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永康公主住進了閒逸居,八皇子沈睿來做客,一下子驚動了王府上上下下,李紫竹和韋姜都來湊熱鬧。

沈睿一見韋姜走進來,臉色沉了沉,看了裴菀書一眼,也不說話轉身出去,韋姜回頭看他,似笑非笑,然後邁着輕巧的步子快步入內。

永康公主看見她卻冷下了臉,哼了一聲,道,“累死我了,讓我睡一覺!”說完也不理睬李紫竹她們,朝裡躺在暖炕上又用被子蒙了頭。

李紫竹見韋姜過來,本來也沒話與裴菀書她們說,對着永康的背影說了兩句話便告辭離去。

她一走,韋姜看着永康的背影朝裴菀書笑笑,“姐姐這裡會不會不方便,爺要是回來,怕不好安排!”說着又道,“不如讓公主到莫語居去,那裡更大一些!”雖然是說給永康聽,但是卻對着裴菀書說。

永康哼了一聲,也不理睬,顧自假寐。

裴菀書笑了笑,見韋姜示意她出去說話吩咐了木蘭幾句便跟了出去。

“大冷天兒,我也不舒服,姐姐送送我到門口吧!”韋姜說着繼續往外走,裴菀書只得跟上。

“姐姐可看出來了?”韋姜到了廊下定住腳步低聲道。

裴菀書故作不解,“韋側妃說的是?”

韋姜垂眼看着她,“姐姐還真是天真,現在什麼關頭?聽說那個要被廢了,已經陸續有人上了奏摺,上頭正看呢!這時候他們來,難道不是有所企圖嗎?姐姐要小心纔是!”

裴菀書一聽笑了起來,如今她是夾心葫蘆,兩頭受力,可是又不能躲開,最好的辦法,也許就是借力打力。

對付他們任何一方,自己都沒有一分的勝算,可若是借力打力,他們恰好旗鼓相當。

“妹妹放心,我會小心的!”笑了笑,讓韋姜放寬心。

韋姜一走,便看到沈睿從側院晃悠悠地回來,步態輕逸,行若流雲,遠看倒真的是沈醉,可是她卻能明顯地分辨出,因爲心境和感覺截然不同。

“如今近水樓臺,你可以及早出手了。”她冷冷譏諷道。

沈睿蹙了蹙眉頭,嘴角斜斜勾起,露出一種邪氣的神情,“你做什麼總是針對我?”說着卻突地靠近她,臉上閃過一絲詭秘笑意,出手如電,勾住她的脖頸撞進自己懷裡。

裴菀書憤恨不已,惱怒到極點,恨聲道,“沈睿,別讓我覺得你噁心!”

沈睿呆了一下,垂首看她,本來想逗逗她,沒想到她如此大的反應,一點不像從前雖然羞窘憤怒,但是卻依然讓他覺得一種隨和感覺,這一刻她的厭惡很明顯得流露出來。

見她一臉厭棄的神情,黑眸晶亮澄澈,惡狠狠地瞪着自己,不禁有點茫然,不明白她爲何突然如此。

猛然想起什麼,去拉她的袖子,裴菀書憤怒至極,在雅舒閣積累的恨意猛地爆發,“啪”的一聲,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四下裡一片沉靜,連屋子裡本來悄聲細語的聲音也消失了,只有凜寒的風打着旋撲棱着廊下的大紅燈籠,發出“悠悠”的聲音。

裴菀書也愣了一下,看着他白玉般的臉頰上緩緩浮起幾條指印不禁有點內疚,但是卻不想道歉,冷冷道,“我打了你,你要打便打回來,但是請你以後講一點禮義廉恥,不要再對我動手動……唔……”

猛然間如遭雷擊,石化般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後腦被他緊緊地扣住,他就那樣毫無預警地襲上她的脣,狠狠地咬着。

不是吻,而像是純粹的懲罰,用力地撕咬着她的脣,手用力地握緊她纖細的腰,牙齒狠狠地撞上她的齒列,瞬間腥甜的味道瀰漫開來。

一陣羞恥從心底騰地升起,讓她恨不得殺了他,他剛撤離她的脣,便擡腿往上一頂。沈睿哼了一聲,握住她腰間的手變刀一切疼得她幾乎要蹲下去。

身體一緊,一陣暈眩,他突然抱住她的身體猛地壓在欄柱上。

“啊!”恰好從門內出來的水菊木蘭,還有從月洞門進來的翡翠,如同見鬼一樣驚呼着,一致張大了嘴巴動也不動地看着那兩人。

在她們看來,夫人被八殿下整個箍進懷裡壓在畫欄上,除了滿頭青絲,幾乎都被他蓋住,就像將她鎖起來一般,掙扎都不能。

“放開她!”

