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聖艾裡神殿的魅影

玉靈雪山腰部分是一條狹長的棧道,爲了旅人的安全還特別修築玄鐵的護欄,由於常年積雪的沖刷,護欄上鏽跡斑斑,在凜冽的寒風中作響,令人覺得隨時會斷掉。山路上的雪很厚,三人走在上面可以留下清晰的腳印,他們極力避開散落在雪地上的殘枝,以免不幸被絆倒。

蘭陵羽將手指伸進雪地裡測量雪的厚度,結果顯示積雪厚得不同尋常,顯然曾經下過一場暴風雪,玉靈雪山已經多年未見暴風雪了,此時的現象非常怪異。

小竹樓聳立在棧道的末端,作爲進入聖艾裡神殿最後的排查站此處的安檢工作自然十分嚴格,輪換值班的安檢哨衛共有五人,他們都經過嚴格的訓練才擔此重任的。

此時站立於小竹樓前的兩個哨衛看到了前行的三人,他們上前讓三人停下。蘭陵羽向他們申明瞭到聖艾裡神殿的目的,並聲稱自己並不與戴晉光和董炎一同前往,但是兩個哨衛並沒有同意他們的請求,高個子的哨衛還以聖艾裡神殿最近的異常現象爲由勸他們立即下山。

“看在我聖艾裡神殿守護者的面子上通融一點都不行嗎?他們今日一定要回現世,不能再耽擱了。”蘭陵羽有些不滿意,帶着命令的口氣對兩個哨衛說,“相信這一代不會有什麼危險吧,我之前已經巡邏過多遍了,魔族的人不可能潛入此地的。”

“可是……”矮個子哨衛有些支支吾吾地說,“玉靈雪山的確出現了些異常,靈氣莫名其妙消減了。”

“別可是了,讓我們過去就行了。”蘭陵羽有些不耐煩地說,“那些異常多半是你們的心理作用,靈氣的消減沒什麼大不了的,相信很快就會恢復的。”

“好吧,既然你們堅持要去,我們也不阻攔了,不過我奉勸你們最好小心爲妙。”高個子哨衛見勸解不住,便拉起木質護欄,表示願意讓戴晉光和董炎通過。

“我們就在此告別吧,若是有機會要再來奇域界哦。”蘭陵羽向走過護欄的戴晉光和董炎揮揮手,“祝你們一路好運,可別把我忘了哦。”

董炎暗自微笑,也許期待中的別離與此次還是有差距的,不過他也不強求,總之他們可以回到現世畢竟是一次好事。他再也不願意呆在這裡。這時,他想起了他的學校,想起了數學老頭以及他那雙特大號的眼鏡,儘管他憎恨把時間都浪費在學習中,但他想念現世的生活。

當他從思想中回過神時,戴晉光早已走遠,落下他一大段距離,他急忙向前衝去,嘴裡不停嚷嚷責怪戴晉光不等他的行爲。

“你這麼慢,誰會有心情等你,我還急着回現世上課呢?”戴晉光嘟着嘴說,“說起來我們從現世到奇域界時正值上學時間,而我們在奇域界那麼多天了,老師和神父會不會因爲找不到我而着急,說不定他們會報警什麼的,還有我的成績也會因爲太多天沒上課而一落千丈,更糟糕的是幾個星期沒去禮拜了,神父沒準會殺了我的。”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爺爺,沒有我幫他打理書館,他也會十分生氣,我們還真的要儘快回去了。”董炎覺得戴晉光說得有道理,便加快了腳步,順便把身上的行囊以及吃的一些食物全部丟下山崖。

“你做什麼?這樣很不環保啊!把這些東西帶回現世不好嗎?”戴晉光來不及阻止,董炎丟棄的東西就迅速朝山下滾去。

“把古董般的行囊以及奇域界的食物帶回去給朋友瞧瞧,說我們曾經到過異世界,你認爲他們會相信嗎?他們只會當你耍猴戲。”董炎正色道,“留這些東西一點價值也沒有,你還是把你收藏的奇域界的書也扔了吧。”

