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秉燕和吳小娜剛剛坐穩,另一位叫李亞娟的女同事也端着餐盤走了過來,坐在了她們身旁。
李亞娟在業務部工作,已婚,年紀大約二十**歲的樣子,姿色一般,但是嘴比較快,也比較愛扯閒話,人稱“李大嘴”。
此刻,李亞娟一邊吃飯,一邊和吳趙兩位美女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
“哎哎,你們聽說了嗎?咱們周總好象和那個吳嫣然又復和了。”李亞娟一邊將一大勺飯放在嘴裡,一邊兩眼放光地詢問吳小娜和趙秉燕。
吳小娜神態不屑地瞟了李亞娟一眼,然後悠悠地說道:“有什麼好奇怪的,人家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李亞娟訕訕地笑着,她看着吳小娜,象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吳小娜:“哎,對了,你也姓吳,吳嫣然也姓吳,你們該不會是親戚吧?”
吳小娜冷笑了一下,一邊慢條斯理地吃着盤的飯,一邊不以爲意地答道:“還真讓你說對了,我們還真是有那麼一點兒親戚關係。”
聽吳小娜這樣一說,李亞娟的興趣更加濃了,她煞有介事地問吳小娜道:“你和那個吳嫣然到底什麼關係啊?哎,說說唄,說說唄!”
吳小娜有點不耐煩地回覆她道:“就是一門遠房的表親,按輩份我應該管吳嫣然的母親叫表姨。”
李亞娟急忙叫道:“那如果吳嫣然順利嫁進周家,你也可以搭個順風船近水樓臺先得月嘍?”
吳小娜瞟了李亞娟一眼,淡淡地答道:“哪有那麼簡單,人家現在發達了,是豪門大戶了,怎麼會把我們這種小門小戶的遠親放在眼裡?再說平時走動也不是特別密切。”
李亞娟的神情有些失望,大概打破了先前她想攀着吳小娜這門外戚的光往上爬的美夢,她思索了一下,還是不死心地說道:“那也比外人強得多吧?”
吳小娜將一大勺飯送進嘴裡,不屑地說道:“那是當然!”神情裡的洋洋自得自是不言而喻的。
趙秉燕一邊靜靜地用餐,一邊在旁邊聽着這兩個人的一問一答,神情顯得有些黯然。
我一直在用心地吃我的飯,神情沒有什麼變化,倒是錢丫丫聽到了她們的一席話後,壓低聲音對我說道:“看來咱們周總好事將近了啊?”
我衝她勉強笑笑,沒有說什麼。
當天晚上,我在公司加班,給客戶製作一份計劃書。
到了晚上八點多鐘,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整個策劃部的員工除了我以外都走了,當我終於將那份策劃書做好後,伸着懶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但這時候我又想起了一個問題,因爲按照公司規定,這樣的計劃書在請客戶過目之前是要請公司領導先過目首肯的,而我打算明天早上六點多就打車直接去客戶那裡,因爲他明天要乘坐上午的班機出國,必須趕在他出國以前讓他看到這份計劃書並且簽字,這樣我纔好繼續我接下來的策劃工作。
這樣一來,我就等不到我的頂頭上司趙秉燕上班請她簽字了,按理說這份計劃書除了趙秉燕以外,請幾位老總簽字也是可以的,我突然想起了周總有時候也會加班到很晚,於是就起身走出策劃部,站在走廊裡看了一下。
只見陰暗的走廊盡頭,周總那間總裁室門下隱約有燈光透出來,看來他還沒有走。
知道周總沒走,我心裡不知道爲什麼感覺到說不出來的喜悅,雖然爲了製作這份長長的計劃書,我連晚飯都沒顧得吃,只啃了幾口麪包,但想到我在加班的時候,周總也在另一邊他的辦公室裡默默地與我相伴,我心裡就感覺到莫名的滿足和安定。
我回到辦公桌前,想了又想,然後整理了一下衣衫,小心翼翼地拿好那份計劃書,步態輕盈地向周總那間總裁室走去。
站在總裁室門前,我努力按壓下有些忐忑的心情,然後輕輕用手指叩了叩門。
我悉心地聆聽着門裡的動靜,似乎聽到了一聲女人的輕笑,這時候我心裡已經隱約有了不好的感覺,可是就在我正欲退步離去之時,總裁室那扇門被人打開了,是周亞澤。
他沒有穿西服外套,只穿着一件棉質的襯衫,而且沒有打領帶,領口鬆鬆地張開着,此刻的他看上去臉色有些潮紅,。
看到是我站在門口,周亞澤顯然吃了一驚,他喃喃說道:“蔚姐,你現在還沒走啊?”
