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要休息,穆皎和賀言愷沒有辦法,只能先離開,而溫芊芊則去找了厲行,厲行正在辦公室裡整理手術的方案。
之後還要開會進行詳細的研究。
看到溫芊芊,他動了動眉梢:“你怎麼來了?”
溫芊芊彎了彎脣角,此時的她已經恢復的相當平靜,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我來看看你。”
厲行抿了下脣角,低下頭將文件整理好,說:“坐吧。”
隨即他起身,倒了杯水放到桌子上:“沒什麼招待你的。”
“不必這麼客氣,你和我之間哪裡還需要這麼客氣。”溫芊芊輕聲說着,餘光瞥了眼他的文件。
淡淡開口問:“穆辰怎麼樣了?我原本想去看他。”
“週五會準備進行手術了,目前的狀態,還算好吧。”厲行坐在椅子上,雙手交握放在桌子上。
微微傾身聆聽溫芊芊說話。
不管怎麼樣,厲行對溫芊芊還是十分的紳士。
溫芊芊以爲厲行終究對她是特別的,所以纔會這樣的周到,暗了暗神色,她低聲說:“厲行,你一定很好奇,爲什麼我會跟賀言愷在一起過吧。”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因爲我不想你誤會什麼。”溫芊芊看起來好像很在乎厲行的感受:“我和賀言愷六七年前就在一起了,當時我和穆皎還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是後來穆皎搶走了賀言愷,跟他結婚了,他們兩個人一起背叛了我,所以我纔會那樣傷心。”
厲行沉默了下,說實話這些事情呢,坊間已經傳過很多次了,各種版本的都有。
到底是怎麼樣的,厲行其實從來都不願意去過多的思考,因爲他確實沒有打算過跟溫芊芊有什麼。
“芊芊,其實這些事情我非常理解。”厲行沉吟了下,緩緩開口道:“你們的事情我也瞭解了一些,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你也不必傷心,儘快走出來就是。”
“我也想走出來。”溫芊芊眼眶霎時間紅了起來,委屈的說:“厲行,遇見你以後,我的心態有過變化,我知道自己應該迎接新的生活,通過這些天,我真的很想要和你……”
話音還未落,厲行便開口道:“芊芊,這件事我們過段時間再說好嗎?我馬上還有幾天就要準備穆辰的手術了,暫時不想考慮其他的事情。”
厲行很冷靜,這樣的冷靜卻沒有讓溫芊芊的頭昏腦熱冷靜下來,她急不可耐的問:“厲行,那在這之前,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厲行蹙了下眉頭,但良好的教養讓他沒有辦法拒絕溫芊芊:“什麼忙?”
“我希望你在手術的時候,嚇唬穆皎一下,就說穆辰不行了。”已經說過了,溫芊芊的理智都已經沒有了,她的理智也只是存在在這樣的事情當中。
當這話說出口,厲行的臉色便有些難看了,撂下水杯,他板着臉,認真的說:“溫芊芊,你不覺得你這樣說話很不對嗎?穆辰的病不可以有任何的差池,我是一個醫生,我有職業操守,你這是叫我犯罪。”
“不是的,我只是叫你嚇唬一下穆皎,我只是想要讓你嚇唬一下穆皎而已,我只是想要看到穆皎痛苦的樣子!”
溫芊芊急切的看着他:“穆皎做了那麼多對不起我的事情,我只是想要得到一點安慰。”
厲行沉了口氣:“我不能幫你。”說話間他走到溫芊芊面前,按住她的肩膀,說:“芊芊,今天這些話就當我們沒有說過,你回去吧,我還要工作。”
溫芊芊眯了眯眼睛,一股冷意從眼底流露出來,她沉吟了半晌,纔將自己的情緒緩和下來,起身看着他說:“真抱歉,今天說了這樣過分的話,就當我沒有說過。”
“芊芊。”
“厲行,你週四來我家裡吃飯好嗎?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對,穆辰只是一個孩子,我想爲你做點好的,你第二天也好全心全意的爲他手術。”
溫芊芊是最會裝可憐的,厲行又是個心軟的人,見她這樣,便也沒有再說什麼,答應了下來:“好,我會去的。”
溫芊芊走後,穆皎纔過來叫厲行去見穆辰,當然穆辰的狀況並不好。
只是穆辰沒有受到溫芊芊那些話太大的影響,雖然當時很激動,但是事後穆辰也有冷靜的去想。
他已經到了這一步,不能夠再去奢求那麼多了,什麼事情都好,他都會接受的,畢竟穆皎已經對自己這樣好了。
穆皎不知道他這些問題,只是一個勁兒的想要安慰他。
第二天,穆辰提出要見蕭萌,穆皎就叫蕭萌過來了,兩個人不知道在房間說了什麼。
等蕭萌出來的時候,已經哭成了淚人。
穆皎上前問她,她抽抽搭搭的說:“穆姐姐,穆辰一定可以治療好的,手術一定會成功的。”
穆皎蹙了下眉頭,心裡頭狠狠的揪着:“蕭萌,穆辰跟你說了什麼?”