冷寒到極點的聲音破空而來,風過庭院,嗚咽有聲。

裴菀書被他壓在畫欄上,羞恥地巴不得昏過去,身體動不了,想踢他腿腳被壓住,想咬他舌頭卻被他用力地吮住。

那把清冷如冰,凌厲似箭的聲音,一下子似乎刺中她的心房,氣得臉色煞白,身體顫抖。片刻沈睿終於放開她。

將她推在身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了笑,舔了舔略帶腥甜的脣,然後揚眉給她一個挑逗的眼神。

裴菀書竭力地剋制着想再甩他一巴掌的衝動,冷冷道,“沈睿,我一定會討回來!”

沈睿沒來得及說話,遠遠走廊那頭的沈醉已經急衝而來,掌風凌烈,銳不可擋。“四哥,你現在受了傷,不是我的對手,還是算了!”

沈醉修眉怒挑,冷眼看向裴菀書,見微張的脣紅腫如櫻,粉嫩的色澤中是耀眼的紅色,似是感覺羞愧,她下意識咬住了脣。

“沈醉,算了!”裴菀書伸手去拉他,現在他身上有傷,特別是幫柳清君治病之後,很可能不是沈睿的對手,沈睿得罪她的,她自己會討回來。

沈醉朝她笑了笑,眼神卻流瀉出一絲警告,轉首冷冷看着沈睿,衣衫鼓盪如風,他一字字清晰道,“沈睿,就算我還有一口氣,我也能打得你滿地找牙!”

沈睿微揚着精緻的下巴,睥睨着他,不屑道,“要是你有那本事,怎的讓兩個刺客傷成這樣?亞都晗那混蛋都可以調戲你!”

沈醉微微壓了壓長睫,黑眸清寒冷沉,哼了一聲道,“那就去試試,要是輸了,滾出去,別再讓我看見你!”

沈睿勾起脣角,勾出一個邪氣的角度,譏諷道,“你以爲我想看你?我不過是來看小歡而已!”說着挑釁地睨着他,嘴角斜挑,幾乎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

沈醉揚眉,哂笑,“看她,還輪不到你,輸了同樣不許看,否則殺了你!”

沈睿仰頭哈哈大笑,似是聽見了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得他幾乎流下淚來,“四哥從小就讓着我,我喜歡的都會給我,而如今終於有了不肯讓的人,那麼一定很愛很愛吧!對於弟弟和妹妹,也是可以漠視的吧!”

“你值得我重視嗎?”沈醉鳳眼微挑,看着眼前這個從小膩着他的弟弟,不管他做什麼自己都可以原諒,就算他故意扮成自己去殺了人,挑動自己和卓裡木的敵意他也不在乎,但是這樣的事情如果不在乎,他自信沒那麼好的定力和忍耐力。

“沈醉!”裴菀書忙拉住他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沈醉回握,回頭看她,笑着柔聲道,“你怕什麼?你給人欺負,難道爲夫會坐視不管?誰打了我,我要他的命,欺負了你,我要他更好看!誰都不例外!”

沈睿細長的眸子越發斜挑,本就略顯陰柔的面容冷沉邪魅,散發着煉獄死魂的戾氣。

“走吧,我們去跨院,免得你鬼哭狼嚎讓女人來救!”沈醉輕輕地放開裴菀書看向臉色陰沉眼神陰鷙的沈睿。

沈睿哼了一聲,一撩衣袍,大步而去。回頭卻見沈醉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臉頰,輕輕地撫摸她被自己蹂躪得滴血的紅脣,然後溫柔地將他的脣印上去。

沈睿只覺得心頭猛然一震,下意識地咬住自己的脣,身體某處彷彿有什麼在叫囂,撕咬,那股力道自己幾乎無法控制。他竭力地攢住拳頭,冷冷道,“婆婆媽媽的,你以爲自己是女人麼!”

