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給關璐裝修房子的江州市惠友公司其實是一家比較上規模上檔次的裝飾裝潢公司,當初南安縣關璐那兩套老宅子的修繕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小活,所以壓根沒看上。
結果,他們就把這個小活轉讓給了另一家小公司,可沒想到活幹完之後,剩餘的尾款一直結不回來,負責跟他們聯繫的人先是找藉口拖了幾個月,最後才承認自己只不過是受人之託的律師,實際上的客戶已經出車禍死了。
好在大部分工程款已經支付,剩下的只是十幾萬尾款,所以,對方催要過幾次之後好像也不打算要了,只是威脅要把代理律師張露告上法庭。
可想想債主都已經死了,即便打起官司也不一定能把十幾萬塊錢要回來,說不定還要白白墊上訴訟費呢,所以,一直只是雷聲大雨點小,直到現在都沒有把當事人告上法庭,時間久了,幾乎把這筆錢忘掉了。
可沒想到突然接到了南安縣方面的電話,居然有人願意支付這筆錢,並且還有一個不小的裝飾工程要給他們,不管是真是假,公司的老闆李鵬在大年初六就帶着兩名技術人員趕到了南安縣。
樂正弘單獨接待了李鵬一行,當他把李鵬交給他的兩套老宅子的裝修設計圖紙仔細看了一遍之後,激動一顆心差點跳到嗓子眼。
雖然他對這種裝修圖紙很陌生,但卻有點天賦,要不然也上次在建築設計院也看不出碧海藍天那個車庫的秘密了。
所以,在仔細研究過這張圖紙之後,他馬上就意識到關璐裝修的並不是房子,而是在老宅子的地底下搞什麼名堂,那些地表下面的虛線和實線似乎意味着老宅子下面有一個地下工程。
再考慮到關璐前期就支付了十餘萬工程款,加上剩下未支付的部分,工程款幾乎是房款的一半。
何況,根據張露的說法,裝修工程幹了差不多一個月呢,很顯然,關璐在屋子的地底下花這麼多錢,應該和裝修房子沒有多大關係,肯定是爲了建立一個秘密地下儲藏室。
奇怪的是這麼大的工程施工起來肯定興師動衆的,光是地窖的土方都不知道要運出去多少呢,可爲什麼街坊上就沒有聽說過呢?難道他們都是深更半夜施工?並且,這麼大的工作量,二十多萬塊錢似乎也太便宜了一點。
“你們在這棟老宅子下面挖了一個地下室?”樂正弘雖然心裡激動,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李鵬帶來的一個技術人員說道:“地下室並不是我們挖的,以前就有,我們的工作就是負責把一號老宅子通往地下室的入口用水泥封死,然後再從那裡挖出一條八米長的通道。”
樂正弘心中一動,急忙問道:“通道?通往哪裡?”
技術員拉過圖紙,指着旁邊的老宅子說道:“就是通往隔壁的二號老宅子,你看,這個老宅子的院子裡有一個大蓄水池,旋轉水池邊的一個閘閥水位就會下降三四米,同時側壁上就會露出一個入口,從這裡可以進入一號老宅子的地窖。”
樂正弘問道:“那個地下室有多大?”
技術員搖搖頭說道:“地下室還有一扇鐵門,我們沒有進去過,我們只是挖一條通道通往鐵門,鐵門裡面具體有多大我們也不清楚。”
樂正弘腦子裡浮現出老宅子的院子的西北角上那個大蓄水池,興奮地點上一支菸,似不經意地嘀咕道:“這不是吃飽了撐得慌嗎?”