“他叫我,叫我……就算是他不在了,也請我照顧你,當你是親姐姐。”蕭萌哭的很可憐:“他求我,穆姐姐,他求我讓我將來能夠陪着你。”
穆皎下意識的收緊自己的手,整顆心就好像在被人凌遲一樣的難受,可是,她還要強迫自己堅持。
所有人都可以倒下去,但是她不可以啊。
她緩了緩神色,說:“蕭萌,別哭了。”
蕭萌撇了撇嘴,抹了抹眼淚,點了點頭:“恩,我不哭,沒事的,都會沒事的。”
蕭萌走了以後,她進了病房,穆辰正在看着窗外,看到她進來,淡淡開口說:“今天外頭天色真好,姐,還有多久過年了?”
穆皎將水端過來,輕聲道:“還有半個多月了。”
穆辰低垂了下眼眸,略顯苦澀的笑了:“竟然還有那麼長的時間啊。”
穆皎心下一緊,看着他說:“沒有多久了,你手術以後,恢復過來,我們出院的時候,就能趕上過年了。”
穆辰沒有說話,穆皎又開口道:“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監獄看爸爸。”
聞言,穆辰的眼眶紅了起來,有些抱歉,有些愧疚的說:“這麼久了,我都沒有見過爸爸幾次,他會不會怨我?”
穆皎握住他的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平靜的說:“不會的,他知道你生病了,你需要休息,等你好了以後,我們就去看他。”
穆辰看着她,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這半年多以來,一直都是穆皎在照顧他,不管溫芊芊說了什麼,這都是他最愛最愛的姐姐。
穆辰聲音也有些哽咽了:“姐,有空的時候幫我多看看爸爸吧,我身體不好,不想讓他看見。”
“好……”穆皎摸索着他的手,喃喃自語道:“會好的。”
穆辰扯了絲笑意,故作輕鬆的說:“姐,如果可以你幫我把媽媽請來吧,我想見見她,有些話想要跟她說,明天就手術了,今天下午就讓我見她吧。”
因爲穆辰要求了,穆皎當然答應下來,下午也真的叫了她過來。
向蘭還是第一次見穆辰這樣的脆弱,他比一開始的時候,身體狀況差了許多。
屋內只有他們母子兩個人,向蘭第一次感受到氣氛的不同,而穆辰也格外的認真。
“媽,謝謝您能過來。”
“辰辰,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是我兒子,我當然……”
“媽。”穆辰打斷她的話,緩了緩自己難受的身體,又強忍着開口說:“媽,姐姐這二十幾年很不容易,往後的日子,姐姐哪裡惹您不高興了,您也不要跟她生氣,她一個人,很不容易的,她……她在我那麼小的時候,就開始照顧我了,這些年,所有的心思都在我的身上,她很愛我,如果媽您還當我是您的兒子,您能不能答應我,以後不要再打擾姐姐的生活了。”
向蘭閃了閃眸光:“辰辰,你說什麼呢?你被嚇唬媽媽。”
“媽,答應我。”穆辰認真的看着她,那種眼神中的期盼,讓向蘭無法拒絕,她點了點頭:“好,媽媽答應你,辰辰,你會沒事的,別嚇媽媽。”
穆辰只是笑了笑:“謝謝媽,生我下來,讓我感受這個世界的一切。”
每一句話,都那樣的發自肺腑,每一句話都像是最後一次訴說,穆辰說了很多,說的有些累了。
沒一會兒就叫向蘭離開了。
晚上,賀言愷特意請了穆辰的同學們過來,爲他們在病房裡舉辦了一次聚會。
穆辰在學校的時候,與很多的同學都是好朋友,其實也包括蕭萌,這些十七八歲的孩子在一切,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賀言愷和穆皎就站在邊上看着他們,聽到穆皎嘆氣的聲音,他微微偏頭,擡手摟住穆皎。
“他高興就行。”
穆皎吸了吸鼻子,悶聲道:“我要他活着。”
賀言愷抿了下脣角,將她緊緊摟在自己的懷中,篤定的說:“他一定會活着。”
同學聚會持續了很久,但是穆辰的身體確實不再允許,晚上十點多,同學們一一和穆辰告別,留下蕭萌守在這裡。
很固執的告訴穆辰:“我就是要在這裡陪你,明天你手術,我也要在外頭陪着你,你趕不走我。”
就好像那天在病房,他們單獨的時光,蕭萌說過:“就算是死,也要陪着他,守着他,哪怕再也守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