚼吞嚥的嘴,似乎也想要掙扎,一滴淚,從他的眼角劃落。
冰月落瞬間來到了天血夜的身邊,柔和的幻力將她的手腕托起,冰之幻力旋繞在他的指尖,強行將天血夜那徐徐流淌的鮮血冰封,一塊透明的結晶體包裹着天血夜的手腕,瞬間被染成血紅色,但卻再也沒有溢出來的跡象。
天血夜很虛弱,臉色蒼白如紙,她低頭看向昏睡中正在自我修復的冰月落,勉強笑了笑,“沒事,我的肉體曾今沐浴過神龍和鳳神的鮮血,只是現在還有點虛弱,不過……”
有些話,她放在心裡,並沒有說出聲,只要落落沒事就好。
“你真傻,你可知道你現在失去的血,就算以後有天才地寶,也可能無法修復,我曾經向宗主立過誓言,會永遠保護你,但……每次只會給你帶來麻煩,傷害你。”冰月言愧疚的低下了頭,他心疼落落,更心疼眼前的人兒,他想要保護她,呵護她,但現在的他,早已沒有了那種資格。
“救落落是我的意願,與你無關,你可知道?月言,你何須自責,保護我不是你的義務,爲我犧牲也不是你應該的,其實我好希望,你能爲你自己活一次,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天血夜眼神定定的看着冰月言,這個男人,她無法給他最想要的,但是,她希望他能夠過的好,至少,爲自己活一次。
冰月言苦澀的笑了笑,擡起頭看着冰域的天空,暗黑無邊,周圍只有冰冷的藍色,“我想要的,我早已失去了,也不曾擁有過。”
“月言,我……”聽着冰月言落寞的話語,天血夜欲言又止,有些話,彼此心裡清楚,如果戳破了,只會傷了對方。
“對不起……”短短的三個字,天血夜似乎找不到其他詞語來表達她對眼前這個一心呵護他的男人說,突然,她懷中的人兒動了動,她臉上瞬間浮起一抹笑容。
“落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天血夜懷中的小人兒,冰月落張開雙眼的瞬間,那原本死灰一般的藍色,綻放出光芒,他定定的看着抱着他的天血夜,眼角的淚傾瀉的瞬間,他起身狠狠的抱住了天血夜的腰際,讓淚,浸溼了她的腰間。
“傻孩子……”天血夜想要擡起手摸摸冰月落,卻在那一瞬間,她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最終,手無力的垂下,雙眼也緩緩的閉上。
“夜……”
“夜姐姐……”
冰月落擡起頭,起身轉手抱住天血夜,而站在一旁的鬥愷也在同一時間衝了過來,“她失血過多,我先用鳳凰之血爲她吊住元氣。”
鬥愷二話不說,咬破了自己的手,直接餵食天血夜,“不用擔心,我的體質和夜的不同,血要多少有多少。”看着冰月落有些擔心的眼神,鬥愷大咧咧的笑了笑。
站在一旁的冰月言,束手無措,要說以前,他至少還有保護她的資格,但現在的自己,擡起手,看着自己虛無的身體,他連上去抱住她的能力都沒有了。
轉過頭,他看向冰域的遠處,那暗黑的邊緣,在那裡,是深淵最神秘的所在,也是最危險的地方,咬了咬牙,他似乎決定了什麼,就最後一次,在爲她做點什麼。
“落落,抱起你夜姐姐。”
冰月落擡頭看向自己哥哥那勢如死灰的雙眼,似乎知道了什麼,他低下頭,在看着自己懷中不醒人事的天血夜,緊咬雙脣,抓着她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卻又害怕懷中的人疼痛輕輕鬆開。
只是下一刻,他默默的抱起天血夜起身,走向了自己哥哥的身邊,而幽泉,從始至終站在原地,就猶如一個旁觀者一般,當冰月言和冰月落抱着的天血夜經過他身邊時,他開口了。
“你確定要這麼做?”
冰月言的身體頓了頓,繼續向前,幽泉的話再次響起,比上一次更響亮,似乎想要冰月言聽清楚。
“你可知道,千萬年來,無人敢於他對抗,而和他對抗的人,死,是最好的下場。”
冰月言前行的身子,沒有絲毫動搖,鬥愷跟在冰月落的身邊,時時刻刻關注着她的情況,三個人的背影,在冰藍色的地域中顯得有些蕭瑟,卻屹立不倒,三道身影前往的方向……
冰域邊境,無界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