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少琛適時將她摟入懷中,一邊急聲問醫生:“怎麼這麼嚴重?”
醫生表示無奈:“對不起,沒時間和您解釋,請快做選擇。”
“嘶——”榮少琛目露難色,到底景笑甜和他非親非故,他不能替人做選擇。
想到景笑甜的憂慮,林小碗顫聲道:“要麼保大人吧。”
“我給澤言打電話。”榮少琛已掏出手機。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由遠及近,林小碗回頭一看,馬上大叫:“是澤言!”
“情況怎麼樣?”季澤言喘聲急問。
急得直搓手的醫生,猜到季澤言是關鍵人物,馬上三言兩語解釋着徵求意見:“孕婦情況不好,可能危及生命,家屬必須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如果情況有變,請問保大人還是小孩?”
季澤言驚住:“保大人還是小孩?!”
醫生催促:“請快做決定!時間不等人!”
“那,那,”季澤言猶豫數秒,下定決心,“要大人!”
“好。”醫生轉身進去,急救室的門再次關上。
“怎麼會這樣?”季澤言轉身問榮少琛。
“對不起,”林小碗哭着道歉,“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兒,對不起。”
“到底怎麼回事兒?!”季澤言加重語氣質問。
“坐下來說,”榮少琛先扶林小碗坐下,再招季澤言過來,一邊低聲解釋,“她是爲救小碗受的傷。”
季澤言看了眼林小碗,倒沒說什麼,只是怔怔地望着急救室。
就在這時,急救室的門又開了,一個醫生又匆匆跑出來。
急救室外的三人忽地一下站起身,急惶惶地看過去。
“季先生,病人要見您。”
“見我?”一種不祥預感在季澤言心底涌起,讓他緊張至極。
“對,快進來。”醫生見他發愣,馬上扯他往裡走,一邊又道,“她拒絕我們的手術,強撐着要見您。”
“爲什麼?”
“我也不知道,大概怕自己死在……”醫生大概覺得不吉利,沒說下去。
季澤言不再多問,搶在前面幾步跑進去。
此時的景笑甜正躺在手術檯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雙眸緊閉,一動不動,身上被雪白的牀單蓋着,讓他觸目驚心,顫聲叫道:“笑甜?”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季……先生……”景笑甜緩緩睜開眼睛,氣若游絲。
“在!”季澤言慌忙過去抓她的手,“別怕,把自己交給醫生,我在外面等你平安出來!”
“保……孩子。”
“不!”
“保孩子!”
“只要你活着,我保證我們以後可以有好多孩子!”季澤言脫口而出,又霸道出聲,“聽我的!不許再說話,我叫醫生來!”
“不!季先生,”景笑甜卯足力氣說道,“能爲你生一個孩子,我死都瞑目,好好撫養他。”
“不許說這種話!聽我的!我要你活着!”
“不……”
“我等你出來!不許有事!”季澤言似乎很生氣,大聲吼完,衝外面道,“醫生!安排手術!我說了算!我會簽字!”
“是是。”醫護人員一起跑進來,各自開始做準備。
“景笑甜,你必須好好的,否則我絕不原諒你!”季澤言站在急救室外大吼。
“澤言,你冷靜點!”榮少琛拽他坐下,一邊安慰,“醫生只是說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二選一,又沒說必須二選一。醫生總是拿最壞的可能性來嚇人,這點你不知道嗎?”
見季澤言一臉痛苦,林小碗弱弱地打聽:“笑甜和你說什麼了?”
“她讓我保孩子。”
林小碗大驚:“保孩子?那她怎麼辦?如果真的二選一,那她可就得……”
季澤言讓自己心情略微平復了些,才低聲道:“我選了她。”
林小碗沉默數秒後,問道:“你知道笑甜有拿掉孩子的念頭嗎?”
“知道,她之前去過三次醫院。”
“不,我是說最近。”
“最近?!”季澤言驀地擡頭,“你是說我把她接過來以後?”
“今天在她出事前,她也和我說過這個。”
季澤言震驚:“她的產前憂鬱症這麼嚴重了?”
“你知道她有產前憂鬱症?”
季澤言點點頭:“笑雲前幾天無意中說起他姐姐幾次無緣無故打電話衝他發火,我知道她對她弟弟一直很好,覺得奇怪,回來找女傭問了些情況後又去諮詢了醫生,才知道她有產前憂鬱症前兆,我問她有什麼煩心事,她也不肯告訴我,所以我打算這幾天忙完手上的事就帶她去看醫生。沒想到突然就這麼嚴重……對了,她有沒有和你說起爲什麼不想要孩子?”
