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卉與阿黎、影楊三人吃了午飯,外邊的雪卻越下越大。她原本計劃要麼是留在小酒館裡消遣,要麼是回到客棧裹在被子裡取暖睡懶覺,可是都被天劍宗的事情打亂了。
妤卉忽然想到一種危險的可能,那就是黎姓少年留在這裡的真正目的。
天劍宗宗主錢保旭帶了十多名弟子潛入華國,北苑一役損兵折將,只剩下三人負傷逃離。難道說她們突破了華國那裡設下的重重阻礙,也選擇走屏山,已經返回宣國了麼?不會這麼巧吧,黎姓少年和他的師姐是被留在東關這裡接應的?
妤卉儘量往樂觀的方向琢磨,回憶着黎姓少年的師姐說話時的神態語氣,有什麼事情能讓天劍宗的人那麼焦急呢?或許她們聽到了華國那邊傳來的不好的消息,打算潛入華國去營救她們的掌門也說不定呢。
當然妤卉不能忽略掉最悲觀的那種推測。也許錢保旭已經到了東關,那黎姓少年與他的師姐就是負責接應的,現在他們已經會合,就住在妤卉等人所在的那家客棧。錢保旭是見過妤卉和阿黎的,雖然那時候妤卉和阿黎都易容改裝,不過錢保旭在半山那宅子裡對他們兩人起過殺意,說不定再見到身量年歲差不多的人會很容易產生懷疑。再加上那黎姓少年很可能會將他自己受的委屈告訴掌門,錢保旭萬一傷勢無礙,想要爲門下弟子出口氣,故意找茬,進而發現妤卉等人的黑戶身份,那麻煩可就大了。
既然是存了隱患。妤卉決定積極防範。她對影柳低聲吩咐道:“影柳,你回咱們住的地方,跟商隊的人告辭。拿了咱們的東西另找一家不起眼地客棧投宿。注意不要讓別人知道咱們換在什麼地方落腳,給影楊留下暗號就行。對了。順便打聽一下咱們原來住的那家店,是不是有天劍宗的人住,如果有就試着弄到客人登記地姓名。”
就算天劍宗的人並沒有在妤卉昨日住地地方落腳,可那黎姓少年偷偷泡溫泉被妤卉撞見,這等於他是知道妤卉的住處。妤卉不得不防。
影柳迅速離去。…
妤卉拉着阿黎的手,走出酒館。外邊風雪交加,路上行人稀少,她卻不得不走。她怕那少年帶着天劍宗的人找到她。
“阿黎,你說咱們現在去哪裡?”妤卉將斗篷裹緊,四下望了望,都是白茫茫一片辨不清方向。
阿黎提議道:“心悅,雪下的這麼大,與其遠遠躲開。不如就近找個合適地地方,也能觀察望。”
妤卉笑了:“阿黎,我還沒說爲什麼要走。你就猜到了,真聰明。我記得巷子口有一家兩層高的店鋪。好像是個高檔酒樓的樣子。咱們給影柳他們留個記號去那裡吧。”
阿黎有些猶豫道:“咱們午飯前路過那裡,感覺很冷清。不像開張營業的樣子。”
妤卉稍一尋思,立刻想到一種情況,不免臉紅道:“那個,也許,可能是青樓,到了下午大概就會開門了。阿黎你不介意和我一起去那裡先避避風雪吧?”
阿黎的面上飛起一層紅暈,沒有出聲,而是將妤卉摟在懷中,施展輕功,向着妤卉說的那個地方踏雪疾行。天氣太冷,應該儘快找個暖和的地方讓妤卉休息,青樓又如何?他又不是沒陪妤卉去過。
兩人走到近前,看清牌匾寫的是“玉竹閣”,似乎很雅緻的名字,不像是招搖地特殊娛樂場所。可是從外邊看怎麼也不太像私密的住家,建在街角,在商鋪雲集的路口,周圍都是敞開門做生意地,唯獨這家大門依然緊閉。
妤卉實在是覺得冷,不想在外邊受凍,就讓阿黎敲門看看,管它是什麼店鋪,先進去暖暖身子再說。
阿黎禮貌地敲了敲門。
等了一會兒,等到妤卉都有些失望想要溜進對面藥鋪的時候,“玉竹閣”地大門終於打開了一條縫。
阿黎出聲客氣詢問道:“請問這裡做生意麼,能否讓我們進去?”
