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弘心中的怒火開始燃燒起來,盯着杜局長冷冷說道:“怎麼?你的意思是讓我承認根本不存在的罪名?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我販賣國家文物?難道一個無恥小人的胡言亂語和一張牛腿的資料就能證明我販賣國家文物?
遺憾的是你們在我的包裡面發現的只是一份牛腿的資料,而不是一隻真正的牛腿,要想拘留我就必須拿出真憑實據來。”
童達插嘴道:“你說釣叟是無恥小人?那你爲什麼偏偏選一個無恥小人打交道呢?”
樂正弘總覺得童達有點在和稀泥的感覺,按道理他應該配合領導對自己進行威逼利誘,沒想到反而插諢打科,似乎故意把話題扯遠似的。
於是馬上順着他的話題說道:“我以前並不瞭解他,不過,我的朋友戴安南昨天跟我介紹了這個釣叟的爲人。
他不過是一個被你們當地電視臺開除的敗類,還涉嫌對遊客敲詐勒索,並以替人代溝牛腿的名義騙去人家錢財。
而這個人最後死在他的手裡,實際上他有謀殺的嫌疑,可你們並沒有深入調查這個案子,現在他反倒成了你們的線人,這樣的人說的話可信嗎?”
童達不出聲了,杜局長顯然有點氣急敗壞,把菸頭在菸灰缸裡狠狠掐滅,衝童達說道:“別跟他多費口舌,先拘留他,等我們查清真相再說。”
童達還沒有說話,樂正弘走近兩步說道:“拘留我是你們的權力,不過,我現在正式要求你們歸還我的採訪資料,這些資料牽涉到南安縣存在貪污社會上捐助的教育善款的問題,如果這些資料被銷燬的話,你們就有包庇犯罪的嫌疑。”
童達馬上說道:“既然你發現我縣存在犯罪行爲,你爲什麼不及時報案?”
樂正弘心中一動,說道:“爲了更加客觀公正的調查這個案子,排除當地某些人的影響,我準備向市公安局報案。”
杜局長一聽,站起身來說道:“你向誰報案是你的自由,事情一馬歸一碼,我們現在談的是你涉嫌販賣國家文物的事情,既然你拒不交代,我們只好先對你採取強制措施。”
樂正弘此刻對馬上釋放自己已經不抱希望了,說道:“既然這樣,我希望能給單位打個電話,把這裡的事情向領導彙報一下。”
沒想到杜局長說道:“那不行,在案子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你不能跟任何人聯繫,也不能跟任何人接觸。”
正說着,一名警察走了進來,在童達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然後走了出去。童達走到上司身邊小聲說道:“局長,這件事已經沒法保密了,剛纔東南在線等網絡已經有人發了樂正弘被縣公安局抓捕的帖子,刑事拘留的事情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杜局長一拳砸在桌子上,怒氣衝衝地瞪着樂正弘,說道:“你儘管去辦手續,出了事情我負責,六號牛腿被盜是上面督辦的大案,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線索,必須徹底查個清楚。”
杜局長話音剛落,辦工作上的座機就響了起來,他稍稍愣了一下,拿起電話問道:“誰啊。”隨即馬上說道:“啊,原來是張書記,怎麼?這事都捅到你那裡去了?雖然沒有發現贓物,但有證據證明他有倒賣國家文物的動機。”
樂正弘一聽就明白自己的事情已經有人過問了,他猜測多半是戴安南把自己被抓的事情發到了網上,說不定是自己單位的領導給南安縣政府交涉了,杜局長嘴裡的張書記說不定就是南安縣的縣委書記。
只聽杜局長說道:“張書記,你放心,這件事我們會謹慎處理,不過,既然牽扯到六號牛腿被盜的大案,我們也不敢掉以輕心,我的意見是以涉嫌倒賣國家文物的嫌疑先對他採取刑事拘留,等把問題查清楚再做處理。”
也不知道張書記在電話裡對杜局長說了什麼,只聽他有點不耐煩地說道:“張書記,記者的身份並不能成爲免死金牌,只要是牽扯到犯罪,我們一視同仁。
我知道這件事很敏感,但已經牽扯到了我們正在偵破的大案,難道就這麼把他放了?當然,如果你下命令的話我馬上執行,只是萬一他真有罪的話,後果誰來負責。”
樂正弘聽了忍不住感到吃驚,因爲從語氣上來判斷,這個張書記顯然是杜局長的上司,即便不是縣委書記,也有可能是副書記或者政法委書記。
可沒想到杜局長對上司說話的態度竟然如此張狂,好像壓根不買上司的賬,不清楚他哪來這麼大的底氣。
杜局長拿着電話又聽了一會兒,最後說道:“我還是堅持我的判斷,如果出了什麼事,我一個人承擔責任。”說完,把電話掛斷了,兩眼盯着樂正弘就像是有仇似的。
童達小心翼翼試探道:“杜局,張書記什麼意見?”