可戴晉光說什麼也不願意丟掉,畢竟這些書對於他來說非常有趣,《倫撒拿聖經》是左娜拉在他們臨走前交給他的,裡面詳細敘述了奇域界的神,他可以拿來跟基督教所信奉的神好好比較,以此學習,而《聖龍史》是他十分喜歡的一部史書,蘭陵羽答應送給他留念。

董炎見勸不住他,便由得他去了。兩人繼續前行,隨着海拔的逐漸升高,山路變得崎嶇,兩人體力的下降速度開始加快,呼吸變得急促,走一陣歇一陣。好在玉靈雪山的海拔並不算高,不然一向鍛鍊少的戴晉光真要頂不住了。

終於他們上到了山頂,齊齊坐在一塊磐石上休息,磐石凹凸不平的,坐得讓人不舒服,不過附近再沒有更適合休息的地方了,戴晉光也決定就將就下。

懸崖邊上聳立着一棟中世紀的純白色建築,尖頂方身的構造別有一番聖潔的韻味,乳白色的牆體與散落在周圍積雪同色,融入雪景沒有絲毫不妥,門前的臺階整齊而又充滿格調,彷彿將人們帶往一個白色的世界。

兩人走進一看,頓時驚呆了,這座建築與現世的聖艾裡教堂一摸一樣,簡直是聖艾裡教堂的翻版。經常出入聖艾裡教堂禮拜的戴晉光不會不清楚教堂的外觀對基督徒有什麼深層的意義,難道這裡就是聖艾裡神殿?太神奇了,戴晉光心裡發出由衷的讚歎。

董炎圍繞着聖艾裡神殿轉了一週還是沒有發現它與聖艾裡教堂有什麼區別,兩者的相似讓他不知道該稱呼這裡爲教堂還是神殿。按蘭陵羽所說通往現世的傳送門應該就在裡面,而與聖艾裡神殿相連的另一邊想必就是現世的聖艾裡教堂。

“說真的,來到這裡真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戴晉光笑着說,“不如我們進去看看吧。”

董炎答應後正欲向前走,但一團紫灰色的霧氣悄無聲息飄在他們前面,霧氣呈團狀,很小的一團懸浮在空中,它彷彿想攔住兩人的去路。

“這是什麼東西啊,看起來怪討厭的,把我的好心情都破壞了。”董炎望向戴晉光,見他一臉驚愕的表情,感到十分的不解。

“這團霧氣一直在跟蹤着我們,他是有生命的。”戴晉光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在玉靈雪山山麓下時,我就發現它了,開始以爲只是某種異常的氣象,結果它居然跟了過來。”

戴晉光的話音剛落,紫灰色的霧氣頓生異變,它像吸收養料般汲取着周圍的靈氣,逐漸變大,變得厚實,接着它緩緩下降,紫氣扭曲着逐漸幻化出了一個人形。

戴晉光和董炎覺得呼吸都要停頓了,雙腿微微發抖,漸漸後退,因爲紫氣幻化出來的這個人他們不僅熟悉,還就是害他們誤入奇域界的元兇,他就是那天搭載戴晉光和董炎上學的那個出租車司機,雖然現在的他不是尖角尖牙的魔鬼形象,但是兩人都確認無疑就是他,這副消瘦的黃臉,以及他的厚嘴脣比任何惡夢都更加驚悚。

“兩個小鬼,我們好久不見了,想必你們還記得我吧。”紫氣幻化的男人說,“沒錯,我就是血魔,是我把你們帶到奇域界,也必將是我將你們獻給我的主人幻葩。”

戴晉光和董炎想後退逃走,但雙腿不停使喚。血魔見狀繼續說:“你們一定很奇怪爲什麼我可以來到這裡吧,聖艾裡神殿強大的靈力確實可以阻止魔族的侵入,但問題是我非魔族,我是靈,本身就以吸取靈力爲生,聖艾裡神殿強大的靈力更是增強了我的能力,所以不需要傳送門,我就能將現世的人帶往奇域界,只是我還不能掌握他們入界的地點,要不你們早就落入了幻葩手裡了。”

