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數日,劉銘在嘉陵關內圈出一塊隱秘的地方,外圍嚴格設防把守,內裡集結了能工巧匠,開始了籌備南下所需的特殊物品。
姒家工匠負責技術方面的指導,原材料俱都是嘉陵關內外出產,頭幾日阿黎去關內勤一些,將與妤卉研究出的科學管理辦法灌輸給工匠頭目和中層軍官。劉銘親自陪同左右,時日久了也聽出一些門道,受益匪淺,她算是“幹部培訓班”第一批畢業生。
劉銘本身在關內威信非常高,管理方法提升上來之後,無需阿黎幫襯,她上手也很快。過不多日,阿黎覺得劉銘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不用天天都到工地也能完全放心,只偶爾隔三差五進關去看看把控總體進度即可。
剩下的重頭工作是特種兵團的訓練。這塊內容是留在關外大營的妤卉親自負責,妤卉便將影楊調在身邊輔助工作。畢竟營中並將都是女子,影楊也是女子,指揮訓練,示範糾錯都更方便一些。而武功相對更高強的影柳被妤卉派去仔細偵察沿江兩岸地形,擬定將來修建棧道的路線圖。
影柳身上的任務相對艱苦一些,幸好阿黎能及時從關內抽身。按照妤卉的意思,當然希望阿黎能配在身邊,讓影楊和影柳去偵察地形。不過這一次阿黎提出了不同的見解道,“一來影楊是女子,已經教導兵將們大半月,中途突然換成我這個男子,恐難服衆。二來我也想親自去看看,設計更穩妥的行軍路線。”
妤卉擔憂道:“阿黎。你是否也想率領特種兵團衝在最前面?”
“我知道你定是捨不得。”阿黎親暱地依偎在妤卉身邊,安慰道,“心悅別擔心,我只是想將路線規劃地穩妥一些,這樣影楊影柳他們兩人才能有更大的把握,帶領特種兵團攻克要塞。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妤卉笑道:“阿黎,還是你最懂我。”
阿黎盯着妤卉仍然籠着憂愁的眼眸,忽然沉聲問道:“心悅,其實我也覺得自己對南征的事情越來越積極。你應該也看出來了。你是不是有什麼擔心。你幾次想要說出口卻沒說地是什麼?”
“我……”妤卉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說道。“阿黎,當年欒國士兵傷害你那麼多,你是不是一直不曾忘?這一次南征你比北伐的時候熱心多了,更有激情幹勁。就算我不是偷懶耍賴不理軍務,你也會更主動籌謀對不對?軍中事務每有一點進展,你眼中的喜色就多了幾分。”
“這樣不對麼?聖上想要欒國,南征的重任壓在你身上,我能幫上忙,你又造了這麼多機會讓我展現才華,我怎能放棄?我只是一個卑微奴隸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還能有今天這樣多彩充實的生活,我越來越自信能做的不輸女子,這些原本就是你的期待,現在也是我的夢想我努力地方向。”阿黎幽幽道,“你說過神仙交代地任務,難道不是這樣麼?”
“地確是。”妤卉心中迷茫,“我只是有點害怕。怕你會變得不再是你了。”
阿黎細細品味着妤卉說的這句話,恍然道:“你是怕我爲了復仇,會利用現在能執掌軍權的機會,將來對欒國人大開殺戒麼?”
