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病房門“砰”地一聲被人撞開,林小碗本能地回頭,就見一臉驚惶的榮少琛衝了進來,嘴裡一邊急聲大喊:“不要做傻事兒!”
“媽咪你快下來,不要嚇我!”隨後跟進來的leo邊哭邊往窗前跑。
“不許過來!”林小碗指着leo歇斯底里地喝斥,“不許過來——”
見她情緒十分激動,生怕刺激到她,榮少琛慌忙扯住leo,一邊懇求:“小碗,求你,別做傻事兒!”
leo掙扎着哭求:“媽咪,你快下來,不要站在窗戶上面,那裡好高,好危險啊,你不是恐高嗎?快下來。”
已爬上窗臺的林小碗聽到“恐高”一詞,下意識地往身後看了一眼,頓時眼睛發花,馬上驚恐地回頭。
心驚肉跳的榮少琛趁勢試着上前,一邊柔聲道:“下來,別嚇着你.媽媽。”
“不許過來!”林小碗尖叫喝斥他,一邊站起來,彎着腰將半趴在窗臺上的母親往外拽。
“小碗!”
“你敢再上前我立刻跳下去!”林小碗一手拽着母親,一腳伸出了窗臺之外。
“夫人不要——”
“媽咪不要——”
“小碗!”
屋裡衆人幾乎都駭破了膽,驚恐萬狀地尖叫,leo更是嚇得在原地又哭叫又跺腳。
知道自己的行爲會給leo留下心理陰影,林小碗有些不忍,擡眼衝榮少琛吼道:“你帶leo出去!快帶他出去!”
leo馬上哭着接話:“我不出去!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許你跳下去!你跳下去了就不是好媽咪!”
leo的哭聲讓林小碗心碎,她流着淚看了leo一眼,抽噎着衝他叮囑:“leo,以後好好聽你爹地的話,不要頑皮胡鬧,少玩遊戲,乖乖按時吃飯睡覺寫作業,當一個好寶寶,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媽咪!我要媽咪!”leo一直盯着她,見她往窗外挪了挪,嚇得手晃腳跺地尖叫。
怕嚇着leo,林小碗衝榮少琛怒吼道:“你帶他出去啊!快啊!”
“小碗……”
“你是死人啊?!快帶他出去!”林小碗邊吼邊將母親往窗臺上扯。
見勸不住她,leo哭着說了句“你跳吧,跳吧,你從這裡跳,我從隔壁跳”,轉身就跑。
“leo!榮少琛你快攔住他!”
榮少琛伸手抓了抓,裝着沒抓住leo的樣子,“愣”在原地,看向林小碗。
林小碗大爲惶恐地破口大罵:“你還杵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快出去拉他?”
榮少琛搖搖頭,滿目悲哀地應道:“除了leo親媽咪,你是他最親近的人。他*媽咪得隔很長一段時間不能陪他,對於他來說,你現在比她親媽咪還重要,如果你真的跳下去,他一定會受不了。就算我現在拉住了他,那明天呢?後天呢?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看着他。”
“你不是很有本事兒嗎?你趕忙把他媽咪找出來,讓他母子團聚啊!”
榮少琛苦笑道:“如果我能找到她,當初我至於籤你這個契約妻子嗎?”
吳明戰戰兢兢地插話:“夫人,在這個家裡,小少爺最在乎您,什麼事兒都會爲您着想,您爲什麼不肯爲他着想半分呢?您好歹多少也要顧及點小少爺心裡的感受啊。”
“媽咪,求你了。”leo聲淚俱下,見林小碗還不爲所動,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着叩頭道,“求你了,求你了。”
leo的舉動讓衆人震住了,尤其是林小碗,忍不住涕泗橫流:“leo!快起來!忘了媽咪怎麼教你的嗎?男兒膝下有黃金啊!”
leo搖頭:“我不要黃金,我只要媽咪平安。”
“leo!”
“林小碗!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leo,卻眼睜睜地看着他被你嚇破膽卻不爲所動!你根本就是口是心非!leo在你心裡根本半點地位都沒有!”見軟的勸不住林小碗,榮少琛隱下急切,索性來激將法。
“不!不是的!”林小碗將悲慼的目光看向leo,哭着道歉,“leo,對不起,媽咪不是不愛你,只是媽咪……你快起來,不要逼媽咪好不好?”
leo哭囔道:“媽咪,你是真的愛我嗎?如果你真的愛我的話,你會這麼長時間不和我說一句話、也不看我一眼嗎?你知道我在多擔心你嗎?你知道我每天在心裡祈禱過多少遍你好起來嗎?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完全不關心我,不在乎我,你根本就不愛我!你是騙子媽咪!大騙子媽咪!”
“不——leo對不起,對不起,”林小碗抱住母親痛哭,“真的不是我不愛你,是我不配愛你,不配當你的媽咪啊!我就是隻蠢豬,蠢得一無是處!不但害自己最好的朋友失去了性命,也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還傷了自己母親的心,害她變成這副樣子。我蠢啊,蠢得無可救藥!我這種人活在世上也是大家的負擔,死了才讓大家省心。”
見吳明抱住了leo,榮少琛扭轉頭,上前一步痛心疾首地斥林小碗:“林小碗,你不要鑽牛角尖行不行?雖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兒,但這都不是你的錯啊,沒有任何一個人怪過你,你不要把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行不行?”
