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問題就開始吧。”戴龍一臉嚴肅地說道。
洛霞覺得這個男人既沒有黑老大的張狂,也沒有一般犯罪分子面對警察的張皇失措,甚至從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一點狡詐。
相反,他的行動舉止更像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儘管他沒有什麼文化,但卻有種學者的儒雅,沉默寡言中甚至帶着一種傷感的氣質,對某些女人來說,這是致命的男人特質。
“戴龍,你知道我們今天爲什麼找你嗎?”李偉用警察慣用的伎倆問道。
戴龍點點頭,說道:“應該是爲了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吧。”
李偉和洛霞對視了一眼,似乎沒料到戴龍這麼爽快。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李偉說道。
戴龍微微一笑,說道:“想必你們對我的家族已經有了足夠的瞭解,你們應該都知道我有一個風流成性的父親,所以,對我來說什麼時候冒出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並不會感到吃驚。”
洛霞說道:“戴龍,你沒有正面回答我們的問題,我們不是問你有個同父異母兄弟的感受,而是問你什麼時候和戴向佛開始有接觸,準確點說你們是什麼時候兄弟相認的。”
戴龍搖搖頭說道:“我們並沒有兄弟相認。”
洛霞訓斥道:“戴龍,你就不要跟我們玩文字遊戲了,就算沒有兄弟相認,那你什麼時候認識戴向佛的?”
戴龍不慌不忙地說道:“我知道這個人的存在,但從來沒有見過面,更沒有打過交道。”
洛霞奇怪道:“既然沒有見過面,有沒有打過交道,那你憑什麼知道自己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
戴龍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準確點說我是從四年前就開始知道自己可能有一個或者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
你們應該我們南安縣人都很迷信,每年冬至和清明都要上祖墳,我就是在給我父親上墳的時候知道自己除了大哥之外,可能還有別的兄弟,因爲另外有人給我父親來上墳。”
洛霞和李偉對視了一眼,很顯然,戴龍的回答出乎他們的預料,不過,洛霞還是質疑道:“你怎麼肯定是你父親的兒子來上墳,而不是其他的親屬?”
戴龍說道:“其他親屬會去我爺爺的墳上祭拜,但上父親的墳只有自家的直系親屬,每年家裡有幾個人去上墳我們都很清楚。”
“這麼說你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上墳的人?”李偉問道。
戴龍搖搖頭說道:“沒有。”
“既然你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難道就沒有想辦法尋找過?”洛霞問道。
戴龍還是搖搖頭,說道:“我家老大倒是有這個想法,事實上他後來在清明冬至的時候去我父親墳上守候過幾次。
但我們那裡上墳講究前三後七,在這段日子裡都可以去上墳,所以他沒有遇見過這個上墳的人。
而我認爲,這個人既然能找到我父親的墳,他自然應該知道我們兩兄弟的存在,既然人家都不主動找上門來,顯然不想跟我們相認,所以,沒必要勉強。”
“難道你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人嗎?”洛霞問道。
戴龍猶豫了一下說道:“現在應該知道了,但並不能確定去上墳的人就是他,因爲我父親可能還有其他的私生子。”
“你說的這個他指的是誰?”洛霞問道。
戴龍說道:“這你應該很清楚,這個他指的就是戴向佛,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這個名字,外界有傳聞說我們長的很像,但直到今天我也沒有見過他。”
詢問出現了暫時的沉默,戴龍摸出一支菸朝着李偉示意了一下,那意思既像是在徵詢自己能不能抽一支菸,又像是詢問李偉要不要來一根。
李偉點點頭,忽然問道:“你侄子戴威經營一家酒店,你經常去那裡嗎?”
戴龍原本準備點菸,聽了李偉的問題停了下來,隨即說道:“不錯,只要進城來總要去那裡轉轉,有時候晚上就住在那裡。”
李偉盯着他問道:“最近一次去是什麼時候?”
戴龍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這才說道:“這誰能記得清楚?”
洛霞問道:“兩個月前,也就是三月26日你是不是去過凱旋酒店。”說完,死死盯着戴龍的神情。
沒想到戴龍皺着眉頭極力回憶了一陣,搖搖頭說道:“確實想不起來,也許去過,也許沒去過,我不清楚你們爲什麼糾結這個問題,難道我去侄子的酒店免費住一晚上也在你們的調查範圍之內?”