“你想怎麼樣?”董炎覺得他們應該儘量的拖延時間,贏得逃跑的機會,於是便說,“我們根本不是歐赫羅組織的繼承人,對幻葩沒有利用價值。”

“這我不管,我來這的目的就是爲了抓住你們,所以我勸你們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現在沒人幫得了你們。”血魔抱着雙手說道。

“有一點我不明白,你是怎麼騙過蘭陵羽的,像他那樣的人怎麼會沒料到你會出現在此地。”

面對董炎的提問,血魔有些不屑一顧地說:“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靈,當然就不會料到了,平時我都化爲霧狀掩藏在四方鎮一帶,爲的就是避過法力高強的五大守護者,沒想到我還僥倖成功了。”

董炎突然給戴晉光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跑向聖艾裡神殿。面對兩人從身邊跑過,血魔頭也不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沒有要追的意思,而是一陣大笑,化作一團紫氣先一步潛入聖艾裡神殿。

戴晉光衝進聖艾裡神殿後看到的景象是讓他震驚的,教徒座位和地上爬滿紫腹毒蟲,它們緩慢移動着,令人頭皮發麻。

戴晉光拼命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只是血魔製造出來的幻象,但仍然忍不住胃部翻騰。據說紫腹毒蟲有着劇毒,如果不接觸到它們應該沒事,於是他踮起腳尖小心跨過衆多的毒蟲羣,奇怪的是當他經過時,毒蟲都化爲一道煙消失了。

當他位於主教臺,慶幸自己躲過那些噁心的毒蟲時,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董炎不見了。

兩人明明一同進入聖艾裡神殿的,爲什麼他會突然消失,難道他被血魔抓住了?確信了這種可能後戴晉光趕緊向教堂內殿跑去,若血魔抓住了董炎,應該還沒走多遠,像這種法力高強的魔鬼他們沒辦法戰勝,只能想辦法儘快逃離。

教堂的的天花板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移動,戴晉光聽到身後翅膀拍動的聲音,下意識回過頭。是一隻巨型飛蛾停靠在畫着油畫的天花板上,它拍動翅膀朝戴晉光飛來。

戴晉光連連後退想要找到什麼硬物件擊退飛蛾,可是除了空曠的大廳什麼也找不到,正當他想逃走時,一陣震動襲來,震感來得太突然分不清是大地在震還是他的心在震,總之他不斷地下落,就像落入懸崖,可是身下明明是地板啊?怎麼會有深淵的感覺,一定是噩夢,我要快點醒來,戴晉光頓時失去了知覺。

奇怪,戴晉光那小子究竟去了哪裡?他明明是一同跟我進入聖艾裡神殿的。站在主教臺前的董炎不禁想到,血魔一定是把他抓住了,我要把他救出來。

眼前的教徒坐位在光線中模糊不清,董炎被自己的一個想法給嚇住了,這裡興許坐着人。他走前一點想驗證自己的看法,心跳也逐漸加速,在他的注視下坐位上的線條逐漸豐滿起來,從輪廓中可以辨別他們都是一些披着斗篷的身軀,兜帽下漆黑一片看不到臉,緊接着這些已不能被稱作是人的軀體漸漸飄了起來,每一個教徒坐位都有一個這樣的軀體,他們齊齊向主教臺涌去。

氣溫開始下降,當那些黑斗篷的身軀經過早已癱坐在地上的董炎時他分明感到一股涼氣的吹拂,董炎一直提醒自己這些只不過是幻象,但還是忍不住驚叫起來,瘋狂地朝出口衝去,他注意到這些軀體似乎無止境的,因爲剛一批軀體消失在主教臺內又重新出現一批,離開神殿的路也是無止境的,跑了那麼久董炎發現自己居然還沒跑出教堂。

一定是血魔玩的把戲,他想捉弄他們,等到他們筋疲力盡後再把他們捉住,而戴晉光肯定被困在另一個異次元教堂了,必需儘快找到他,想出逃離這裡的辦法。

戴晉光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副木製棺木裡面,怎麼到達此地他已經不清楚,他摸了摸自己的身體,發現好在自己還活着,想坐起身卻發現腿不能動了,不知道誰將他綁在了這裡。環顧四周知道自己還在教堂內,只不過是令一個側間,此地的書櫃中放着很多經文。