此時,從他身後的空隙裡,我已經看到他的辦公室裡此刻還坐着一位姿容俏麗的年輕女子,此時我的神態真是尷尬至極,我看着周亞澤,喃喃對他說道:“哦,我加了一會兒班,把給禹山公司製作的計劃書完成了,因爲我和他約好明早見面,所以早上來不及請領導過目簽字了,現在其他領導又都走了,看到你辦公室裡有燈光,我就……過來看看,心想如果你在,就請你……過目一下。”
聽完我這番話,周亞澤淡淡地“哦”了一聲,那一瞬間他有片刻的猶豫,似乎在猶豫此時該不該請我進去。
看他如此,我趕緊對他說道:“周總,如果你現在不方便就算了,我還是明天上班後請部門領導簽字吧,至於見客戶,反正他出差,兩天後就回來了,等他回來再請他過目商寫也來得及。”
周亞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略一沉吟,對我說道:“禹山公司的項目很重要,早一天拿下來,就是早一天爲公司創造利潤,宜早不宜遲。這樣吧,你進來吧。”說着,周亞澤回頭看了辦公室一眼,然後將門打得更開,將我讓了進去。
我緩緩地跟在周總身後走進他那間總裁室,這時候我發現剛纔一直坐在周亞澤那把老闆椅扶手上的美麗女子已經起身,我更加清楚地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只見她留着一頭微卷的棕色長髮,臉龐是標準的瓜子臉,五官很立體也很漂亮,臉上化着精緻的彩妝,身上穿着一條黃綠相間的彩色長裙,肩上披着一條帶鵝黃色花紋的絲絨披肩。
看到我走進來,這位女子輕移緩步,慢慢踱到了窗前,透過寬大的落地窗,似乎在觀賞着城市的璀璨夜景。
周亞澤則尷尬地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指着他辦公桌前的一把椅子對我輕聲說道:“蔚姐,你坐吧。”
我急忙“嗯”了一聲,神態頗有些尷尬地在那把椅子上坐下,然後將手攥着的那份計劃書緩緩推到周亞澤面前。
這時候周亞澤也已經在老闆椅上坐好,他接過我遞過去的計劃書,仔細地翻看着,一邊翻看一邊輕輕點頭,遇到有不明白的地方還會着重問一下我,最後,他拿起筆,在那份計劃書上匆匆幾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他簽字,我鬆了一口氣,接過那份計劃書,然後慢慢起身,對周亞澤道:“周總,那我先回去了?”
周亞澤看着我,輕輕點了點頭,此刻他那幽深的眼眸顯得很深邃,就象深不可測的海底,表面波瀾無驚,但內裡卻暗潮涌動,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本來面目。
得到他的首肯,我轉身向他的辦公室外走去,在我即將要出門的時候,周亞澤在我身後對我叮囑了一句:“蔚姐,注意身體,不要總是……加班到這麼晚。”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時候我發現他正微微倚靠在老闆椅上,目光深深地凝望着我。
我感激地衝他勉強笑了笑,輕輕答道:“我會的。”然後就轉身走出了他的辦公室,關上了門。
是夜,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很不平靜,兩邊是輝煌的燈火和川流不息的車流,我的心卻前所未有的感覺到空蕩。
本來,我早就知道周亞澤和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他那麼年輕,那麼優秀,理應找到適合他的如一張白紙一般純潔無暇的好女孩,而不是象我這樣早已經被別人濃墨重彩深深塗染過的舊畫作。
可是,爲什麼,當親眼看到他和別的女人甜甜蜜蜜卿卿我我之時,我的心還是會忍不住地刺痛一下呢?
這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是因爲他那些似有似無的貼心的話語?還是因爲他那滿含深情默默關注我的目光?抑或是他在我身處險境時流露出的不加掩飾的焦急與關切?
也許都兼而有之。
我臉上掛着苦笑,在心裡默默地嘲笑着自己:蔚海潮啊蔚海潮,你已經是淌過一次男人河的女人了,怎麼還象小女生那麼幼稚那麼突然懷春呢?有些事你應該很清楚,一個優秀男人關心你,不一定表明他就是真的喜歡你,想把你當成終生伴侶,也許他只是欣賞你在工作上的魄力,也許他只是欣賞你身上的某一方面,但這些都不表明他就會喜歡上你整個人。
這是很多女人在面對優秀男人容易犯的錯誤,因爲很多優秀男人都有着博愛的毛病,容易讓他們偶然向之示好的女人春心大動,以爲他愛上了自己,但其實那個男人只不過將她當成自己人生的一道風景,走過後就忘記了,從來沒想過在此長久停留。
我蔚海潮一向自詡自己是個灑脫的人,但今天卻也不能免俗,最終落入了這個俗套,犯了很多人常說的癡情女子的老毛病。
想到這裡,我不禁又擡起頭苦笑了一下。
我在想,我爲什麼會這樣呢?我已經不年輕了,孩子都十幾歲了,可爲什麼還象小女生一樣容易被人打動呢?僅僅是因爲周亞澤的優秀嗎?
我想這可能和我少女時期就有過的一種情懷有關係,我和徐明輝雖然相戀於校園,但實話說他從來沒有給過我怦然心動的那種感覺,我們只是因爲相似的成長際遇,相近的開朗個性而慢慢走到一起的。
在他之前,我曾暗戀過一個優秀的同專業師兄,當時我喜愛運動,是學校女子籃球隊的一名干將,而那位師兄則是校男子籃球隊的主力隊員,在一起訓練的機會我們有了更多的接觸機會,他的帥氣,他的陽光,他的坦誠,都給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他也是我少女懷春時暗戀的第一個對象。
只是,當時純潔無暇的我沒有勇氣表白,後來他就做爲交換生出國了,就這樣我與他之間的緣分失之交臂。
但這段暗戀經歷並沒有給我留下什麼傷害,反倒讓我每次回憶起來都感覺無比的甜蜜溫馨,是啊,有些人,並不一定喜歡就要終生擁有,有時候暗戀的甜蜜是勝過相守終生的瑣碎的。
我想,我之所以會慢慢地掉進周亞澤的情裡,可能就是緣於當初對那位優秀師兄的暗戀經歷,他們都是一樣的優秀,一樣的被衆多女生衆星捧月,雖然這樣的男人不一定能屬於我們,但卻無法阻止我們對他們的嚮往。
他們就象天邊的遠星,對很多人來說,永遠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而最終將我們娶進家門,與我們共同生活的那個男人,則更象是生活那些不可缺少的柴米油鹽,雖然平凡而普通,引不起我們過多的夢想,但他們卻是真實的,是你觸手可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