門縫裡傳來男子地聲音,語氣中略有不耐煩道:“我們這裡當然做生意,還沒到開門的時間。不過就算開門迎客,正經人家地公子來這裡也不太合適呢。”
後一句顯然是對阿黎說的,說完了那個應門的人就打算關上門,態度傲慢的很。他話裡隱隱暗示了,此處似乎應該是隻招待女客的**。
妤卉冷得發抖,門內滲出的熱氣讓她不捨得就這樣離開,她趕緊上前一步,扒住門縫甜甜一笑道:“我久慕你家主人大名,原本想晚上拜會,可是來得早了,外邊下雪,無處容身,能否行個方便先讓我們進去坐坐?我們不會打擾的。”
那應門的是僕侍身份,形形色色的客人見的多了,原本不想理會。但是他出於職業習慣,上下打量了妤卉,卻發現這位小姐年紀雖小,可是生得端的好容貌,一身穿着打扮超凡脫俗,氣質清新,尤其笑容甜美雙眼靈動。他怎捨得把這樣的小姐關在門外受凍呢?
那僕侍不再嗦,打開大門,將妤卉和阿黎迎入堂內。
妤卉遞了散碎銀兩充作小費,笑着謝過,拉着阿黎尋了靠窗不起眼的座位坐定。
堂內的陳設與青樓花閣有許多相似之處,在正中是一個佈置素雅的臺子,看大小很適合歌舞彈琴。從二樓有樓梯直接下到一層,從一層也能看到二樓環廊設了許多小房間的開門,類似於小包間。不過整體裝飾比庸俗奢靡的尋常青樓多了幾分清高的味道。
那僕侍安頓好了妤卉,又端了一些茶水點心,想必是見了銀子,服務態度好了許多。
妤卉問道:“這位小哥,不知你們這裡夜晚是否能留宿?”
那僕侍掩嘴一笑道:“小姐您真有趣,只要銀子夠,我們玉竹閣哪有不留客人過夜的?”
這回答更加落實了此處的經營性質。妤卉心中尷尬,想着等一會兒影柳他們回來,自己還是尋個藉口趁早離開,找正經的地方住宿比較穩妥。
想到這些,妤卉就說道:“這位小哥,我看你也挺忙的,不必陪着我們,先去忙吧。”
那僕侍確實還有別的事情,也不逗留,嘴上客套幾句就告罪離開。
妤卉和阿黎烤着火爐,吃喝閒聊,過了差不多兩個時辰,影楊和影柳一同趕到此處。阿黎剛纔一直從窗口向外張望,見他們從遠處過來,就起身開了門。
影楊和影柳身上背了他們四人所有的行李。
妤卉皺眉道:“影柳,沒找到合適的客棧麼?”
影楊搶先爲影柳開脫道:“主人,最近因風雪無常逗留在關內的商販特別多,咱們原來住的地方是提前訂下的還好說,現在突然搬出來,一時之間不太好找到下家。屬下尋了半天,到現在只有一家又髒又破的大車店還沒住滿,十幾人擠大通鋪不太合適。另外有一家雖然比咱們原先住的差一些,卻還算乾淨整潔,說是最早明日就會有一間空房,屬下已經先訂下了。”
妤卉倒是沒有責怪影楊影柳的意思,幸好她們還有玉竹閣能將就,天公不作美,夜宿青樓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就是不知道這裡消費水平如何,會不會隨便睡誰都貴得離譜,是不是有打折無需特殊服務的空房間。
另外從影楊影柳一同歸來的情況推測,天劍宗的人或許真的就落腳在她們原先住的那家客棧。
妤卉讓影楊影柳不必拘束,先坐下喝了熱茶暖暖身子,而後才沉聲問道:“影楊,你先說說看都打探到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