李鵬笑道:“女人有時候小心眼的令人吃驚,這個業主顯然想以後賣掉一號老宅子之後,讓自己的二號老宅子擁有一個免費的地下室,只要她自己不說,誰會知道呢。”
樂正弘笑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能理解了,我前妻就是這麼一個精打細算的人,好在現在兩套老宅子都是我的,入口在哪裡都無所謂,不過,要不是看圖紙的話,這個地下室可能就白白浪費了。”
李鵬既然拿回了剩餘的欠款,對老宅子也就沒有什麼興趣,急忙說道:“樂總,我們帶來了辦公室的裝修圖紙,請你先看看。
如果這個活能交給我們乾的話,看在你這麼講信用的份上,我們可以在總價的基礎上再給優惠百分之二,並且白質保量。”
樂正弘此時和李鵬的正相反,他的心思全在老宅子的地下室上了,對辦公室的裝修一點提不起興趣,擺擺手說道:
“李總,這種小事我一般不過問,公司的田副總專門負責這件事,你現在就去找他談談,如果能保質保量,價格合理的話,我沒有意見。”
送走了李鵬幾個人之後,樂正弘又拿起那張圖紙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隨即點上一支菸,興奮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要不是儘量剋制住自己,恨不得馬上就跑去老宅子看個究竟。
他基本上斷定,自己這一次算是找到了關璐的老巢,且不說裡面是不是藏着金銀財寶,單憑關璐花費的這番心思,這個地下室肯定隱藏着天大的秘密。
不過,在採取行動之前,有一個問題他必須先考慮清楚,那就是萬一在地下室發現了關璐的遺產自己將該怎麼處理。
很顯然,關璐的遺產肯定不是一筆小錢,且不說那些傳說中的古董,即便有幾個億的現金也不奇怪。
難道自己能吃得下這筆鉅款?即便吃得下,也必將冒着巨大的風險,一旦走漏了風聲,且不說警察不會放過自己,那些在暗中尋找關璐遺產的人也不會善甘罷休,即便戴明月也會逼着自己交出來。
當然,最安全的辦法就是把這一切都交給洛霞,只要關璐的遺產落在警察手裡的消息一公開,自己也就徹底失去了價值,應該不會再有什麼麻煩。
但問題是關馨能同意自己這麼做嗎?關濤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也不一定贊成自己幹這種蠢事,另外,母親對這筆鉅款究竟持什麼態度目前也不清楚,畢竟她現在可是一名藍裳成員了。
按道理,樂正弘在找到了關璐的遺產之後,第一個知情者應該是周鈺,不管怎麼說,母親可是他最信任的人,並且還能替他出出主意。
可那天晚上週鈺突然出現在藍裳的聚會上,這讓他有點受刺激,在那一瞬間忽然覺得母親有種陌生感,彼此的信任自然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當然,他倒不是懷疑母親會做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而是生怕關璐的遺產會給母親帶來麻煩。
畢竟,所有藍裳的成員都把關璐的遺產看做是組織的財產,做爲藍裳組織的成員,母親如果和自己的兒子私吞組織財產,萬一被老尼姑知道了,肯定不會輕易罷休,想想洪碧的下場,就不能把母親扯進來。
說一千道一萬,眼下只有三個選擇,一是馬上把老宅子的秘密告訴洛霞,那就意味着萬事大吉,第二個辦法就是告訴戴明月,說不定還能弄點湯喝,也不會有什麼風險。最後一個辦法就是鋌而走險,讓自己成爲關璐遺產的真正繼承人。
但前兩種做法雖然顯得光明磊落且沒有什麼危險,但顯然心有不甘,不管怎麼說,在關璐的死因沒有查清楚之前就把這筆錢交出去,總覺得對不起關璐。
再說,這種好事難道關璐自己不會做?她爲什麼要煞費苦心把這些財寶藏起來?如果自己就這麼交出去,不僅顯得無能,甚至關璐在天之靈都看不起自己。
哼,交給警察對不起關璐,交給戴明月對不起自己,看來只能豁出去賭上一把了,反正在關璐死因沒有弄清楚之前,這筆錢只當由自己保管好了。
問題是,自己一個人能吃得下這麼多錢嗎?怎麼也要需要一個幫手吧?
樂正弘在屋子裡轉悠了十幾圈,最後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戴安南身上,他覺得自己在關璐的遺產上如果確實需要一個合作者的話,這個人既不是關馨,也不是關濤,更不是母親,而是戴安南。
這個選擇乍一看起來似乎有點荒唐,因爲做爲戴明月的女兒,戴安南本來就和藍裳組織有撇不清的關係。
何況,她一心想替自己母親洗刷嫌疑,一旦把關璐遺產的秘密告訴戴安南,實際上也就是變相地告訴了戴明月。
不管戴明月怎麼處理這筆遺產,反正跟自己的關係就不大了,當然,她可能會給予自己適當的獎勵,以便堵住自己的嘴。
不過,樂正弘覺得戴安南也只是嘴上說說,一旦關璐的遺產落在她的手裡,憑這婆娘的脾性,既不會交給警察,也不會交給母親戴明月,多半會變成自己公司的資產,而她也有能力吃下這筆錢,並且不會引起外界的主意。
樂正弘之所以對戴安南這麼有把握,這倒不是說她是個貪得無厭的人,而是她倔強的脾氣不會屈服於任何勢力。
那天晚上偷窺了藍裳的聚會回來之後,兩個人在車上又談論了好長時間,從戴安南的話可以聽出來,她對藍裳的前景並不看好。
並且有意把母親手裡的資產分離出一部分做爲公司的資產,避免藍裳組織一旦出現什麼意外的話自己不會成爲窮光蛋。
而在樂正弘看來,戴安南真正擔心的好像還不是藍裳組織的崩潰,而是在擔心母親戴明月會有什麼意外。
雖然她嘴上沒說,可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老尼姑好像對她們母女並沒有多少親情,而實際上那天晚上老尼姑對自己的女兒確實不假辭色。
尤其是在處理戴明月和戴凝衝突的時候,只是一味玩弄手段,試圖平衡雙方的力量,看不出一個母親的偏向性。
說實話,在樂正弘看來,老尼姑對戴明月的態度甚至都比不上一個徒弟,而戴安南雖然心裡面對這個外婆充滿了敬仰,可內心裡似乎更多的是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