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中午時分,戴明月位於藍尚園的別墅來了一輛大型奔馳轎車,車剛停穩,別墅的大門就打開了。
戴明月的老保姆王媽站在高高的臺階上,看着車裡面跳下來一名男保鏢,打開了後車門,從車裡面下來一位五十來歲的女人。
只見她身穿貂皮大衣,頭上戴着一頂貝雷帽,兩鬢漏出幾縷銀髮,不過,臉上的肌膚卻異常白嫩,一雙丹鳳眼不怒自威,最惹眼的是手裡面拿着一串黑漆漆的佛珠,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王媽衝女人微微彎腰鞠個躬,一句話都沒說就領着女人來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房間裡戴明月坐在沙發上,面前擺着一套紫檀木的功夫茶茶具,紫砂壺裡的水已經開始沸騰了。
她看見女人進來,站起身來微微躬躬身,衝王媽說道:“你在門口看着,任何人不許靠近這個房間。”
女人慢慢在戴明月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一邊轉動着手裡的佛珠,一邊冷冷問道:“怎麼?你這屋子裡還有外人嗎?”
戴明月說道:“那倒沒有,只是這樣我的心裡踏實一點。”
女人哼了一聲道:“如果你如此小心謹慎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事情?”
戴明月沒有回答女人的問題,而是說道:“幾天功夫就讓你往城裡面跑兩趟,真是讓你費心了。”
女人端起面前的小茶盅淺淺地抿了一口,潤潤嗓子說道:“我辛苦一點也就罷了,總比讓山上的尼姑親自來強多了吧,我可不想爲了這點事打攪她幾年的清修,對了,你剛剛動完手術,身體恢復的怎麼樣?”
戴明月說道:“暫時沒有大礙,過完年還要繼續住院。”
女人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眼看就要過年了,怎麼偏偏就不讓人清靜一下呢,情況怎麼樣?”
戴明月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說道:“正在評估損失,不過,有一點已經成定局了,第五把鑰匙恐怕也找不回來了,沒想到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我們就損失了兩把鑰匙,這個損失可不是用金錢所能衡量的。”
女人問道:“那你查過原因嗎?”
戴明月盯着老女人說道:“這就是我要見你的原因。”
老女人哼了一聲道:“怎麼?難道原因在我身上?”
戴明月說道:“那倒不是,雖然目前還只是我的猜測,但恐怕跟你多少有點關係。”
老女人瞪着戴明月說道:“你把話說清楚,我已經兩年多不管事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戴明月說道:“你雖然不管事了,但你女兒這幾年管的事情越來越多,我就直說了吧,我懷疑六號的死跟你女兒有關,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這兩年你也很少跟她接觸吧。”
老女人眼神中露出一絲怒火,不過一閃即滅,淡淡地說道:“你說話要有證據,現在可不是窩裡斗的時候,雖然我很少見女兒,可我知道她一直在兢兢業業的完成自己的使命。”
戴明月說道:“我相信她確實一直兢兢業業的工作,但問題是她在替誰幹?所有的跡象都說明你女兒恐怕已經另起爐竈了。事實上,六號死後,我曾經兩次命令她回國,但她卻找種種藉口予以拒絕,現在居然乾脆玩起了失蹤,而實際上,我懷疑她暗地裡已經控制了五號,昨晚的毒品案跟她有推卸不了關係。”
老女人好像再也忍不住了,忽然把手裡的茶盅往茶盤上重重一放,怒道:“戴明月,難道你今天叫我來就是爲了往我女兒身上潑髒水?
我女兒另起爐竈?別忘了,我們一半的財富都是我女兒創造的,她之所以不回國理由很簡單,那就是孫斌死後公安局一直在追查這個案子,她只是想避避風頭。
難道你想把自己的失職都推到我女兒身上嗎?或者你想爲自己的繼承人報仇嗎?關於組織內部的事情還輪不到你發號施令,有話我們可以上山找尼姑理論。”
戴明月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說道:“你發脾氣也情有可原,畢竟母女情深嘛,不過,你的消息看上去還是挺靈通的,並沒有像你自己說的那樣已經退隱了。”
老女人哼了一聲道:“我耳不聾,眼不瞎,就算不出門也能聽到外面刮的什麼風,不過,既然你對我女兒產生了懷疑,那我只好把她叫回來把事情說清楚,否則你心裡總是有一塊心病。”
戴明月盯着老女人問道:“如果我的懷疑不幸是真的呢?”