“她說生完寶寶就得離開你,擔心寶寶沒人管沒人教,更擔心你給她寶寶娶的後媽會虐待她寶寶,她還去網上看了很多後媽虐待寶寶的視頻,嚇得幾晚沒睡好覺。”
季澤言苦笑:“我什麼時候說了給寶寶娶後媽?而且我也沒說過讓她生完寶寶就離開的話啊。”
“我曾勸過她好好製造機會與你相處,爭取贏得你的心,”林小碗說到這深深地嘆了口氣,“但是她覺得這是不可奢望的愚想。在她心裡,你是有光環照耀的完美主角,那麼高高在上。在你面前,她連仰望的勇氣都沒有,完全被自卑壓得擡不起頭。”
季澤言不知怎麼地就生氣了,罵道:“我什麼時候在她面前高高在上過?什麼光環照耀,我就不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的人嗎?她至於自卑嗎?她連這點自信都沒有,以後還要不要做人?”
突然想到她可能就此香消玉殞在急救室中,耳邊響起她用微弱的聲音說的那句“能爲你生一個孩子,我死都瞑目”的話,他心口莫名地就揪痛起來。
從得知她懷孕的消息後,他以爲照顧她他不過是爲了孩子而負起的一份責任。孩子生下來,他對她的責任就完成了,即便後來知道她爲什麼堅持把孩子生下來,他也只是略微動容一小刻,便不再記起,因爲那個時候他心裡始終都留着蘇綣綣的位置——從第一次向蘇綣綣表白時,他就發誓一輩子只愛這一人,根本沒想過動搖這份信念。
回想自己剛剛看到她一動不動地躺在手術檯上,身上蓋着白布時的那一刻心情,以及自己脫口而出的“只要你活着,我保證我們以後可以有好多孩子”的話,他才發現有些事在不經意間,已經悄然發生着變化。
一直沒出聲的榮少琛突然插話道:“景小姐人不錯。”
“人是不錯。”被打斷思緒的季澤言喃聲重複。
“笑甜一定會沒事兒!她這麼年輕!”林小碗又不住輕泣,“從小到大,她吃了那麼多苦,卻從來沒有好好享受過人生,命運不可能這麼不公平。”
季澤言沒接話,只是將雙手插進黑髮之中,隱忍着苦痛,閉目深思。
除了與蘇綣綣分手之時,這是他心情最沉重的時刻。
見季澤言不說話,榮少琛也沒出聲,扭頭見林小碗哭得不能自己,心疼不已,情不自禁地摟住她的肩。
林小碗此時一心憂慮景笑甜,早把與榮少琛之間的隔閡忘了,本能地伏進這個最熟悉的懷抱中抽泣,以求暖意。
急救室外的空氣似乎凝滯了,除了林小碗的啜泣聲,偶爾夾着一兩聲季澤言的嘆息聲,再無其他。
時間在焦心的等待中一分一秒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急救室的門終於開了。
“情況怎麼樣?”季澤言第一次衝過去。
“季先生,”醫生摘掉口罩時,面帶笑容,“有驚無險,母子平安。”
“真的?!”季澤言不敢相信。
醫生笑道:“這可不能開玩笑。不過孕婦身體很虛弱,還得住院觀察幾天,另外也要注意休息調養,營養跟上。”
見醫生這麼說,林小碗終於鬆了口氣,拍手歡笑:“太好了,老天保佑啊!我就說命運不可能這麼不公平嘛!”
“我們馬上把病人送去病房,你們去看她時別吵着她。還有,她現在身體弱,一定不能讓她受刺激。”
“好,謝謝醫生。”林小碗眉開眼笑。
不多時,醫護人員把景笑甜送回了病房,見季澤言去了病房,林小碗想跟去,卻被榮少琛拉住了。
“別打擾他們。”
“哦。”林小碗頓住腳步,再次雙手合十,“笑甜也算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吧,老天還算有眼,放過了她。”
“如果不是你,她不至於遭這份罪。所以你得對她負責。”
“我負責?”林小碗滿臉錯愕地看着榮少琛。
“她住院期間,由你照顧。”
景笑甜是自己朋友,照顧她倒沒什麼,不過榮少琛這話讓林小碗氣惱了,馬上反駁道:“要不是你氣勢洶洶地把我拽進房間,還反鎖門,leo也不至於嚇得拿凳子去撞門!如果他不撞門,笑甜也就不會受傷,所以歸根結底錯在你!”
榮少琛冷笑:“如果你不到外面勾三搭四,我會把你拽回房?”
“請你說話放尊重點,什麼叫勾三搭四?我們……”林小碗改口,“我只是對莫雲聰有好感,我們倆很清白好不?你要真看不慣,可以提前解約,我沒意見。”
“林小碗,你還真……”
林小碗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榮少琛的話,見是周檬的電話,她背對着他接通電話,周檬帶着哭腔的一句話嚇得她魂飛魄散:“周洲把楊遠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