洛霞斷定戴威肯定已經給戴龍打過電話了,可沒想到戴龍竟然如此狡猾,竟然不替侄子圓謊,但也不揭破侄子的謊言,而是以去的次數多記不清來搪塞,而實際上他一年也去不了凱旋酒店幾次。
“戴龍,我希望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們的問題,別裝的自己跟沒事人似的,如果你說自己是個守法的公民的話,我會笑掉大牙。”洛霞氣哼哼地說道。
戴龍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警官,據我所知,你們警察判斷一個公民是不是守法,靠的是證據,而不是大牙。”
洛霞氣的直罵老混蛋,李偉生怕搭檔惱羞成怒,急忙說道:“戴龍,你在戴威的酒店有股份嗎?”
戴龍想都沒想,說道:“有,但不多。”
“具體有多少?”李偉問道。
戴龍想了一下說道:“二百來萬吧。”
“那你瞭解戴威的生意都涉及哪些方面嗎?”李偉繼續問道。
戴龍想了一下說道:“我對做生意不在行,所以也沒有了解太多,反正每年能分點錢就滿足了,不過,大概知道戴威的生意包括酒店娛樂餐飲這些方面吧。”
洛霞哼了一聲道:“既然你做生意不在行,那二百萬是從哪兒來的?”
戴龍仍然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家底比較厚,另外問東家借了一點。”
“誰是你東家?”洛霞問道。
戴龍笑道:“這還用問嗎?我不信你們沒聽說過戴明月的名字。”
李偉擺擺手說道:“關於戴威的事情咱們先談到這裡,現在談談你的另一個侄子戴良。”
戴龍在菸灰缸裡掐滅了菸頭,說道:“只要我知道的自然不會隱瞞,不過,恐怕我提供不了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李偉說道:“我們不需要你提供什麼線索,事實上,戴良已經被我們抓獲了。”
戴龍低垂着眼簾,似乎並沒有爲這個消息感到吃驚,洛霞問道:“你應該已經知道戴良被抓的消息了吧?”
戴龍點點頭,說道:“聽說了。”
“你是從哪裡得到的這個消息?”洛霞問道。
戴龍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在道上有朋友,不過,也只是傳言,並不能肯定,現在才從你們的嘴裡證實了這個消息。”
“你所謂道上的朋友該不會是戴良的同夥吧?”洛霞譏諷道。
戴良沒有出聲,似乎不屑跟洛霞打嘴仗,沉默了一會兒,李偉說道:“我們今天叫你來的一個主要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勸勸戴良。
我想你也聽說了發生在楊澗村的案子,死了好幾個人,戴良是這個案子的主要成員,如果他能積極檢舉同夥的話,將來我們可以建議法官在量刑方面予以充分的考慮。”
戴龍這一次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猶豫了好一陣才問道:“你們爲什麼不找他父親?”
洛霞哼了一聲道:“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你這個做叔叔的對他應該更有影響力,我聽說你一向反對毒品交易,現在你自己的侄子參與販毒,難道不應該協助我們讓他坦白認罪嗎?”
李偉見戴龍坐在那裡猶豫不決,提醒道:“戴龍,這也是證明你自己清白的一個好機會,如果你能讓戴良檢舉犯罪同夥的話,不僅戴良有立功表現,你自己也可以解除很多嫌疑。”
戴龍沉默了好一陣才緩緩說道:“我倒是願意去勸勸他,但這並不代表我是在爲自己洗清什麼嫌疑,我知道戴良等罪行很嚴重,他的父親也很傷心,如果能留他一條命的話,也算是盡了叔侄的緣分。”
李偉和洛霞對望了一眼,說道:“那好,等一會兒我們就安排你們叔侄見面,不過,我要警告你,可別耍什麼花招。”
戴龍哼了一聲道:“如果你們信不過我的話,我不見也罷。”
李偉說道:“我相信你應該瞭解販毒集團的手段,戴良現在對他們已經構成了威脅,說實話,如果我們現在把他送到看守所的話,恐怕等不到審判他的日子,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認罪,協助我們講販毒集團一網打盡。”
戴龍面無表情地問道:“他現在怎麼樣?”
李偉說道:“態度很惡劣,死扛着,什麼都不說,因爲他自己也知道,說不說都是死,即便我們給他什麼承諾,他也不相信。
我已經請示過局領導,如果戴良有重大立功表現的話,我們可以考慮建議法院從輕宣判,但前提必須要有重大立功表現。”
戴龍質疑道:“你們所謂的重大立功表現是指什麼?難道還指望他出面指證戴向佛?我估計他還達不到那個層次吧?”