老女人哼了一聲道:“那時候也不需要你動手,咱們就按照規矩辦,既然咱們都已經都把遺言寫好鎖在金匣子裡面了,就沒有什麼母女姐妹的關係。”
戴明月說道:“好,我就是想聽你這句話。”
老女人怏怏道:“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戴明月說道:“鑑於目前形勢很嚴峻,我決定年前不召開例行年會了,空缺了兩把鑰匙,這年會也沒法開。”
老女人問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戴明月說道:“我們宏偉的計劃已經開始實施了,我本來把主要精力都放在這上面,可半中間出了這麼多的岔子,必須先把一些事情理順再說,畢竟一個穩定的外部環境對我們很重要。當然,我還有意把缺失的兩把鑰匙補上,爭取在明年的春天召開一個不用戴面具的年會,屆時尼姑也會來參加。”
老女人點點頭說道:“我早就盼着這一天了,我們早晚一天要走到陽光下,如果總是見不得光的話,有違我們的宗旨。對了,缺失的兩把鑰匙你已經有合適的候選人了嗎?該不會又是你贊助的某個學生吧?”
戴明月說道:“難道你有什麼人選要推薦?”
老女人擺擺手說道:“罷了罷了,我已經不過問這些事了,你自己看着辦吧,只要別把五號這種敗類弄進來就行了。
說實話,當年我和尼姑兩個創建這個組織的時候充滿了艱辛,弄不好連小命都保不住,創下這點家業可以說冒了很大的風險,哪有你們現在這麼好的條件。眼下你們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還屢屢鬧出亂子,如果你們還做不好的話,對得起我和尼姑的一番苦心嗎?”
戴明月說道:“這兩年我身體不好,基本上也是深居簡出,很少過問生意上的事情,大小事情基本上都是你女兒和四號負責。”
老女人打斷戴明月的話說道:“不管怎麼說,你掌握着財權,她們不過是具體辦事的人,難道還想推託責任?”
戴明月說道:“話雖然不錯,但我懷疑有人已經偏離了組織的宗旨,開始中飽私囊了,甚至不惜和外面一些人勾結起來幹一些違法的事情。”
老女人嘿嘿一笑,說道:“什麼叫違法?我們乾的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是合法的,所以才需要你想辦法把我們的家業合法化。當然,在這中間也免不了有人乾點偷雞摸狗的事情,比如六號,她出事之前不是有一大筆錢去向不明嗎?你敢保證不是她有意隱瞞?”
戴明月說道:“六號的事情現在下結論爲時尚早,目前還不能排除那起車禍有可能和我們內部的人有關。”
老女人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的人制造了那起車禍?孫斌並不是我們的人,他顯然捲入了本市的一些非法交易,所以有人想殺他滅口,六號只不過是運氣不好而已,你該不會懷疑那起車禍是針對六號的吧。”
戴明月說道:“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現在每一把鑰匙後面都是一個獨立的組織,並且都有了自己的利益,也許六號威脅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擋了某些人的財路,所以有人利用孫斌除掉了她,可以說是一箭雙鵰。”
老女人憤憤道:“你說來說去一直都在對我女兒含沙射影,我還是那句話,拿出證據來,否則我可不想再聽你這些不負責任的話。”
戴明月說道:“我如果不負責任的話,也不會跟你開誠佈公了,事實上,目前已經沒有人能約束你的女兒。
我有種強烈的預感,她現在乾的事情已經大大超出了我們的底線,以前我們最多隻是打打擦邊球,儘量避免進入警方的視線,可你看看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
五號竟然背地裡一直偷偷從事毒品生意,從警方繳獲的毒品數量來看,規模已經遠遠超出了你我的想象。
這麼大的毒品交易,單憑五號一個人肯定做不到,毫無疑問,她一直在利用我們的關係做保護,並且通過我們的渠道洗白鉅額的毒資,但問題是,這些錢都流到什麼地方去了?”
老女人冷笑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懷疑我女兒在幕後操縱這一切嗎?但你別忘了,五號的這個娛樂城當初是四號立項,你親自批准的,怎麼現在反倒把我女兒扯進來了?
明月,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對六號的死耿耿於懷,我也知道你曾經對六號寄予很大的希望,但她畢竟死了,你還是把目光放的長遠一點。
我相信你資助的那些學生裡面肯定有比她更優秀的人才,你可以選一個直接接替六號,我沒意見,我也希望明年春天的聚會上能夠看見七把鑰匙擺在供桌上。”
戴明月若有所思地說道:“也許是八把鑰匙?”
老女人驚訝道:“怎麼?難道你想打造一把新鑰匙?”
戴明月點點頭說道:“有這個打算,目前還在考察。”
老女人擺擺手,說道:“我也懶得過問這些事,你自己看着辦吧,只是眼下五號的事情該怎麼善後?
你要記着,我們不怕損失錢財,最重要的是不能讓我們的人進入警方的視野,如果五號被抓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這纔是你現在應該首先考慮的事情。”
戴明月點點頭說道:“我擔心她給警察留下什麼線索,不過,娛樂城恐怕已經被警察翻了個底朝天,即便五號留下敏感材料,眼下也來不及了,只能想辦法補救吧。”
老女人哼了一聲道:“看來你做上層的工作還行,做這些細活顯然沒有四號消息靈通,上午的時候,有個來自公安局的內部消息,雖然聽起來沒什麼價值,但是細細琢磨,其中好像有點文章。”
戴明月疑惑道:“什麼消息?公安內部我也有耳目,怎麼沒有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