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打不開,那雨傑很是憤怒,當然也不會承認他剛纔說過的話。
他用拳頭一下又一下的擊着車門,拳頭上紅了一大塊,看得那若心驚膽戰,“快住手!”
“開門!”那雨傑固執的喊着。
他的眼裡,竟然有孩童受了委屈才有的盈光,“讓我出去,我的事不要你管,是我害死那個女人的孩子又怎樣,姓年的要來找我算賬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回去吧,找你的老公去吧,過你的日子去吧,別管我!快開門!”
“雨傑……”那若難過的看着他,“姐希望你一輩子平安快樂,別再去惹事了好嗎?姓年的你惹不起……”
“快樂?我的快樂就是看到你快樂,可你快樂嗎?”那雨傑回頭吼了一句,又側過頭去不看她,他要掩飾自己眼裡的脆弱。
是的,從小跟在那若身後長大的他,心情是晴是陰,全根據那若來。
她開心,他就開心,她難過,他會跟着一起難過。
這樣的依賴,他也知道不應該,可他就是放不下這個姐姐,在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一個人。
明知道歐陽爍不愛她,還是死心塌地的愛了他那麼多年,義無反顧的嫁給他,成爲那個受人矚目的歐陽夫人。
“雨傑……姐姐沒得選擇——”
“什麼沒得選擇!半年前,你們只是辦了訂婚宴,根本就不是正式結婚,那個女人闖進來,你也看到了他對那個女人的態度,當着父親壽宴廳上那麼多人,向媒體和親朋好友宣佈她的身份!爲了一個敬神明的女人就和年錦堯明目張膽的起了爭執!那個時候,你明明可以選擇悔婚,就算悔了,錯也不在你,可你呢?你還是……”
那雨傑突然說不出話了,這種時候,也不想再說什麼了,多說什麼都是無意義的。
他趁着那若失神的空檔,解開安全帶,側過身撲到她左手邊的車門按下開鎖,然後飛快的打開車門竄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白雪中,將那若獨自一人拋棄在車裡。
“雨傑!回來!”那若打開車門,望着茫茫白雪呼喊着,可迴應她的,只有冷冰冰的空氣和人流稀少的街道。
雪,好像又下大了些,讓那若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呆呆看着那雨傑消失的方向許久,眼裡閃爍着痛苦和委屈的眼淚。
寒意侵襲着那若,讓她高挑但卻清瘦的身子更顯單薄,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她呼了口熱氣,彎腰坐回駕駛位,把車門關上,隔絕外面的寒冷。
她沒想到,那雨傑反感她和歐陽爍的婚姻到了這種地步。她自嘲的笑了笑,連自己的弟弟都知道她不幸福,她爲什麼還要在外人面前裝得很幸福的樣子。
想到這裡,她更加覺得昨天和林悅藍那場爭論,對雙方來說都是件極具諷刺的事。
她靠在車上,不想開車,也沒心情開車,怕出事。
看看錶,上午十點半,快到午餐時間了,歐陽爍那邊的會議應該結束了吧。
她取出手機,猶豫半天都不知道該不該聯繫他。
正當猶豫不決時,手機突然響動起來,看清上面的來電顯示,那若竟慌得手機都握不住,她連忙撿起來接通電話:“喂?會議結束了嗎?”
“嗯,他們在會堂用餐,家裡有點事,我得回去一趟,你在哪裡?”
電話那頭,傳來歐陽爍溫和的聲音。
那若不確定歐陽爍知不知道剛纔在酒店發生的事,她遲疑一下,說出自己此時所在的街道地點。
這個街道地點距離大會堂所在地要繞好幾條街,是通往那宅的方向。
誰料歐陽爍嗯了一聲,道:“那你在那裡等我們,我和萌生一會過來接你。”
“不用,我自己有開車,在這裡買點東西就……”
可那頭卻不聽她解釋,甩下一句話就掛了電話:“等着,我們馬上過來。”
雖然這不是歐陽爍第一次來接自己,可因剛纔和那雨傑的爭執,讓那若情緒很不對,她害怕見到歐陽爍,會控制不住情緒。
等了大概二十分鐘,歐陽爍的專用車停在那若的車後,沒一會就見歐陽爍親自頂着一把傘來到她車前,給她打開車門,“走吧,車讓他們車回去。”
後面跟着兩輛車,是歐陽爍的隨行保鏢。
那若平衡心神,在他的攙扶下跨出車門,隨他一起上了他的專用車,往歐陽家趕去。
“發生什麼事了嗎?”那若打破沉默。
歐陽爍收好手機,將剛看到的訊息藏在心中,搖了搖頭,打量着她,“沒有,老祖宗突然過來了,所以來接你一起回去。”
他和她一左一右的坐在後座,距離不遠也不近,井水不犯河水那樣。
歐陽爍對那若的態度一直都是這樣,謙和有禮,卻有禮過了頭,不像是正常的夫妻,倒像是……
呵,或許聯姻的結局都是這樣吧。
只是,如果說聯姻的婚姻沒有感情,爲什麼歐陽爍的父親歐陽高瀾卻能愛上他的妻子肖琴芝?這種特例,真的不能發生在她和歐陽爍身上嗎?