“你閉嘴!榮少琛,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後悔什麼事情嗎?我最後悔買那張中獎的彩票,如果沒有那張彩票,我就不可能認識你,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糟心的事兒!我情願和我媽媽這一輩子活得平平淡淡,默默無聞,也不想認識你!”
“小碗……”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我這輩子的悲劇都是你釀成的!我恨你!我恨你——”
見林小碗抱住燕玲雲就要往外跳,榮少琛毛髮倒豎,又上前一步厲聲喝道:“林小碗!你太自私了!你已經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你還想再扼殺你母親的性命嗎?!”
“不,不不,我不是有意害死我寶寶的,”林小碗頓時神情恍惚,泣不成聲,“是我對不起他,是我沒有保護好他,我該死,我該死啊!”
見她頓住了動作,榮少琛試着再上前一步,繼續厲聲道:“你該死是你的事兒,你有什麼權力搭上你母親的命?”
“我,我……我不能留我媽媽一個人在世間受苦,”林小碗看向母親,見母親一臉淚水,痛心不已,馬上將貼着她的臉痛哭,“媽媽對不起,請你原諒女兒的不孝,這是女兒最後能爲你做的事。”
“小碗,”生怕她一激動就跳下去,又暗暗上前了半步的榮少琛放柔了聲音,悲傷地問道,“我們在一起一年多,這期間難道什麼值得你留戀、值得你感動的事都沒有嗎?”
林小碗聽言眼前立刻晃過兩人曾經在一起的甜蜜時光,雙眸頓時模糊一片,眨眨眼睛,淚水肆落時,榮少琛那張悽楚的臉清晰地出現在眼前,讓她的心禁不住如刀割,無意識地喃喃着“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你.媽媽和那些一直關心着你的人,對不起爲你死去的莫雲聰,更對不起你自己。爲了他們,你也應該堅強地活下去。”見林小碗痛不欲生,榮少琛的也像被利刃亂絞了一通似的,連呼吸都在作痛,他強忍住痛意,哀聲道,“我知道極其厭惡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我,只要你從窗臺上下來,我會永遠在你面前消失,永遠不會再打擾你,給你添堵。”
一句話讓林小碗哭得撕心裂肺:“我放不下你,又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們的相識相知相愛從一開始就是錯誤啊!”
“小碗……”
見榮少琛上前一步,林小碗發現他距離自己不過五步之距,才意識到他的目的,頓時發瘋似的狂叫:“不許過來!你後退!後退啊——”
“小碗,你聽我說……”
已走到這麼近了,榮少琛哪裡肯後退?試圖繼續勸阻林小碗,不料一心尋死的林小碗情緒失控,抱住母親就往外跳,不想母親的身體像釘在窗臺上似的,紋絲未動,她驚詫地回視,就見榮少琛撲過來抱住她和母親。
榮少琛才撲過來,剛剛母親的身體爲什麼拽不動?
太邪門了!
林小碗還在恍惚之中,吳明和諶劉秋已迅速跑過來,和榮少琛一起將她和燕玲雲救下了窗臺。
“碗碗……”
一個蒼老幹澀遲緩又不甚清晰的聲音突然響起,林小碗頓時驚住——什麼都陌生,但呢喃語氣她太熟悉了,她不敢相信地看向母親。
“碗碗……乖……女兒……”
諶劉秋先反應過來,興奮地大叫:“燕老太太醒了!燕老太太醒了!奇蹟啊!太棒了!”
“媽媽?”林小碗沒理會諶劉秋的話,像做夢似的,怕失望,不敢有驚喜之色,壓低聲音顫.抖着問道,“媽媽?是您在說話嗎?”
“是我……碗碗。”燕玲雲笨拙地擡起手,想拉拉她,只是泛白的五指僵硬着,怎麼也合不攏。
“林小姐,奇蹟啊!剛剛是您母親救了您啊!”諶劉秋抓起燕玲雲的手指大叫,“她的手僵着,是因爲她剛剛一直在死命抓着窗框啊!她身體恢復比語言恢復早了一拍啊!”
從不周山回來後,林小碗的狀態很差,體重也在急劇下降,連走路都喘氣,把燕玲雲抱上窗臺已經使盡了她吃奶的力氣,而燕玲雲這段時間調養得很好,身體狀況不錯,剛剛見女兒要跳樓,救女心切的她一急之下身體有了知覺,但她說不出話,又無力拽回女兒,知道女兒不會扔下自己一個人去死,所以她死死抓住窗框,因而給了榮少琛等人時間救林小碗。
林小碗盯着母親的手看了看,又仔細打量了番母親,終於相信母親的身體恢復了一部分功能,像個孩子似地,無比欣喜地抱住她號啕大哭。
燕玲雲啞聲叮囑:“不要……死……好……好活……”
“好好活,我一定好好活!”林小碗哭着迴應。
聽到林小碗的這句話,榮少琛緊懸的心這才緩了緩,卻也禁不住淚流滿面。
“碗碗……”燕玲雲努力推開林小碗,勉強用僵硬的手指向榮少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