妤卉點點頭。
“我也怕。”阿黎如實道,“越是接近欒國邊境,我越是時常回憶起曾經那段非人遭遇。那種事情我很想忘記,可我忘不掉。只有投身繁忙軍務。我才能不去多想。可是隱隱約約我也曾捫心自問,我爲何有這麼大的動力每天謀劃着怎樣殺戮更多的敵人。絕對不是隻因爲你的期望。我的確想過。如果咱們是在鳳凰關,翻過山就到了當年我被俘的地方,我或許會偷偷溜過去殺光曾經欺負我的欒國人。我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和實力,我甚至不用親自動手,假借你地信任和號令就能指揮千軍萬馬踏平那個地方。”
妤卉抱緊阿黎的身體,憐惜道:“阿黎,如果換我曾經遭遇過你遭遇的那些事情,我一定不擇手段毫不猶豫去復仇。但是你沒有,我知道你是最善良的,就算別人傷害過你那麼多,你也不會去以暴制暴,靠殺伐平息心頭夢魘。”
阿黎也緊緊抱住妤卉,柔聲說道:“或許只是因爲你更需要我照顧,我一刻都不想離開你,纔沒有空閒去做其他事情。你的毒傷若早就治好,影楊影柳沒有別的事情,我不能保證自己不去殺人不去復仇。什麼南征什麼責任,都是藉口和幌子,我真的很想看到欒國人地血,看到她們痛苦哀嚎生不如死的樣子。”
妤卉在阿黎的懷中揚起頭,用脣封住他的脣。什麼都不用說,此時此刻擁抱和親吻是最好的表達她感情的方式。
她爲他擔憂,她不願見他被黑暗和血腥侵吞了純良的心境,她想要給他安慰,她同樣也需要他地迴應來安慰自己。
他懂得她地想法,她眼中的情,她脣上地溫度,她加速的心跳都將她的內心渴望毫不遮掩地表現出來。擁着她柔軟的身體,吻着她溫潤的脣,他會忘記周遭的世界,忘記盤桓心頭的夢魘,被幸福的感覺充斥。她彷彿能散發着強**力的仙寶,只要在她身邊,他就再無畏懼,也不會迷茫。
“我愛你阿黎,不管你會不會變,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一直愛你。”妤卉鄭重表白。
“心悅,這句話你最近總是掛在嘴邊,不管用了。我早不會上當,感動得降低防備,被你吃豆腐。”阿黎微微一笑,脫開妤卉的懷抱,卻有些不捨嘴角脣畔她的溫度。
妤卉撒嬌用手臂撐着身體再一次撲入阿黎懷中,格外認真道:“阿黎,我是說真的。雖然我怕你會變,但是若哪一天你真的變了,變得更強大,變得能夠隨心所欲,變得不在乎世人的道德約束條條框框,我要做的就是學會適應你絕不離開你。”
阿黎不解道:“萬一我做錯了,你不管我麼?萬一我滿手血腥的時候,你不會厭棄我麼?萬一我真的被仇恨扭曲了心靈,該怎麼辦?沒有你的指引和管束,我會害怕……”
“阿黎,如果我告訴你,這個世界早就被人設定好了,一切都有命運。你我註定相識相知,你信麼?你若信這些,就絕對不會變成你自己都厭惡的那種人。”妤卉長長嘆息,神思遊離天外,喃喃道,“阿黎,其實我真正怕的是,當你成爲男元帥的那一天,我會離開你。”
“啊?爲什麼?”阿黎驚詫道,“心悅,真的會這樣麼?那我寧願不當男元帥。除非哪一天我就要死了,再讓你完成任務。”
“阿黎,你什麼時候學的這樣滑頭了?”妤卉的憂慮被些許沖淡,換個角度一想未必真的會很悲觀,她笑道,“神仙說我完成任務之後會給我豐厚的獎勵,說不定能爲你換來長命百歲子孫滿堂。”
阿黎眼中一亮:“那我要更努力纔對。”
“當然,什麼事情不試一試就不會知道結果的。”妤卉被阿黎的積極態度感染,興致高昂道,“所以阿黎,你今晚要不就從了我吧?隨軍醫師檢查已經確定我體內雖有毒素,卻不妨礙夫妻大事了。”
阿黎紅着臉拒絕道:“不要。等你能下地走路了再說吧,別貪心壞了身體。再者你不是說圓房的時候要好好服侍我麼?你腿都動不了,難道只用嘴說啊?我纔不會吃虧上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