“看什麼?我臉上有東西?”歐陽爍疑惑的問,同時摸了一把臉。
那若搖了搖頭,問:“老祖宗他老人家自己過來的嗎?”
歐陽爍點點頭,“老祖宗突然來,今天中午家裡就要吃團圓飯,我和你都必須回去。”
本來還有一大堆公事要處理,因爲這個原因,他不得不將事情交給手下的人去處理,找到那若就往家趕。
老祖宗這次來j市,到底想幹什麼,提前連個招呼都不打!
“爍……今天雨傑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是你下令除了年錦堯的人誰也不準進入特層餐廳?”那若猶豫好一會,終於問出口。
可歐陽爍並沒有回答,應該說他想事情入了迷,根本沒聽到那若在說什麼。
年錦堯加重了對林悅藍的看守和保護,看來已經知道有人要對她下手了。
他不免開始懷疑年錦堯的實力,這麼久,居然才查到事情與誰有關,誰是幕後黑手。
只是,連他都有些意外,年錦堯的養父葛東會牽連其中。
不過葛東的實力都擺在那兒,他是沒那個能力調動像百里俊和千里香這樣的人物,充其量也就只能派出像苗子和梅那兩批層次的角色。由此可見,葛東背後還有他們調查不出來的背=景。
這些情報自有來源向歐陽爍彙報,而且情報也很可靠。
只不過……
“歐陽爍!”
“什麼?”歐陽爍的思路被打斷,側頭一看,見那若臉色不好的瞪着自己,不由歉意一笑:“抱歉,想事情走神了。你剛說了什麼?可以重複一遍嗎。”
那若胸口像被巨石堵住一樣難受,她吸了口氣,努力平緩自己的心態,第五次重複剛纔的話:“雨傑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歐陽爍眉頭一皺,很明顯表示出這件事他已經知道了,但沒吭聲,想看那若會說什麼。
“姓年的來過這裡那麼多次,爲什麼偏偏這次下這種命令?你明知道雨傑喜歡往那個酒店跑!”
或許是因爲憤怒和委屈的原因,讓那若說出口的話不再那麼溫婉。
面對她的質問,歐陽爍淡淡的瞟了窗外一眼,漫不經心的道:“你該管管你這個弟弟了。”
“你是因爲那個女人才刻意那麼做的對不對!”
說到這份上,那若也顧不上什麼面子和身份了,痛苦的質問道:“你有必要這樣做嗎?她是年錦堯的女人,你爲她做再多,她的身份還是改變不了!”
想到什麼,她臉上溢出一抹嘲諷的笑:“天下人都知道那個女人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年錦堯的,可他就算戴綠帽也不願趕走她,已經顯出他們之間的感情和關係,你認爲你做這一切,有用嗎?”
“那若,今天的你,話有點多呢,是見過雨傑了吧。”歐陽爍擡手揉了揉鼻尖,語氣平靜溫和。
他不等那若接話,又道:“他在外面闖爛攤子,你就使勁給他收拾吧,收拾不了就來找我?抱歉,這次我可沒那個精力再替他出頭。年錦堯向來獅子大開口,你還我再爲他像上次那樣花費上百億幫他擺平?”
他轉過頭,湊近那若,漆黑猶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緊緊盯着她,“你覺得你弟那條小命,還能再值上百億嗎?”
他伸手輕撫在她光滑白皙的臉頰上,輕幽幽的道:“就算他值,你認爲年錦堯還會再收嗎?”
“他巴不得找個藉口去找雨傑算賬,可你爲什麼要提供這樣的條件!”那若擡手拍開他的手,心有不甘的反問,心中卻明白他說的是實話。
“既然知道他巴不得找雨傑算賬,爲什麼你不提前警告他?姓年的是今天才剛來的嗎?不是吧!昨天上午十點之前他就到達j市,還是你那個導師親自去接的,這些事你不知道嗎?你縱容他不是一次兩次了,不讓他吃點苦頭,連你都不長記性。”
歐陽爍的話讓那若涼到心裡去了,她蹙眉凝視他:“所以,這次你不打算管雨傑了?”
歐陽爍有些心煩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竟有憐惜,卻又不想正視這一點,扭頭望向窗外,淡漠的道:“你縱容的結果,你自己解決。家裡的事,公務上的事,還不夠我煩嗎,還得天天替你那不爭氣的弟弟掃尾。”
“你是他姐夫!”那若快要哭出來了。
“你是他姐!是他姐就可以允許他胡亂對別人下手嗎?那是一條人命!姓年的忍了半年多沒找他麻煩,已經很給面子了!”
歐陽爍轉過頭見她明亮的大眼睛裡有兩行淚,壓下心中的怒火,插了兩張紙巾幫她擦拭,許久,才幽幽嘆了口氣:“這件事……我會向年錦堯提提,既然道過歉了,就別抓住不放了,一頓打抵一條人命,很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