戴晉光想找什麼尖銳的東西割開緊綁着自己的繩子,發現旁邊的桌上正有着一把匕首,就好像它無意間出現在那裡一樣,戴晉光拿起匕首,開始使勁割着腿上的繩子。突然天花板又出現拍動翅膀的聲音,接着剛纔巨型飛蛾朝着他飛了過來。

戴晉光急忙揮動匕首防禦,飛蛾幾次想咬他都匕首擋開,於是它伸出前足向戴晉光抓來,尖利的足刃割向了戴晉光的手臂,戴晉光確信自己的手是被割開了,因爲疼痛感是如此真實,但奇怪的是他的手一點傷也沒有,連血也沒有。

飛蛾還在繼續進攻,戴晉光也幾乎耗盡了體力,當他就要絕望時,飛蛾卻被一把利刃貫穿了身體,吱吱叫了幾聲倒在地上化爲一縷輕煙。

來救他的人是董炎,戴晉光看到他喘着粗氣也是驚魂未定的樣子,當董炎爲他割開繩子的時候他便問:“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剛纔你去哪裡了,我以爲你被血魔抓走了。”

“我還要問你去哪裡了呢?一進到聖艾裡神殿就找不到你了。”董炎的呼吸平穩下來,他想了想說,“我們會不會身處在不同的異次元教堂裡?”

“你在說什麼啊?”戴晉光從木質棺木中下來,他顯然不清楚董炎話裡的意思。

“血魔的目的就是爲了耗盡我們的精力,然後再抓住我們,所以他製造了兩個異次元教堂把我們分開,我們所見都是爲了恐嚇我們的幻象。”

“那就奇怪了,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戴晉光想了想說,“既然我們目前身處的不是真正的聖艾裡神殿,那麼我們出去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消滅血魔。”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只記得當時只想找到你,沒想別的。”董炎一拍腦袋頓時煥然大悟,他拉着戴晉光走回大廳上說,“還記得我們在幽靈之屋的經歷吧。”

“你是想說滅靈之術,克服恐懼。”戴晉光突然明白了,“可是血魔不是一般的幽靈,不知道管不管用。”

“我們也只好試試了。”董炎說罷伸出自己的右手,攤開五指,緩緩閉上了雙眼,身邊的戴晉光也跟着他做出了相同的姿勢。這時整個教堂響起了恐怖的回聲,可以確定是血魔的。

“放棄抵抗吧,沒有用的,跟我去見幻葩才能實現你們的價值。”

戴晉光和董炎毫不理會血魔的聲音,而是集中精神想着離開奇域界的快樂生活,董炎想到回去後如何整蠱數學老頭,戴晉光則想着神父所提倡的美好生活,兩人的嘴角都露出了微笑。

一道強烈的光線從兩人手掌中射出,直通向教堂的天花板,照亮了整個教堂,教堂的回聲此刻又響起來,但已經是痛苦的**了。

“不可能……這決不可能,你們明明沒有恢復記憶,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不要……啊!”

淒厲的聲音由響變輕逐漸消失,戴晉光和董炎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副聖潔的景象,整個教堂彷彿散發着金色的光芒,而所有的光芒似乎都從主教臺後牆壁上的那副耶穌受難的油畫上傳來。此番美景讓此地不像人間,不過他們可以確信這裡就是真正的聖艾裡神殿。

“血魔真的被我們消滅了嗎?”戴晉光有點不相信地問。

“那還用說,多虧了你老大我的智慧和才能。”

見到董炎如此得意戴晉光忍不住給了他一拳說:“少臭美了,我們到內殿找找傳送門,該回去了。”

董炎笑着衝向通往內殿的路,戴晉光看着牆壁上的耶穌受難的畫像,聖光仍源源不斷地傳來,他不禁笑了笑趕上走在前面的董炎。

痛苦也是一種美麗,他以前怎麼沒有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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