杜局長哼了一聲,沒出聲,拿過一支菸點上,剛抽了幾口,桌子上的座機又響了起來,他只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盯着童達問道:“怎麼?你已經給市局彙報了?”
童達急忙擺擺手說道:“沒有啊,沒有你的同意我怎麼會擅自向市局彙報?”
杜局長一臉疑惑地拿起電話喂了一聲,這次好像態度轉了一百八十度,客氣地說道:“哎呀,祁局長啊,對對,是有這事,我正組織人進行審訊呢,請稍等。”
說完,用手捂着話筒衝童達說道:“先把他帶出去。”
樂正弘明白杜局長是不想讓自己聽到他和上司的通話,並且猜測杜局長正在接的這個電話有可能是市公安局的某位局長打來的。
沒想到自己一個小人物的事情不僅驚動了縣委縣政府,連市公安局局長都親自打電話來過問,雖然還不清楚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還是忍不住一陣激動,頓時連腰桿都挺直了。
童達把樂正弘帶到了隔壁的一間辦公室,這一次沒有給他戴手銬,而是叫來一名漂亮的女警察當看守,自己匆匆忙忙出去了。
樂正弘心情一放鬆,煙癮上來了,見女警坐在那裡玩手機,於是忍不住摸出一支菸點上,沒想到女警只是擡頭瞥了他一眼,並沒有阻止他。
“戴老闆讓你再忍一會兒,馬上就有人來救你了。”女警繼續低頭玩着手機,就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樂正弘嚇了一跳,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儘管隱約猜到了這個女警有可能是在替戴安南傳話,可出於謹慎,他並沒有接腔。
這一次讓樂正弘等的時間並不長,約莫半個小時之後,童達再次把他帶到了杜局長的辦公室,並且馬上離開了。
看樣子好像杜局長要單獨跟他談話,不過,從杜局長的神情來看,似乎有點萎靡不正,顯然沒有了剛纔不可一世的樣子。
“算你運氣好,市局需要你協助偵破一個案子,所以,我暫時取消對你刑事拘留的決定,不過,臨走之前,有幾句話要向你交代一下。”杜局長冷冰冰地說道。
樂正弘這才明白多半是洛霞得到自己被抓的消息通過市公安局和南安縣公安局進行了交涉,看來杜局長敢和縣委書記唱反調,卻不敢違逆市公安局領導的意思,這麼說,自己算是自由了,只是不清楚他還有什麼話要向自己交代,多半隻是想挽回一點面子而已。
樂正弘不冷不熱地說道:“這麼說我的販賣國家文物的嫌疑解除了?”
杜局長說道:“我們還會繼續調查,如果你真和六號牛腿被盜案子有關的話,跑到天涯海角也會把你抓回來。”
樂正弘不想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說道:“我還要急着趕回市裡面,你有什麼話就趕緊交代吧。”
杜局長好像並不着急,點上一支菸抽了幾口,才慢悠悠地說道:“我奉勸你,別再繼續往你自己老婆臉上抹黑了,她是我們南安縣的驕傲,你的很多行爲玷污了她的名聲。”
樂正弘驚訝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怎麼玷污她的名聲了?”
杜局長哼了一聲道:“我的話就點到這裡,你是個聰明人,難道還想不透嗎?”
樂正弘隱約能猜到杜局長的言外之意,盯着他問道:“你這話算是警告還是威脅?”
杜局長哼了一聲道:“隨你怎麼想都行,反正,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否則,也不用我再找你,有人會讓你明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樂正弘吃驚地盯着杜局長,問道:“你說的‘有人’是指誰?犯罪分子嗎?你不是公安局長嗎?怎麼會跟我說這種話?”
杜局長站起身來說道:“我言盡於此,你回去自己慢慢琢磨吧。”
樂正弘沒想到做爲一個公安局長竟然敢這麼直截了當地威脅恐嚇自己,一時呆呆地楞在那裡,聯想到剛纔杜局長對上司囂張的態度,斷定他應該是個有背景的人,很顯然,他剛纔這些話實際上在替某些人向自己發出警告。
不過,樂正弘不想在這個地方跟杜局長產生爭執,他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背後肯定有着複雜的背景,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
“我的東西在什麼地方?”樂正弘問道。
杜局長拿起座機打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一個警察就拿着先前沒收的東西走了進來,樂正弘大概檢查了一下,驚訝地發現並沒有少什麼東西,只是他手機上那張關璐和戴凝合影的照片沒有了。
杜局長問道:“怎麼?少了什麼東西嗎?”
樂正弘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說道:“沒有。”
杜局長點點頭說道:“那就不送了,記得下次再來南安縣的時候最好是做爲我們這裡的女婿回來,而不是麻煩的製造者。”
樂正弘深深地看了杜局長一眼,拿上自己的東西就離開了辦公室,沒想到身後並沒有警察跟出來,顯然並沒有送送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