沈醉撤離她的脣,雙手輕輕地拍了拍她有點凍僵的臉頰,眼神清寒,聲音卻溫柔曖昧,半威脅半戲謔道,“你今日揹着我進宮,領着兩個累贅來,還惹得自己被別的男人調戲,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

“沈醉,對不起,你別去,傷還沒好!”裴菀書自不知道那顆東海之淚到底有什麼奇效,只以爲他如今解了毒,也不知道他純陽內力是什麼只以爲很厲害但是救柳清君消耗過度,所以被人刺傷。

如今他是個重傷卻未痊癒的人,怎麼能和沈睿打架呢!

“若是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那不是很差勁麼!以後怎麼帶着你出去逍遙!”他笑了笑,在她脣上啄了一下,也不管她含羞,抱緊了她伏在她耳邊道,“昨夜嚷着說疼,今日不好好休息,出去跑什麼?我不心疼麼?”笑了笑轉身大步而去。

裴菀書咬着自己的脣,轉身去看,卻對上沈睿凌寒的眼神,威脅挑釁曖昧混沌不明。

水菊幾個丫頭一見,立刻小姐夫人地喊着跑過來,裴菀書赧然不已,卻硬撐着裝作若無其事,“怪冷的回房了!公主還好麼!”

木蘭小聲道,“公主睡着了。”

裴菀書一聽便徑直回去房間,放輕步子走進內室幫她放下帳子,看着她細高瘦削的背影,有點心酸,這樣一個單純的丫頭在宮裡不定受了多少委屈,雖然夠氣勢也夠受寵,可是看起來她一點都不開心。今日來竟然將宮女奶媽都留在那裡不許他們任何一個跟着,也是她有心,生怕那些下人在王府看了什麼出去亂說。

心裡不禁暗暗感激。

一時間想起皇帝的話,心頭一凜,卻不肯再浪費時間自怨自艾。她暗自盤算,如果真的是帶着爹孃逃跑的話,成功的機率有多大,就算水路陸路換來換去也未必可行,況且皇帝肯定早有安排,風吹草動都可能知曉什麼,關鍵的是父親對皇帝死忠,只怕到時候讓他爲難。

從前若是如此,定然想找柳清君商量,今日念頭轉了轉卻還是打消了這樣的想法,一是怕沈醉不高興,二是儘量地不想再麻煩他,而且他生了那麼厲害的病既需要好好休息,也需要去尋醫纔是。

“哎呀,終於睡了一個囫圇覺,真舒服!”不知道什麼時候永康打着呵欠,伸着懶腰醒過來。

裴菀書忙起身走過去,挑起牀幔,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快起來看熱鬧吧,你四哥和小八又打起來了!”

永康一聽立刻爬了起來,憤憤道,“菀書姐姐,是不是小八又欺負你了!”

裴菀書詫異道,“怎麼這樣說?”

永康撇撇嘴,擡手拉着胸前散亂的長髮,嗤道,“如果不是欺負你,四哥纔不會理他。”

裴菀書苦笑,忙去拿了大氅將她裹住,招呼她吃飯。

那兩個人還沒回來,裴菀書也不讓人去看,只讓人趕緊擺飯,將永康喜歡吃的菜式多做一些來。

因爲新鮮,加上來了王府舒心,永康覺得什麼都好,身體也輕鬆起來,竟然吃了裴菀書三倍的飯量才罷休。最後打着飽嗝,神采飛揚地看着她們,“你們家的菜真好吃!”

裴菀書笑了笑,她在宮裡吃飯喝水都有一堆人圍着,這裡的人並沒有那麼供着她,她反而自在,真不知道爲什麼有的人拼命也想望裡頭擠,圖的是什麼。

將沈醉的飯菜放在火爐的熱屜籠上,坐在燈影裡和永康說笑。

風大無月,星星格外璀璨,夜空如洗過一般冷潤,裴菀書在窗口站了一會,看到翡翠飛快地跑進來,喜滋滋道,“爺回來了!沒受傷!”

永康吃着水菊幫她剝的松子,慢悠悠地嚼着,笑道,“四哥受了傷,小八纔不會打傷他呢!他就是皮癢,想讓四哥修理他,我們都甭理他就對了!”

裴菀書笑了笑,將肩頭的羊毛毯子放在凳子出去,剛過門口見沈醉自迴廊一側瀟灑走來,衣袂飄然,俊眸含笑。

待他走近了忙迎上去,低聲關切道,“沒事吧!小八呢!”

沈醉手攬上她的腰,輕笑道,“能有什麼事!我餓了!”卻也不說沈睿哪裡去了,她便尋思他可能又跳牆走了。他手搭上她的腰,讓她臉紅了起來,對他的親暱還是不自然,卻又不想拒絕,便任由他攬着她走進去。

永康見到非常開心,揶揄沈醉道,“不知道誰那時候還說不稀罕,現在又不捨的了吧!”

沈醉笑眸微微地眯着她,不悅道,“你跑我們家裡來吃吃喝喝做什麼,沒事還是快回去吧!”

永康撅着嘴,立刻跳起來,飛奔過來一把將裴菀書搶了過去,“我要裴菀書姐姐,又不是你!”

沈醉蹙了蹙眉,“叫四嫂!”

“呃……”永康朝他做個鬼臉吐了吐舌頭,“偏不!”

裴菀書攬着她的腰,笑嘻嘻道,“永康,你該去休息了,”回眼見到沈醉對着她使眼色,曖昧到了極致,不禁臉上發燙。

永康精神卻好起來,但是看看天色晚了也不鬧騰,自拉着水菊讓她伺候,去了給她準備的跨院暖閣睡覺。

睡下時分,月亮依然不見,牆角的琉璃燈合着窗外廊下的燈光,朦朧流轉,沈醉攬着她懶懶地倚在厚厚的靠枕上,眼神空濛地遊離在菱花窗翻卷的窗紗上。

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她大哥失蹤的事情,他私下派出人,柳清君也派了人,就連皇帝也派人找,可是裴錦書和楚王卻愣是死活不見。

裴菀書也是心事重重,懶懶地倚在沈醉的懷裡,靜靜地想着心事,目光無焦點地散落在窗口朦朧的燈影裡。

突然眼前一暗,他翻身覆在她身上,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微微氣喘,“還疼麼!”他的聲音低低的,一股溫熱氣息撲在她的脣上,讓她只覺得一股酥麻自脣際飛快地下滑,片刻遍佈全身。

嬌羞無限,幸虧他擋去了全部的光線,此刻被他籠在身下,天地皆是他的氣息。如此親暱曖昧的動作,那種白日因爲緊張而忘記的痠痛此刻倍感清晰。

沒說話,卻“唔……”了一聲,透露出緊張和微微的害怕。

他張口,含住她的脣,輕輕地吮了吮,想到白日看到的那幕,心頭又火氣,疙疙瘩瘩地不舒服,鬱悶下用力咬了她,卻又不捨的咬壞最後又變成了糾纏。

“呃……”她吃疼,卻被他迫地張開了口,任他長驅直入地掠奪。

良久,她用力地推開他的頭,大口呼吸,他卻伏在她的耳邊聲音低沉,魅惑至極,略帶氣憤道,“我今日生氣了,怎麼辦?”

想起人家告訴自己她和沈睿在雅舒閣外面拉拉扯扯,沈睿與她同輛馬車進進出出,而且她居然去見皇上,思及此,不禁心頭火氣,不再囉嗦,開始略略重地咬她的耳垂。

微微刺痛和酥酥的感覺讓她無法反駁,想起皇帝似乎並不想他知道,只得喃喃道,“永康想來住幾天,沈睿來傳話……啊……”

“還要說謊?”他的火氣開始大起來,本希望她會自己坦白,可是如今看起來她根本沒那個打算。

“沈,沈醉,呃……”她用力咬着脣呻吟還是溢出口外,貼在耳底的脣舌似帶着無限魔力,讓她漸漸迷離,神智遊離起來。

溫熱的脣舌一路下滑,自耳際印上頸項,最後輕輕地咬齧着微凸的鎖骨,迫使細碎的呻吟不斷從她櫻脣溢出,雙手毫無遲疑地扯掉她的衣衫,本來想着昨夜她被自己要的疲累不堪,且是初.夜,今夜只想抱着她老老實實入睡。

可是她讓他生氣,他又不能冷着她或者像揍沈睿那樣對她,唯此一徑而已。他略顯不溫柔的進入讓她憋住的一聲呻吟破喉而出,在靜夜裡格外清晰。

每一下挺.入發泄着他的慍怒,難道她不知道私下見了皇上會給她帶來什麼危險嗎?還是她那麼自信?

咬住的脣一次次被呻吟衝破,她只能隨着他的動作舒展了身體儘量承受,暗夜裡婉轉承歡,那美好的歡愉暫時蓋過了心頭的陰霾,就這樣吧,一起灰飛煙滅。

蝶戀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